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曖昧過後,我開始有意無意的躲避著他,奈何閑雲居只是一山野休養之所,本就不大。原本就只有月兒、他與我三人,因此更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唯一能避免不見的途徑就是不出房門,月兒抱來一堆醫書,我在屋子里面認真的翻看。
他也並未前來打擾,只是把棋桌搬到院子里,自己與自己對弈,院中槐花飄香,微風拂過,偶爾一兩朵凋謝的小花飄落在這專注的白衣俊顏上,他也似未曾察覺。另成一番迷人之景。
我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眼楮盯著書,心確再也不能平靜。他的心已受過重創,在我還未弄清自己與夏國之間的牽扯之前,斷不能貿然行事,把他卷入其中。
金色的陽光灑在院中,我與他僅一窗之隔,他在外端我在里端,他不知何時已起身踱步到窗前,墨黑的眸子里滿含柔情,專注的盯著我看,我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兩顆冷汗,猶豫地想著︰再裝作沒看見,是不是太虛假了些。
「青山綠水,泛舟直上。何等逍遙愜意」他已經感懷開來。
「可惜人有時候就是身不由己了些。」我有感而發。
他伸手彈下青絲中夾雜著得白色花瓣,意味深長的道︰「又有什麼是拋不開的呢?關鍵是看有無那決心。」
「哪怕代價是無法想象的,也能這般決然的拋開嗎?」。我皺著眉不安的問他。
他的手從我的髻邊撫過,溫和地說︰「不要把困難放得無限大,也不要太過輕看了自己,以及身邊的人。」
他是知道什麼了嗎?在暗示什麼?
我低頭不語,他從沒有問過我那日為何被劫,但不等于他不會調查,凌瑤他們的身份被暴露了嗎?我該怎麼對他說呢?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肯定也不會相信,說我突然傻掉了,可是現在站在他面前明顯思維正常啊。
「離府這麼久,不知家人可還好。」我急忙轉移話題。
他唇角的微笑依然淡淡︰「惜惜不用擔心,我已命人到府上報了平安。」
「這下可又是名聲大噪了?」我自嘲道。
「你還在意這些虛無的東西?」語氣中帶有幾分調侃。
他意有所指,定是說我當時不顧一切的逃婚。
我的確有些慚愧,滿懷歉意的道︰「那時是惜惜沖動了些,沒想到會給清遠帶來這麼多麻煩。」
他倒是但笑不語,眼神有些飄渺,不知又在思量哪般。
「過兩日我送你回府吧,二夫人又該思女心切了。」
「回府?」我有些猶豫。
「清遠定是有要事纏身,不如你先行一步,我隨後而至。」我滿懷希望的建議道。
「不急這一兩日的時間,我等得及。」他深不見底的笑容洋溢開來。
突然覺得我和他的距離又遠了些,他剛才定是希望我能如實相告,可惜那一瞬間我沒有選擇信任他。
以至于很久以後,當我意識到這一念之差意味著什麼時,余下的只有對他的愧疚和心疼。
……
入夜,有人沉迷夢鄉,有人翻檐走壁。閑雲居養傷的少女靈敏的躍上房頂,貓著身子快速消失在月色朦朧中。
不遠處的山頭上站著一白一黑兩個人影,黑衣人有些不解的道︰「主子吩咐小的撤去破石陣,就是要放她離開嗎?這是為何?」
白衣主子輕輕的閉上眼楮,很久才悠悠的道︰「她既然都作出了選擇,留又有何用?」
羽君影,選擇信任我對你而言就這麼難?
估計那少女已經走遠,他才張口吩咐道︰「找人跟著她,別讓她察覺。」
黑衣人應了聲「是」,就朝著剛才那少女離去的方向奔去。這黑衣少年正是六王爺家小世子的近身侍衛文楚,他自小跟隨主子,小世子的自小聰明,深得王爺的贊賞。小世子本是王爺的侍妾漆寒香所生,王爺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可惜這孩子志不在此,王爺一邊專寵漆寒香,一邊縱容王府善嫉的女人們折磨她,意在激起他這兒子的斗志,未曾想到還未激醒這八歲的小兒,漆寒香就含恨淚灑黃泉。
小兒對母親的死一直有疑惑,認為母親是被下毒至死,他把懷疑告訴六王,六王只是冷漠的听完,並沒有理踩他。
他認為是六王不相信他,就開始刻苦專研醫術,常在自己身上研究,弄得渾身傷痕累累,世人都說他乃病秧子,他也不澄清。
後來,他才知道根本不是六王不相信他,而是在逼他融入這權勢爭奪中,既然你清心寡欲,那唯一的猛藥就是仇恨,仇恨能讓一個人瘋狂,哪怕是恨他也好。
從此世子萎靡不振,認為母親是王爺和他逼死的。他清楚王爺想的什麼,可惜他偏不如他意。這十來年可謂是活得自暴自棄。
不久前文楚告訴他六王給他結了一門親事,告訴他這閨中小姐已跳牆逃婚。他也僅僅是淡淡的「唔」了一聲。
遇上羽姑娘是在機緣巧合之下。
他其實有個一母同胞的妹妹,葉子涵,依他的性子之所以沒有離開王府,完全是為了照顧這個毫無心機的妹妹,偏偏這個妹妹對卞丞相之子卞浩軒情有獨鐘,今年花神節正是應妹妹之懇請,才陪同她去哪花神廟。
這才遇上了羽君影,後來回來派人查詢,得知那正是逃婚出府的羽小姐,他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夜,不知思量了些什麼,只是第二日就上了縹緲峰看望她。
文楚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只是那時看他們雨中漫步,似乎也其樂融融,自己那時出現,羽小姐還擋在公子身前。
自縹緲峰下來後公子似乎心情輕松了些,他知公子心中之苦,真心希望公子能走出陰影。
羽小姐及笄之日被劫持,公子派人一路追蹤,救下她。其實那日刺殺羽小姐的人並未死,身為合格的侍衛,當然知道什麼是留活口,只是那姑娘醒來後什麼也不願意說,最後是想咬舌自盡,可惜沒有如意,現在不過是少了截舌頭,不能說話了而已。
錦衛,雲國最神秘的一只侍衛,顯然是對方小看了他們,最終公子還是知道了這些人與夏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