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古列特雖然下達了指令要求城堡內各方面的人員都進入戒備狀態,但是他心中也很清楚這些入侵人員的來歷,並不認為單憑這幾十個身體壯實、卻沒有經過太多專門訓練的吸血衍體就能夠將所有潛入的探子都干掉,更何況……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被打磨極其平滑光亮的整面黃銅全身鏡里,花白斑駁的頭發,已經開始下垂的面部皮膚,越來越接近斯威格那張令人驚悚的骷髏面容的臉龐,並不算高的身材越來越干癟了。
他模了模自己身上的法師長袍,與一般麻布、棉布完全不同的手感,以及長袍胸口那處凹凸不平的徽記,都在提醒著自己,那個已經被隱藏了十年的名字。
「十年啊……十年啊……」古列特露出一個不知是慘笑還是痛哭的難看表情,骨節突出的右手用力握住了那柄骷髏法杖,愛惜地上下撫模著杖身,最後雙手停留在法杖頂端的骷髏頭上,反反復復地摩挲著。
「呼呼呼呼呼呼——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越來越大的笑聲充滿了整個房間。
獨自一人待在書房里的斯威格「啪」的一聲合上厚重的羊皮書,一臉平靜地挑了挑眉頭。
「終于還是忍不住了麼?」
骷髏人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喃喃自語著。
「好吧……我就在這里等著你來,讓你徹徹底底地了解,為什麼我才是那個站在最高處的人。」
「我認輸了,就這樣吧。」
西萊姆索多有點無奈地說出認輸的話語,身體放松地向後靠去,舉起一只手作勢認輸。他得承認,同樣是大型協會的會長,自己在這方面還是不如老胡子沉穩,一局都沒有取勝。
「哈哈,西萊,你心里想得東西太多了,思慮過雜反而看不到制勝的節點。」奧古斯特搖搖頭,手指敲敲棋盤,讓棋子們各自回到專門放置的容器里面,然後捋著下巴修剪得油光水滑的長胡須輕笑著,「剛才艾爾蒙德就已經心急火燎地出發了,算算時間,估計都到了地方。你就算不放心別人,總不會是對他還不放心吧?」
灰袍子的會長大人也笑了起來,語調笑意地搖搖頭︰「我怎麼會不相信艾爾蒙德的能力呢?我只是怕,他呆一會兒會打得太開心,忘記自己究竟是去做什麼的了。」
「哈哈…………」兩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笑起來。
◇◇◇
「鏘鏘」的鋼鐵交擊聲沒有半分間隔地響起,密密麻麻,不絕于耳。
五號雙手各持一柄呎長短劍,身形騰挪翻轉、跳躍旋沖,與安德烈的雙刃爪激烈火爆地戰成一團。
並不算大的地牢空間里,雙方兵器你來我往,一方力量壓制,一方以快打快,像是一道道劃破黑暗的閃電,每每相交就會爆出一溜閃閃的火花,讓人緊張地屏住呼吸。
雖然目前的狀況勉強算是勢均力敵,但是五號心中著急得不得了,七號那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居然到現在已經過了兩三分鐘,都還沒有發出撤退信號。他們現在可是身處險境,就算現在拖住了這個白頭發的小子不能發出警報,但是時間拖延太久的話,說不定還會有其他人下來查看,到時候大家肯定會把命賠在這里的——作為死士,他不會因為死亡而膽怯,但是完成任務才是他們這種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最優先需要完成的事情。
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七號還是遲遲沒有發出信號,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那邊出現了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兩人搭檔時日已久,彼此之間了解十分深刻,五號自然是清楚七號的能力都在探路、破解和逃跑方面,戰斗能力並不算強。
「嘶——小七!」心中急切的五號終于還是沒忍住,向七號和那個女吸血鬼的位置轉了轉頭,大喊出聲。可是安德烈也抓住了他這短短一瞬分心的機會,側身進步就是一個全力搶攻,刃爪迅猛地兜頭一抓。
五號剛才喊出聲的剎那就知道自己還是太過心急,做錯了事情,好在他原本就是心智堅毅、很少退縮的人,成為死士之後頻頻接近死亡的經歷將他的心境磨練得更為穩重,即使現在面對這種迅疾凌厲的搶攻也不躲不閃,身體奇異地左右扭動著,左手短劍閃電般向上格擋,藍汪汪的劍鋒直切對方手腕脈搏,而右手短劍更是翻腕上提,竟然自己也對安德烈的前胸頸子處強硬進攻。
他這對短劍上可是涂有效用很強的毒藥的,雖然做不到破皮必死,但是讓中招的人在沒能完全解毒之前難受上幾個小時甚至幾天還是能做得到。
安德烈眼見五號竟然反向搶攻了過來,干脆放棄自己原本的招式,腳下用力一個跨步,詭異地錯身來到對方的身側,揚起手臂就是一記橫向頂撞對方腋下肋間的肘撞,同時獰笑出聲︰「去死吧!」
五號剛才已是全力施展,根本沒有留下余力,這時也來不及變招,只好強行轉身,做了一個下腰的動作,腳下同時盡力後躍,試圖避過這危險的一招。
安德烈的肘撞幾乎是貼著對方彎下的胸口擦過,沒能造成預想的大傷害,憤憤哼了一聲,抬腳就是一踢。
五號這次完全沒有辦法,被對方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腰背處,身體被硬生生地踢飛了出去,正好撞到了呆呆蹲立的七號背部,兩個人重重滾做一團,跌壓在被捆成粽子一樣的瑪麗身上。
「哇!」
「啊!」
五號這一撞,恰恰將七號從瑪麗睜大的詭異雙眼中解救出來——吸血鬼有一種特殊攻擊,可以通過眼楮與對方的互相凝視,達到控制支配對方行動的目的,而七號剛才就是一時不小心被純粹依靠本能行事的幼仔給控制了,才會傻呆呆地停止動作愣在原地。
幸好瑪麗是個剛剛轉化成功的幼仔,暫時還是由渴望殺戮渴望鮮血的本能所支配,否則就是剛剛這麼一下子,也許七號就已經丟掉了性命。
不過現在兩個人的情況看起來也並不算好——安德烈一腳將五號踢飛後,自己三兩步走過來,舉起雙爪就要直接給他們兩人身上開幾個窟窿。
五號吐了一口血,單手撐地勉力從地上爬起,另一只手努力想要攔住安德烈的爪刃,結果可想而知,短劍轉著圈被擊飛了出去,落在幾步遠的地方。
七號咬咬牙,自己跳起來,拔出腰上的武器就向準備再次抓刺五號的安德烈沖了過去。他和五號一樣,走得也是雙刀流,只不過用的是一對長匕首,上面涂的卻是強效麻醉劑。
他的力量相比起安德烈來差得更遠,不過三兩下,就被打得稀里嘩啦,摔落在五號身邊。
白發青年雙手一合,刃爪唰啦唰啦地摩擦著,冷笑著向幾乎失去反抗能力的兩人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