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這個大唐的禮節,在大婚前的三媒六聘之外還有一條廚聘,男女雙方都要做一道菜送入司食府,驗過廚藝方能嫁娶,就連納妾也如是,除非身患重疾等殘障人士外都必須過廚聘這一關。
雖然大唐以食為尊,但也並非人人都能精通廚藝,這廚聘只要做的菜味道尚可,樣子看得過去便可,若實在看不過去,還可以再做,直到通過為止。
其實這廚聘是個很水的考核,代做什麼也是常有的,主要是為了顯示大唐以食為尊的宗旨。
身為綾河城的廚藝高手,周梅出入司食府的次數不少,便為周夫人同蘇櫻說了一下這廚聘。
說完廚聘,周梅極有自信的說道︰「女兒的主意便是在廚聘中讓妹妹故意做道賣相很差的菜借以推月兌,隨後再讓爹爹到劉家上門致歉,找一番好的說辭退了聘。」
贊賞的點點頭,周夫人看著周梅贊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周夫人倒是歡喜稱是,蘇櫻卻覺得這個方法漏洞百出,既然是個很水的考核,她如果故意做的很差,有點腦子的人不都看的出來麼,縱然劉文武沒有腦子,他家中總該有有腦子的人吧,這樣蒙混豈不是更加得罪劉家?
但是看周夫人同周梅信誓旦旦的樣子,似乎把握十足,蘇櫻不禁心中有些納悶,卻不知周家母女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過只要能推了這聘,便暫且應了這法子也好。
「多謝姐姐。」蘇櫻行了個肅拜禮,口中一謝便應了這法子。
好人扮足了,周夫人模著扶手瞪向蘇櫻話語一轉︰「你這是沾了梅兒的光,不過周家這次為你得罪了劉家,怎麼也不能讓你白得了便宜」
睫毛垂垂擋住了鳳眸里的流光,蘇櫻想著,總算是要說出目的來了。
她直截了當說道︰「夫人要我做什麼?蘇櫻洗耳恭听。」
唇角下拉,周夫人見她這般直接又是不悅,此刻對于蘇櫻時而恭順時而乖張的樣子越發厭惡,覺得她不識抬舉。
「既然是梅兒幫你想了法子,你還梅兒一個情也是應當。」周夫人掃了蘇櫻一眼,沒好氣的說著,「這次百川第一鮮的比賽,梅兒一直苦尋一顆孔雀綠的珍珠。」
說完周夫人深吸一口氣,在腦中周詳著各種說辭打斷逼迫蘇櫻去尋此珠,最好能說得她啞口無言,也搓搓這賤胚的銳氣。
尚未張口,蘇櫻便堵了她後面各種威逼利誘的話,直接一點頭︰「賽前定尋來。」
周夫人語噎,坐在那啞然。
條件講好了,主意也敲定了,一堂的女眷不歡而散,周蘭、周竹、周菊三姐妹儼然覺得蘇櫻不識抬舉,挨個哼聲離去。
只有周梅過來對蘇櫻一通安慰,很是關懷的模樣,說尋找珍珠之事也不必放在心上,並非必須雲雲的,宛然施恩不望報的神聖模樣。
蘇櫻照單全收,應聲敷衍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依舊是那番不冷不熱的態度。
別了周梅之後,蘇櫻回房加了件厚重的披帛,挑了盞紗燈又出府去了。
一路挑燈夜行至周記金鋪,跟著伙計到了後院。
周老爺正來回渡步喂蚊子,看見她便是露出一臉驚詫。
「爹爹不想見我?」將紗燈放到一旁,蘇櫻毫不意外的開口。
周老爺頓時化驚詫為尷尬,看著蘇櫻美麗卻淡漠的面容,心中漾起無限愧疚。
調整了一下情緒,周老爺努力撐起笑容︰「櫻兒,爹爹怎麼會不想見你。」
「那爹爹可知,我為何來此?」
剛才被蘇櫻的突然到來驚懵了,被她一點,周老爺才察覺不妥,他是刻意從府里躲了出來,或者算是被夫人趕了出來,目的便是為了回避蘇櫻,此刻被她找上門,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是為了劉家下聘的事?」蘇櫻都來了,周老爺也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此刻就算蘇櫻怨他,也是無法了。
「不。」蘇櫻一口否定,她看出周老爺的歉疚之意,但她沒有責怪的意思。
周老爺抬頭看著蘇櫻,不懂她到底想說什麼,猶疑道︰「那……」
「我想要真相。」蘇櫻直視的周老爺,看著他躲閃的眼神。
從發現周老爺刻意躲出去的一刻,她就知道周老爺必定是心懷秘密的,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周夫人彎彎繞繞的搞出這麼多貓膩來,她想其中的原因肯定不凡,而撬開周老爺的口必定比其它尋找真相的方法都要容易的多。
周老爺有些含糊,傻笑道︰「什、什麼真香?有哪家的香粉喚作此名嗎?爹爹怎會知道呢,怎麼知道,呵呵……」
搖了搖頭,蘇櫻動也不動的看著他,一把年紀了還賣萌,真是可恥呀。
她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娘苦守寒窯十八年。」
周老爺眼珠溜溜的在眼眶跑了兩圈。
「我們孤苦無依,一個賣唱,一個打雜,險些餓死街頭。」
周老爺掩面擋住發紅的眼眶。
「我娘死時一直念叨著紅薯湯圓。」
被連連戳中了心頭的柔軟,周老爺淚珠掉了下來,嗚咽道︰「快別說了,是爹爹錯了爹爹全都告訴你」
省下了不少口水,蘇櫻滿意的頷首,果然是很好撬開的口。
「天涼露重,爹爹進屋慢慢說吧。」看了看周老爺一抖一抖的肩膀,蘇櫻大發慈悲的扶著他往屋里去,免得兩人都便宜了秋後的蚊子。
父女二人進屋,蘇櫻如哄小孩一般扶著周老爺坐下,還拍拍他的肩聊作安慰。
蘇櫻也不急,坐在一旁慢慢等周老爺穩定情緒,有些無聊的開始琢磨周老爺是不是總做難吃的紅薯湯圓給素釧,以至于每每說到湯圓就淚流滿面。
眼淚抹光了,周老爺終于開口︰「其實真相是,你不僅是我的女兒……也是素釧的女兒。」
蘇櫻險些翻白眼,這不是廢話麼,周老爺又不能有絲分裂,肯定一公一母才能有孩子。
「真是個世人皆知的秘密。」蘇櫻有些調侃的說著,明顯不滿意這個答案。
周老爺也察覺到自己說了廢話,續而補充道︰「而素釧是蘇家的女兒。」
「爹爹,你敢說點我不知道的嗎?」。蘇櫻覺得與其廢時間听這種廢話,她也許還是去洗洗睡比較好。
周老爺聞言挺胸正色,撓了撓脖子上被蚊子留下的小印記,終于清清嗓子要說有內容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