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趴伏在黑暗房間里的青藍色大貓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心悸,他倏地睜開金燦燦的眼楮,略微放大的豎瞳警覺地四處瞪視著。
角落里的軟榻上,那個與伊維長著同一張臉的短發男整個身體都陷在厚實的靠墊中,雙手指尖一一相對,搭成向上的波峰。一對上挑的鳳眼半開半合,左側純黑右側艷紅,沒有焦點的眼瞳茫然看著一旁玻璃小幾上滴答作響的老式鐘表。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他們每個夜晚都是這樣度過的。
大貓為自己突然的心悸而迷惑,但是很明顯,這只成年貓科動物更相信他的直覺。半蹲坐的身體每塊肌肉都在繃緊,柔滑的短毛將他強健有力的身體線條完全展露出來,兩只前爪死死按在地板上,尖尖的爪子直接扣進昂貴的楓木地板。耳朵收攏放扁,貼附著半縮的脖子,張開的口唇里四支鋒銳的犬齒寒光閃閃。
「那個人」曾經說過,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會遇到什麼,所以永遠不能放松自己的心靈和身體。
大貓的眼楮在自己身周掃視著,偶爾煩躁不安地看向身後還是沒有反應的紅眼男人,然後再望著窗外昏黃色的天空。
早上四點半,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新的太陽還未升起,彎鉤狀的月牙已經西沉,連啟明星都如此黯淡。
大貓坐臥不寧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神經質地一圈又一圈繞著,最後回到自己的絨毛毯上趴下,鋒銳的犬齒咬住毯子的一角,發狠地撕咬著。
男人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甚至眨一下眼楮,他的視線死死地盯著那台老式鐘表。
——表盤上的長針短針竟然是反向轉動著的!
◇◇◇
奔跑中的黑發青年腳下像裝了強力彈簧一樣,在高低起伏雜亂無章的地面上縱躍自如。
他將墓園里一塊塊石碑當做落腳點,雙臂平展開來,從這塊石碑一躍十幾呎,如同一只在風中滑行的黑色大鳥,快捷穩定地落在那塊石碑上,身影飄忽輕盈。
在縱躍前進的過程中,伊維取出了自己的雙匕首,雙手手指靈巧一翻,匕首在掌心滴溜溜轉了兩圈,一正一反握在手中。同時原本後蹬的右腳突然在石碑上橫踢一下,整個身子強硬地抵消了慣性沖力改向左側橫滑,左腳借力在地面一點,身形拔高,急停在一處略高的墳丘前面,眼神狠厲——就在剛才那一刻,冒險者們久搜不到的一只人類僵尸從他之前那處踏腳石碑前鑽出,濃重的腐爛惡臭和泥土的腥氣混雜在一起,沒有提防的人甚至會被這種氣味直接燻倒。
該死!居然在這時候出現了敵人!
黑發青年腳下一踏墳丘,力道打得滿地泥土碎草到處飛濺,左手反握的匕首刃尖前指,借著這一踏之力,上半身伏低,直沖前方那人類僵尸而去。
距離僵尸還有一步距離,伊維左手小臂猛然發力彈出,匕首劃出小半個弧線直切對方左側肩胛。
冰冷銳器尖端插進僵尸頸部,借著左手臂回拉的力道將匕首拉出,卻將僵尸脖子與肩胛處大塊大塊惡心的腐皮爛肉挑飛出去,同時以前踏腳為軸原地一轉,正握的右手匕首抹過對方咽喉橫拉,力道大得直至沒柄。此時他已經繞到了僵尸身體的側後方,抬腳用力一踹,這遲緩得連第一招攻擊還沒發出來的行尸走肉便踉踉蹌蹌撲跌到地上。
伊維這一招雙匕首連環技幾乎將僵尸的頭完全切了下來,哪怕是個熊地精之類的強壯生物,恐怕都已經血濺五步立撲。但是很可惜,現在他面前的是完全沒有痛覺的僵尸,這樣的傷害不足以讓附著在腐爛尸體上的負能量完全消散,不過還沒等到這家伙晃晃悠悠地爬起來,黑發青年手中一顆黃豆大小的火球帶著刺耳的尖嘯直直撞到僵尸背上。
沉悶的「 」聲響起,夾雜臭雞蛋、糞臭和尸臭的惡心氣味,被火球炸飛的碎肉骨渣,夾雜負能量的厚重白霧,宣告了這只僵尸的死亡。
伊維甩動匕首上的碎肉,四處觀望著——距離他大約三四步的距離,奈吉爾身處一個以他為中心的球形力場空間,外面圍著十七八只凶暴鼠。這些體長三呎、體重六十磅的凶暴鼠瞪著猩紅色的眼楮不斷地吱吱尖叫,亮出雪亮的大門牙,目光十分不善,凶悍地原地跳起去沖撞力場空間,試圖沖進去咬他的腿腳。
發出白光的力場空間里面,透過透明力場看著三四十只紅眼珠盯著自己的奈吉爾小臉慘白,沒有半點血色,兩只手哆哆嗦嗦地一直在抖,早就準備好的各種法術一樣也發不出來,就連原本用細鏈子掛在腰上的輕型十字弓都垂落在身側,原本抱在懷里的火把木棒稀里嘩啦地散落在地上。早已恢復正常體型的蘭斯洛雖然也是食肉貓科動物,但是面對這麼多「食物」,也驚得渾身炸毛,弓起背翹著尾巴淒厲地喵喵慘叫著,試圖將外面的凶暴鼠嚇走。
「幸好……」眼見精靈少年平安無事,伊維長出了一口氣,緊隨他身後沖過來的魅魔已經展開黑色皮翼飛在半空,一個接一個的喪志術不斷從指間射出,將圍在奈吉爾身邊的十多只凶暴鼠全部籠罩進來。
濕膩膩的白霧越來越厚,整片墓園幾乎全部都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就連燃燒的火把都無法將光線透出五呎之外,不遠處的埃德加三人根本不知道伊維剛才三招兩式就干掉了僵尸,
他們只听到蘭斯洛淒厲的尖叫聲,知道自己的同伴出了事情,急急驚叫一聲,一邊焦急呼喊著奈吉爾的名字,一邊借著火把的光慢慢向這邊移動。
看到魅魔已經開始出手,伊維轉身向埃德加三人方向沉聲大喝︰「你們三個,現在停下來,站在原地背靠背結成防御架勢,小心有敵人會偷襲!」
「伊維!你們那邊怎麼樣了?奈吉爾要不要緊?」克萊恩扯著嗓子吼著,「到底怎麼回事啊?」
「奈吉爾這邊遇到成窩的凶暴鼠,暫時沒有什麼問題!你們留在原地別過來,我不能同時兼顧兩邊!」回答一句,黑發青年手中的雙匕首閃動金屬寒光,腳下發力沖進了包圍精靈的凶暴鼠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