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子離把我送上馬,眼中明明匯聚了千言萬語,最後都化作沉默,唯有那粘人的眼神,盯得人胸口憋悶!不知為何,我突然懷戀起初識他時,那個唇畔總是帶著抹意味不明笑意的男子,那琢磨不透的性子,雖把我折磨得夠狼狽,但至少能坦坦蕩蕩的面對他。自此次碧瑤城與他重逢,總能覺察到一些隱藏在他身上的沉重,那份沉重讓他俊逸的表皮下多了幾分沉穩,讓人莫名的心酸起來。
「喂!」我坐在馬背上,手指絞著馬韁,終是沒忍住,別扭的張口喚他。
「嗯?」他疑惑的從鼻子里面發出了這個單字符,狐疑的望了我一眼,嘆了口氣,還是慢慢的靠近了馬兒。
他雖是老翁裝扮,破舊的衣衫確一如既往的潔淨,依舊掩蓋不了身上夾雜著的淡淡清香,那一瞬間,我終于明白了他抱我跳入圍牆之時,本該懼怕的人那時卻莫名的心安,原來是源于這絲只屬于他的男人香。心頭一熱,鬼使神差,我竟低頭輕啄向他的臉龐,溫熱的雙唇帖上那剛毅臉龐的瞬間,身子猛地一個激靈,我這是在做什麼!難道終于被他色誘了嗎?感覺一陣燥熱!實在沒勇氣看他,猛地一甩馬鞭,策馬而出!狼狽逃離……
人間四月天,萬物復蘇,山川蔥翠,溪水暢流,鳥兒爭相鳴叫,一派生機勃勃、欣欣向榮之景。
我終究沒有如約,奔赴無憂城與夢子離匯集,自己不過是誤入異世的一縷孤魂,之前一直身不由己,糾纏在紛紛擾擾的糾葛之中,此刻既能月兌身,只想任性一次,隨著自己的心意走,羽君影那一堆亂七八糟的事與我何關?只想尋找那屬于白衣女子和夢中男子的落塵山,期盼著,謎底能在那里解開!
夜!靜得出奇,忽明忽暗的篝火,升起的那股暖意,驅散了初春夜晚的微涼,我抱住膝蓋斜靠在篝火旁的樹干上,盯著那團火紅出神,腦中確如回影機一般,陸續回放著過往影相︰碧瑤城外,靜靜摟著我,一夜未眠的玄色身影;閑雲居櫻花樹下,手執棋子,笑而不語的白影;還有君再來莫名舉杯輕笑的紫衣男子。那抹紫色讓人打了個寒戰,驚走了僅存的一絲恍惚,為何會有他的記憶?為何心還會微痛?
不應該的!我使勁的搖著腦袋,只想把那抹害我身中子母引的紫色甩掉,拴在不遠處的馬兒不解的輕鳴了一聲。
心中又急又惱,就連有人靠近也未察覺,來人疑惑不解蹲了下來,盯著地上翻滾著的我研究了半響,過了很久,似乎是明白過來了我的意圖。癟了癟嘴,芊芊細指輕輕一點,就不客氣的把抱著腦袋的我定在了原地。我只得瞪大眼珠子費力的瞅著。可惜只瞅得見一角裙角。直到眼珠子開始酸疼,那人才良心發現一般,直接把整張臉湊到我跟前,才得以解救出那可憐的眼珠子。
「紫?」
「你在做什麼?」她沒好氣的問道,繼續蹲在原地,並未打算替我解穴。
「頭痛得厲害!」我訕訕的道,心虛的瞟了她一眼。
她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我,臉上神情難測!
我不習慣這種審視,輕咳了一聲後,道︰「好巧,居然在這兒踫上了你,紫可是出城辦事?
「不是巧,是紫一直跟在姑娘身後!」她翻著白眼,沒好氣的道,那神情似在說巧遇什麼的都是扯蛋!
「跟著我干嘛?」那種被人懷疑的感覺油然而生,心中頓時不痛快了起來,語氣中也夾雜著幾絲怨念。
「少主擔心姑娘不識路,故而派紫前來照看。」她這話說得很有水平,讓人听不出褒貶!
我躺在地上,仰望著這居高臨下的少女,雖然她這面若夾桃又似瑞雪初晴的模樣,倒也能迷倒一大片男人,然此刻卻是我百般不願見到的。
「他多慮了,若是心之所及之地,不管怎樣,都是迷不了路的!」我苦笑道。
心之所及之地,只怕不是無憂城。
她突然起身站了起來,向篝火處邁了兩步,似有些惱怒,踢了一腳地上的枯枝,語氣之中明顯有著怨念之意︰「紫的任務只是陪著姑娘一起前往該去之地,別的與我何關!」
我閉上眼楮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是不信任我嗎?」。
「你若可信,此刻就不該在這兒!」紫冷哼了一聲,終于找到了出氣的地方。
我頓時啞口無言!自己的確不值得他信任!
紫蹲子撥著火堆,有零星的火星子濺了出來,孤零零的飄散在夜色中。
她背對著我,繼續撥弄的篝火,平靜地道︰「姑娘還是不要違了少主的意才好,你可知,這次為了讓你順利出城,少主舍了多少暗哨?你既然出了城,就不該不顧安排,到處亂串。若姑娘再次落入旁人手中,少主又得花費多少人力財力來保你。紫雖與姑娘相處不多,但多少也體會到些姑娘的固執與任性,你任性一次,可知少主就得花費多少精力來為你籌謀一次嗎。我不知姑娘身上究竟有什麼,值得少主這樣為你付出,不過,若姑娘心里還有少主,是否多少也應該替他想想!」
「我並不想違背他的意願,只是我的確還有些私人的要事要辦,那是對我很重要的事情。」我低下頭來,輕聲道。
「不管怎樣,姑娘至少也應該先到無憂城,自己當面與少主說清,而不是如此不管不顧的離開。」她的音調不受控制的高了起來,似乎是在不滿我的鐵石心腸。
「無憂城,真的能讓人無憂無慮嗎?」。我躺在冰涼的地上喃喃的道。「若你真為他著想,就應該當做從沒有見過我,你心里也明白,我只能讓他卷入更多的紛爭中。」
「紫只管服從,也相信少主這樣做自由他的道理。」她簡直是油鹽不進,看來我一時半會是說服不了她了。
看她那態度,似乎也沒有替我解穴之意,今晚,恐怕是就要這樣躺在地上吹著冷風入眠了!我深吸了口氣,閉上眼楮,不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