「我此去慢則一年,快則半年。好好保護自己,就在這里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帶你一起走」門外,太子輕輕摩挲這黛墨瓷細的臉龐,戀戀不舍,縱有千言萬語,此時也只化作幾句簡單的道別,化作一句——等我回來。
黛墨乖巧的點點頭,心中早已決定,即使不能長相守,也要珍惜在一起的短暫時光,相離了,就深深埋藏,相聚了,就盡情投入。那種朝三暮四,離開時想斷肝腸,郁郁寡歡,在一起時又憂思重重,害怕不能長久,這種做法,傷人傷己,徒增煩惱而已
況且,他此去是上戰場殺敵,她不希望違他的意,讓他分心,黛墨平了平他的衣襟,柔聲道,「平安歸來」
太子甚少看見她溫情款款的模樣,又听她說等他回來,半年來所有的擔憂和抑郁一掃而光,只覺得那些茶飯不香的思念和夢中頻頻相聚而不得相見的苦楚,都是值得的。
太子看了看一旁沒事就撲拉折扇的逍遙尋,他這一生可謂閱人無數,他能看懂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外表看似風流不羈的男人,內心其實有著自己的風骨和堅持,以一個男人的眼楮,他能看到逍遙尋將對黛墨深深地愛戀,不著痕跡地隱藏在平日的瀟灑隨意中。
太子放開黛墨,踱到逍遙尋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互相交換了一個男人之間的眼神,含義不言而喻︰
「老兄,黛墨就交給你了,幫我好好照顧她」
「你放心,我會盡全力護她周全」
……
黛墨看著這兩個可以算的上情敵的男人,至少太子是將逍遙尋看做情敵的,此刻居然能用眼神交流,在她的事情上達成高度的一直統一,讓她不能不感嘆男人的胸襟實在不是她們這些女人所能比的。
她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太子走進她的屋里,赫然看見兩張床,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怒意狂風殘雲般卷過眼底,卻又極力克制著,咬牙切齒地將逍遙尋趕了出去。偏偏逍遙尋搖著紙扇笑道︰「本來今晚也沒打算睡在這里的,你是貴客,我的床榻自然借你暫睡一晚咯」意思就是說︰這本來就是我的床,你只是在這里借住一晚,等你走後,我還不是照樣睡這里,你也管不著。事實上,今晚過後,太子忙于邊疆戰事,逍遙尋真的和黛墨繼續同睡一屋,他也只能干瞪眼,還真的拿逍遙尋沒辦法。
「墨兒現在功夫已不弱,足有能力應付一般的高手,你只需住在隔壁保護她即刻,不必每時每刻跟在她身邊你要是敢騷擾他,我定不會放過你」
太子說這話時,逍遙尋已經閃到隔壁去了,那件屋子是小尋霸佔之前,他一直住著的,他根本沒把太子的警告放在心上。逍遙尋不屬于朝廷中人,也游離于江湖之外,太子還真是沒有足夠的理由拿他怎麼辦,偏偏逍遙尋的功夫還遠在太子之上,對于他的不恭敬,不討好,甚至不將自己放在眼中,太子只能在心中無奈地輕嘆一口氣。
昨天晚上,太子和黛墨相擁而言,他們都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相擁,仿佛就是極大地幸福。太子對黛墨渴望已久,此時美人入懷,早已全身似火燒,可是他不是常人,從小在明槍暗箭中長大,早已練就沉靜的性子和強大的抑制力,只要他刻意控制,便能將所有情緒掌控在理智的範圍內。
他尊重她、愛憐她,除非她心甘情願,他是不會在大婚之前勉強她的,所以即時身體已然動情,他也只是將黛墨摟在懷里,滿足嘆慰地安然入睡。
「時間不早了,墨兒,我走了」太子走過來,再次將黛墨緊緊抱在懷里,很想不再放手,可是邊疆戰事告急,他不得不離開,他在黛墨耳邊低低地說︰「等我回來」
太子走了,不曾回一下頭,他的背影高大、堅定、自信、又充滿希望,好像在告訴身後的人,此刻的他,是滿足的,幸福的
恢復了以往高貴威嚴俊美的容貌,披著一身銀光鎧甲的太子,端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姿颯爽,別有一番氣度。他身邊的南宮瑾,五官柔和的臉上掛著暖陽般的微笑,一身白衣,飄飄玉立。他們的身後,是整裝待發的二十萬大軍,氣勢恢宏,懾人心魄。官道旁的密林里,一雙波光流轉的雙目,閃著點點淚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馬背上的兩人,許久許久,直到他們漸漸消失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背影越來越小,直到官道只剩下漫天的揚塵……
太子這次的突然出現,在黛墨原本看似寧靜的心湖上投下一顆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淺淺的漣漪,外人也許看不出太大的變化,可是黛墨心中清楚,也許,以後再不能裝著忘卻這個人的存在,再不能一個人住在這清幽的山林了。
自從離開皇宮以後,黛墨不是沒有想起過太子的,剛開始經常睹物思人,看見相關的人或物,總會有意無意地想起他,想他發現自己離開後的表情,想他會不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想他會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如自己一樣想起她……可是每每黛墨驚醒後發現自己竟有這樣的心思,立馬強令自己淡忘那個人,淡忘那些事,不要再想起過去,強令自己將目光投向前方……
在她逐漸將那個人埋藏在心底深處,不再觸模,不再時常想起時,他又突然出現在眼前,她的心,不可抑制地亂了。
黛墨撫模著床上那件熟悉的銀色貂皮大氅,柔軟細滑的手感,直入心底,他還記得這件大氅,並千里迢迢將它帶來她的身邊。這件大氅,是他送她的唯一事物,當初黛墨將它沉入箱底,就是想將那個人的一切塵封起來,不再觸踫。現在,它又出現在自己眼前,就像那個人的身影,時時伴在她身邊,從此再也揮不去,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