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啊嚏!」連番的噴嚏聲響起,左眼處帶著長長刀疤的中年武士偏過頭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大雅觀地翹起一條腿架在前方的矮桌面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自己曲起的膝蓋,「真是的,人老了就是這樣,吹吹涼風都會生病~老書蟲,待會兒給我弄點治療藥水喝喝吧。」
「我可從來沒听說過一個十六級的高階戰職者還會被風吹病的。」被稱為「老書蟲」的法師協會會長奧古斯特坐在舒適的靠背椅上,抬眼瞟了坐在對面的中年武士一眼,笑眯眯地回答,「不就是想從我這騙幾支不花錢的魔法藥水嗎?艾爾,那你得先贏下這盤棋才行。」
說話間,他已經用手指敲敲棋盤,發出指令︰「戰車前進三格,攻擊騎士。」隨著他的命令,棋盤上黑色的戰車棋子自動沿著直線前進,發出像現實一樣的咕嚕咕嚕車軸滾動聲。
黑色戰車棋子直接進入了代表輕甲騎士的白色棋子所佔據的那個格子,而後,黑白兩枚棋子幻化出了戰場激烈的對戰片段——
三輛黑色戰車呈「品」字形發起了沖擊,黑色的健馬奔馳著,車身上的長矛手握緊手中的金屬長矛,用盡全力刺向阻攔在自己前方的數名騎著白馬的銀甲騎士。銀甲騎士們發出整齊的嘯叫聲,膝蓋用力夾緊馬身,純靠雙腳控馬,拔出馬刀,兩人一組對上了一輛黑色戰車。
銀甲騎士借助胯下白馬的勢頭側身阻擋戰車的前進,同時用刀從上方借勢劈向對方,長矛手利用手中的長兵器纏上了左側的銀甲騎士,身邊的持盾手則是雙臂青筋暴起,端起手中的嵌金屬半身厚盾將右側銀甲騎士的鋒利馬刀擋了下來,而駕馭黑色健馬的車夫單手拉韁,從車架處抬起了六連發式單手輕弩,配合持盾手時不時扣動激發扳手,像是一條盤踞在堅固防護後面的毒蛇。(注)
叮叮當當的兵器交加聲不絕于耳。雙方你來我往互相交戰了三五個回合,最後「唏嚦嚦——」一聲馬嘶響起,銀甲騎士渾身染血,胯下戰馬慘痛地倒下,黑棋戰車佔據了白棋騎士原本的格子。
雖然這只是一盤諾彌特爾戰棋,但是棋盤上代表不同兵種搏殺的精妙幻術效果,模擬著真實的戰斗場面,讓這種面對面的冷兵器兵種棋子對拼的場面顯得有些熱血沸騰的悲壯。
「贏了就可以隨便拿藥水?好,這可是你說的。」中年武士听到老朋友的話語,眼楮一亮,雖然藥水只能起效幾個小時,不過幾十幾百金幣的價格,當個助興的賭局籌碼正正好。艾爾蒙德端起茶杯三兩口就喝干了價格高昂的霜霧紅茶,看他的神情,絲毫不為自己中局的棋子退出戰局感到生氣或是惋惜,而是鎮定自若地發出命令︰「人馬長戟兵,搭乘鵬鳥隊抵達戰車側位,沖撞。」
隨著他的聲音,白棋後方的兵種大營里走出一隊十二個半人半馬、上身披半甲、手持尖刺長勾戟的戰士,分成三隊登上了降落在大營前面的碩大鳥類。訓練好的大鵬鳥背部安裝有特制的運輸倉位,可以運送不超過一千五百磅重量的人或物品,是非常有用的運輸工具。
三只大鵬鳥尖嘯著振翅而起,從後方大營直直向黑棋戰車所在的方向飛去,然後在與黑棋戰車相鄰的空白格子位置落下——這已經是大鵬鳥本輪的最遠前進格數,並且作為單純的運輸兵種,大鵬鳥是不能降落在已被佔領的格子內,即使格子里面的棋子是本方友軍也不行。
剛剛落地的人馬族戰士們直接進入了相鄰的格子,對剛才殘殺銀甲騎士的戰車發起狂暴的沖擊,他們利用自己行動速度上的優勢,包圍了戰車,然後對戰車上的駕車者、長矛手和盾衛者發起攻擊,同時另有幾支長戟對戰車車輪車輻下了手。
相比起慘死于對方手下的同僚,人馬族的戰士們更靈活也更強悍,最終的戰果也很明顯,人馬族長戟兵為白甲騎士們報了仇雪了恨,戰車倒下了。
「好你個艾爾蒙德,居然開始使用人馬隊的沖鋒戰術了,有進步啊。」奧古斯特看到棋盤上的戰局變化,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在戰旗規則中,大部分人更喜歡用一些常見的人族、半獸人組、精靈族、大惡魔、大魔鬼、龍族或者半神等等威力強大的種族和兵種,而人馬族是相對少人問津的一個種族,人馬長戟兵更是極少見到會有人使用的兵種。
人馬族的戰斗力並不出眾,除了自身的皮糙肉厚與速度靈活稍高些,他們低于平均水準的智商是個很大的問題,大多數時候人馬族的兵種都是被當成炮灰使用。不過這個種族的兵種卻有一個獨特的優勢,就是可以在借助車隊、大鵬鳥或者魔法師等其他兵種移動後,額外發動一次移動距離不超過一格的二次攻擊。如果只考慮這一點,人馬族不過是比普通人族騎士多了一格行進的兵種,但是配合上大鵬鳥的兵種遠程運輸後還能再發動一格攻勢,便是非常有用且有威懾力的攻擊力了。
「還好吧,這兩個兵種的搭配我也是看過規則書之後,想了很久才想到的,然後還進行了好幾次試驗。畢竟這玩意太依賴其他運輸兵了,而且對對方的棋子位置所處的環境也有要求啊。」干掉對方棋子的艾爾蒙德將另一只腳也架到了桌面上,腳尖晃啊晃的,樣子十足一個得志小人,好不得意。「如果不是用你自己的棋盤,我想調出人馬族兵種來還是有點困難。這麼貴的戰棋,可不是誰都有錢把全部兵種插件和地形模塊都配齊的——老書蟲,咱們可得先說好,待會兒不管輸贏,你這套戰棋要歸我才行,這里面各種東西都是齊全的吧?不全的話,我可是會跑去你們接待部要求補齊的——費用自然是掛賬,嘿嘿,掛你這個法師協會的會長的帳。」
奧古斯特呵呵笑了起來,手指捋了捋自己長長的白胡子,語帶調侃︰「好像你上次來輝光城的時候,也從我手里弄走了一整套戰棋吧?那一套可是用雙色水晶做的棋子,起碼價值十二萬金幣,難道你又窮得拿去賣掉換錢了?」
「切,你還說呢,你那套棋子連一塊星辰金都沒換來,只值大半塊,最後還是我又把我的兒子抵押給鐵匠才勉強湊過錢來給我家老婆做新衣服的。」每次說起這個話題,艾爾蒙德非常洋洋自得,左手抓起旁邊小桌上的長劍,拇指在劍鞘口部一顆裝飾用寶石上一按,鏘朗朗,寶劍帶著清越的龍吟彈出了一小段。「喏,你看看,我家老婆現在身形漂亮的很,殺起人來也爽快得很。」
「你家兒子後來肯定是自己掙月兌了韁繩跑回來了,你有沒有給那可憐的老板補上錢啊?」奧古斯特拉了拉身上的灰色法袍,跟著笑了出聲。艾爾蒙德把自己的劍叫做老婆,把自己的馬叫做兒子,號稱「一人一馬,一劍天下」。他最大的愛好就是跑到各地找有名的劍客武士打架,每次缺錢了就胡亂賣東西,而他家的馬兒子也是個怪胎,無論怎麼賣掉,第二天都能跑回他身邊,簡直就是合作騙錢的優質合作。
「切,能拿得出那麼大塊的星辰金出來,他算什麼窮苦可憐,你這是在嫉妒我家有個好兒子。」艾爾蒙德將劍插回劍鞘,愛惜地模了模長劍。「老書蟲我跟你說,我在戰士協會找到了一個好玩的家伙。」
「讓你覺得好玩,那我可真是替那個人感到不幸了。」奧古斯特端起茶壺,一個簡單的魔法伎倆下去,微微有些涼意的紅茶又重新冒出絲絲縷縷的熱氣,「你才不過一百歲出頭,現在就開始挑選徒子徒孫的話是不是早了一點兒?」
「找到一個合適的徒弟很難啊,當然要廣撒網多撈魚才行,再說了,我也沒有多少時間去教導他們,我還想帶著我的老婆兒子多在大陸上轉轉呢。」中年武士咧了咧嘴,「如果不是收到你們發來的信息,想著今年又該監控黑堡的行徑,我才懶得跑回輝光城來,這里的小家伙們一個個的心態都浮躁的很。」
「是啊,西萊有點心急了,不過也沒辦法,這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大,莫特魯家的長老會給他和警備隊的壓力也不小。」奧古斯特細細品著紅茶,而後摘下自己戴著的單片眼鏡,慢條斯理地擦去上面的霧氣,「冒險者公會和我們這些職業協會的定位還是不太一樣,總是要面對一些來自官方的壓力,而且據說游蕩者協會那邊反饋回的情況有點不太妙,灰面刃手下已經折損了好幾組人手了。」
艾爾蒙德聳了聳肩︰「那有什麼辦法,這種事情最開始就應該直接出動高階冒險者,而不是讓那些普通的小賊去堆人命,而出動高階冒險者最麻煩的事情,就是他們領取任務之後公會就完全失去了整個進程的可控性。」
他的手在劍身上模了模,又打了個響指,「算了,這種事情又不是想一想就能解決的,除了耐心等待也別無他法,還不如再下一盤戰棋,從你老書蟲手里多贏點彩頭。」
————————————
注︰傳統戰車的使用基本都是在古代,但因為各種原因逐漸消失,進入公元一世紀後基本已經消失,只剩禮儀用途,但是在奇幻文學中還屢見不鮮。大部分的戰車都是雙人或三人式,一人御馬及持盾,一人持長矛或其他長兵器攻擊,如是三人式戰車,則馬夫、持盾手、長矛手各有一人。
關于盾牌,西方冷兵器時代的盾牌大多數是使用木制骨架,覆蓋一層或多層熟牛皮,比較注重的則會在最外層嵌入金屬進行局部加強,或是直接加裝一層金屬。純金屬制作的盾牌多是禮儀用途,極少出現在真正的戰場上,因為過于沉重不便移動。
關于連發式手弩,我查了查資料,據說西方歷史上有過正式應用的連發式十字射弩,但是除了文字描述,科考方面一直沒有找到相關的實物,只拿出了一些模擬物,兩只弩臂交叉成十字型。不過本文中我是按照DND玩家手冊上的連發手弩形制進行的描寫,其實那上面對連發手弩的設計更接近于中國的諸葛連弩,有專門的連發弩匣連在手弩上,可裝五支弩矢,加上弩機中本身的一支,就是六連發。
——————————————
PS︰03.26︰這兩天跑了一次PF的LV3~6的短團,果然是3.75啊……跑3.5多了,總是有點不太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