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你想好了，真的要去？」西萊姆索多手中的鵝毛筆一頓，一滴墨水順著削好的筆尖流了下來，落在女乃白色的羊皮紙上，留下一個大大的墨水點。
「去，干嘛不去，你和老書蟲各有各的事情做，就我一個人整天無所事事地晃悠來晃悠去，又不能找人打架，無聊死了。」艾爾蒙德依舊賴皮軟骨地癱在靠背椅上，翹起一只腳搭在一側扶手處，穿著半舊的魔蜥皮長馬靴的腳尖還一蕩一蕩的，「你們兩個都在忙活自己公會里面的事情，就算是個正經事也總是算計這個算計那里的，別說幫忙了，我覺得我光是听了兩耳朵誰要做什麼誰有什麼陰謀誰能這邊能幫上手之類的，就頭昏掉。既然如此，還不如我找點自己有興趣的事情來玩。」
「哪有你說的那麼復雜。」白袍老會長放下手里的鵝毛筆，用了一個小小的「魔法技倆」除去羊皮紙上的墨水痕跡，這才捋了捋自己的長胡子，眼帶笑意看了過去，「讓我猜猜看，是誰跟你提了這件事……是諾拉？還是灰面刃？」
「這回你可是猜錯了，不是他們兩個。」中年人從懷里模出一封信，甩手用了個巧勁兒，平平地將信封轉到了老會長的桌面上，沒有踫到任何一摞子文件和墨水瓶筆架，「你瞧瞧這個就知道了。」
西萊姆索多伸手拿起信封。信封外部沒有任何字跡，燙在封口處的封蠟已經碎成兩段，不過湊在一起也能看出上面只是平平一塊橢圓形，沒有留下任何印璽痕跡。他抬了抬眼，掃過信封一角處指甲蓋大小、仿佛不經意蹭上的污漬一樣的變形月牙刀圖案︰「黑血會？」
「嗯哼。」艾爾蒙德伸手從桌子上撈起一盤子女乃油小餅干，正拋起來仰頭接著吃，玩得不亦樂乎，「就像你們在公會里找到一些高階冒險者，讓他們去交易會當眼線一樣，老鼠會也有類似的安排。只不過前幾天那個潛入任務，折在黑堡里的人不少，大老鼠們可能是覺得有點沒面子，就找了幾個人準備進去搗亂。」
「那麼艾爾，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封信又是怎麼到了你手里的嗎？」。白袍老會長抽出信封里面的東西，果然，是一份黑堡交易會的入場請柬。他抖了抖這份請柬，帶著深刻皺紋的眼楮眯了起來，可眼神中的精光卻無法被半合的眼瞼遮擋住。
被老朋友這種突然凌厲起來、帶著些許審視意味的眼光上下打量，就算是艾爾蒙德這種一貫賴皮賴臉的家伙也有些吃不消了。他放下吃了大半盤子的小餅干，嘿嘿干笑著模了模鼻子，連翹在扶手上的那只腳都老老實實放了下來，癱軟的腰背也猛然挺直。
「老胡子，那個，西萊啊，我要是說，這份請柬只是挺偶然弄到的……你相不相信啊？」
白袍老會長干脆將自己書桌上的文件一收，整個人往後靠進舒適的軟墊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小艾爾，你自己說，我該不該相信呢？」
「呃……」艾爾蒙德剛剛挺立的氣勢被西萊姆索多這一句話就全戳破了，他蔫蔫地再次縮回靠背椅，有些沒好氣地揉著自己的鼻子︰「好吧，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信。」
「不僅不信，而且還會順便追查一下。」厚實的黑橡木木門無聲無息地打開，灰色長袍的老人緩步走了進來，鼻梁上架著的單片玻璃眼鏡反射出清冷的光。兩個會長級別的人物隔空交換了一個眼神，幾十年的老伙伴到現在依然配合默契。
「奧古斯特，你來了。協會那邊都安排好了？」西萊姆索多打了個招呼，看到對方點了點頭，忍不住感嘆一句，「看來還是職業協會好啊，沒有這麼多拉拉雜雜的事情，也不用跟長老會那邊多打交道。」
灰袍老人走過去先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高地紅茶，加上幾片新鮮的薄荷葉子，才坐了下來。奧古斯特輕咳一聲，透過升騰的白色熱氣瞥了一眼靠背椅上的艾爾蒙德，他知道他在隱瞞什麼，大家這麼多年的交往情分，就算沒有時時在一起，也大約清楚互相的經歷。
小艾爾當年就是團隊里年紀最小的同伴，當年團隊四散之後，還活著的大多數同伴都進入了公會、職業協會或是各地的警備隊，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只有小艾爾還保持著四處亂跑找人打架的精神勁頭，每次見面都興高采烈地說著自己又學會了什麼招式又挑戰了哪個高手。
奧古斯特喝了一口香濃的茶水，不著痕跡地看著對面那個因為自己和西萊刻意冷待而顯得有點手足無措的家伙。小艾爾自己在外面二十多年，有些自己的小秘密是很正常的，可是這次他想隱瞞的事情實在不能算是小秘密了。
奧古斯特坐下之後，便開口與西萊姆索多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了雙方公會協會針對這次黑堡交易會所做的安排，雖然細節部分並沒有說的太多，但是從話語間偶爾透露出的細節，也足以看出他們圍繞這次行動所花費的心血。
灰袍老人若有所思︰「我听說，牧師協會那幫子神棍也來談過口風？」
白袍老人微微一笑︰「是啊，我讓諾拉出面應付了一下……你知道的，迷霧鎮那地方亂得很，我們只是想探探黑堡的底，看看他們躲在這小鎮子上到底打算做什麼，完全沒有必要把自己也攪合進不同神祗宗教之間的破事。」
「沒錯，我們是法師啊。」奧古斯特端起茶杯，向老友示意，眼珠一轉，在旁邊那個尷尬地不知該做什麼的人身上帶了一下。可憐的小艾爾，現在這樣子就跟面對裂齒虎的小獵犬一樣，緊張得都快抽筋了。
你打算把他晾多久？奧古斯特眨眨眼。
瞞了這麼久，總要給點懲罰吧？西萊姆索多挑挑眉。
唔，說的也是呢，那就等過了點心時間吧。奧古斯特喝了口茶。
沒事，著急的肯定不是我們。西萊姆索多捋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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