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陳冰竹一如往常那般早早起來,給崔爍做完早飯送去後,又回來給父親熬煮了一碗鯽魚粥。因為陳然已醒來兩日,所以飲食上可以進些主食了,只不過須得煮爛才行。要把米粒和魚肉全部煮爛,這個費了不少時間。等把粥給父親端過去之時,他已被僕從扶起來坐到了床邊。
陳然看到進來的女兒,臉上立馬就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待陳冰竹走近之後,又拿起勺子給他喂食之時,陳然語帶愧歉道︰「竹兒,是爹拖累了你啊,你看你臉頰都陷下去了,是不是很累啊本來都應該讓你嫁人了,卻還在吃這些苦。」
「爹,父女間還說這種客套話作甚?」陳冰竹嬌嗔地答道,順便舀了一勺粥送到了父親嘴里,「這是我應該做的。」
陳然欣慰一笑,一雙因為久未進食,而凹陷下去的大眼,雖然明顯透著虛弱,卻是炯炯有神的。抿在嘴里的粥,即使入口即化,卻是滋味鮮美,回味無窮。
門外吹來一陣白蘭花香,隨風飄進了屋子。陳然深吸口氣,用力嗅了嗅,立刻覺得神清氣爽,伸出已經略顯干枯的手握了握女兒的小手問道︰「女兒吶,為父這次睡了多久?都已聞到白蘭花四處飄香了。」
「從您被冰封住,到蘇醒過來,有一個半月了,今天已是四月十四了。」陳冰竹抿抿嘴,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趁著這當口,又給父親喂了些粥。
陳然想來也是餓了,一碗清粥,很快就沒了。
陳冰竹十分高興父親的胃口不錯,用濕帕子給他擦了嘴和手後,又從自己袖兜里拿出一把小木梳,給父親梳理他那花白的頭發。
陳然吃了些粥後,人也有了精神,視線轉向四周簡潔而不失優雅的擺設,方才問道︰「竹兒,你是怎麼找到這人去救我的?怎麼還要住在人家家里?」
听到這話,陳冰竹給父親梳理頭發的動作明顯頓了頓,心里想了想,答道︰「當時爹您一下被冰封住了,我本來想用火融掉的法子救您。可就在這時,有個人竄了出來,說要救您,不能用火融的方法,而必須找到紅香草和紫檀爐,那是兩件罕有之物,一般很難找到。不過那人又說出這家的主人就有這兩件東西,讓我來找他。所以我就進來給這家主人當婢女,又求他幫我,我自會好好報答他。這家主人最後答應了我,才把您救了出來。」
「當婢女?」陳然臉上現出了憂色,「傻孩子,你跟著為父自由自在慣了,給人做下人,那多無趣。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能活多久,被冰封住,就封住吧,還折騰這些作甚?」
「爹呀」陳冰竹放下手中的木梳,轉到陳然身前,坐到床邊,握住父親干枯的雙手,認真說道︰「您人還活著,我如果不想辦法就您,還是人麼?而且在這里做事,是很輕松的,又沒有多累人。」
听著女兒誠懇的話語,陳然和藹地笑了,釋然道︰「罷了,既然老天不讓我走,自會好好活著。我現在欠著人家這麼大的人情,卻也還不上,只能由你替我還了。」
「這時當然的。」陳冰竹十分肯定地答道,心里想到了某些事,臉頰就現出了紅暈。
「救我的人,是什麼人?」陳然充滿好奇的問道。
「他……」陳冰竹頓了頓,對于崔爍是夏國王爺的事,覺得還是以後再說比較好,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他很富有,所以這些稀有之物才能在他這里找到。」
「富有?是財主麼?」
「啊……不是。」陳冰竹有些語塞,慌忙應道,「總之,就是比一般百姓富有啦」
「是這樣啊,」陳然也沒再繼續追問,只是笑了笑,「等我養好些了,定會當面謝他,然後我們就離開這里。」
「好啊。」陳冰竹有些心虛的笑道,她不清楚自己現在還走不走得掉,她和崔爍互生情愫倒也罷了,只是這事要如何告知父親,卻是讓她犯了難。
然後,她又想到紫明珠被那個叫塔木拉的拿走了,一臉擔心地問道︰「爹,您藏在藍蓉洞中的紫明珠被別人搶走了,該怎麼辦?」
「事已至此,我們也管不著了。」陳然听到這個消息,卻是出奇的平靜,「那紫明珠本就不是我的,被別人拿走了,也是你我不能控制的事,這事就算了,不管它了,還是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啊?您不是一直很在意那個的麼?」陳冰竹不解地看著他。
「經歷了這次的生死交替,我對這些身外之物已淡了。」陳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顯然是真心放下了。
「那好,爹,您身體還未恢復過來,別說這麼多話。您現在是要休息,還是要下床走走?」陳冰竹見父親如此坦然的說著那紫明珠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再多問。
「我還是要躺會兒,現在體力不行,沒多少力氣下床走路,等再過兩日,就可以了。」
「那好,可您才吃了東西就睡,會隔食的,我再陪您坐會兒。」陳冰竹說著,又去給父親揉腿。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陳然坐得犯困,想要躺下睡覺。陳冰竹才把父親安頓好,然後輕輕關上門出去了。
一出門,見到崔爍的貼身侍衛小智在外邊等著,她面帶困惑道︰「有什麼事?」
「王爺讓竹姑娘到他書房去。」小智神情謙恭,淺淺笑道。
「哦,走吧。」陳冰竹應了一聲,跟著小智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