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心九連環 第五十三章

作者 ︰ 簡玨

殷紅的血珠一滴滴的落在了地面上,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凌鐘賢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只能震驚的看著鮮紅的血順著藍言新的掌心向下流,然後在心里大致的想著這是他第幾次看見藍言新流血了。反應過來的凌鐘賢對著藍言新吼道︰「你發什麼瘋?」「鐘賢哥,我是帶癌出生的。」一句話讓凌鐘賢忘了憤怒,讓他一波震驚走出後又進入了另一個讓他難以接受的震驚,散亂的意志一時找不回來,恍惚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什麼叫帶癌出生?你什麼意思?」「就是出生就得了癌癥的意思。」「你別玩我了?難道我身邊的人不是變成植物人就是注定要死在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病上面嗎?我他**的就不信了」凌鐘賢大聲的吼出了聲,眼淚都吼了下來。藍言新將手上的血擦干淨,手上的傷已經沒了蹤影。凌鐘賢不可置信的望著藍言新的手掌,呆愣了好幾秒才想起來問「這是怎麼回事?」「我是帶癌出生的,一開始只是簡單的腦癌而已,醫生說活不過六歲,可是後來出了車禍,在雨水里浸泡了一夜,身上所有的傷口都發了炎,也虧得這些炎癥讓我變成了個怪物。全身上下被癌細胞侵佔了十幾年而不死的人,全世界怕是只有我一個了。就像你所看見的,我身上的細胞自我修復能力已經超出了世人所能接受的範圍,傷口能在片刻愈合,那速度比癌細胞分裂來的還快。其實我身上的細胞已經沒有什麼是正常的了,它們的分裂速度也是快的驚人,否則哪能經得住那些癌細胞的肆虐,這幅不正常的身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犯一次病,發病的時候會很痛。那次我摔了碗割破手指,你並沒有看錯,但是傷口很快就愈合了,所以你只看見了落在地上的血,卻並沒有發現有受傷。在公司景川哥要揍我的那次,我突然跑進衛生間是因為吐了血,吐血是發病的前兆,我去琴房找你的那次正好是我剛發過病的時候,說來也奇怪,原本讓我生不如死的疼痛卻因為你彈出的琴聲而變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凌鐘賢這下大致明白了之前的有關藍言新的疑惑,藍言新說的每個字都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讓他疼的厲害,他現在才知道藍言新身上所承受的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的想象。「鐘賢哥還會怪我嗎?」。凌鐘賢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的抱住眼前瘦弱的人,他怎麼還會怪她呢?感覺到了落在頸側的淚水「不要難過,否則我寧願你討厭我。」「藍言新,你的悲傷分給我一半可好?」藍言新想了想,悶聲回答道︰「還是不要了,阿姨和尚諾事情已經夠你悲傷了,哪還用得著我分給你。」「那我們將我們的悲傷混合然後再平分行嗎?」。藍言新嘴上答應了,可心里卻在苦笑,我的傷痛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又何談和你的混合,不過能得到這樣的對待,她已經很滿足了。她不知道將這些話說出來是不是個錯誤,但她已經沒有了後退的余地。兩人走到了醫院的花園里,藍言新見凌鐘賢依舊一副壓抑的模樣,不禁出聲勸慰道︰「鐘賢哥,我不一定會死的。」凌鐘賢整個人驚醒般站住不動,听了藍言新的話後他心里一直難受的厲害,覺得自己本就昏暗的世界徹底沒了光亮,可他卻忘了想自己為什麼會難受的厲害,藍言新一句話讓他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那麼難受。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飯菜,再也不能得到她的照顧,再也听不見她發出的聲音,再也看不見她本就少有的笑容,再也不能在她傷心的時候無言的站在她身邊陪著她,之後的生命里永遠不會有個叫藍言新的女孩子出現了。「雖然平時會發病,但還沒有什麼不能活下去的硬傷,我也這麼活了十幾年,不出意外的話我說不定也能活個七八十歲呢」「不會出意外的,一定會活到七八十歲,一定要活到七八十歲。」凌鐘賢的聲音有點顫抖,但是卻前所未有的堅定,似乎堅定的語氣可以讓事情朝著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得了凌鐘賢的肯定,藍言新很開朗的笑了。「你不是說你的傷口會在瞬間愈合嗎?那上次你怎麼會流了那麼多的血?」「我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以前也發生過,因為所有的細胞都比一般人多,所以所有的感知能力也比一般人靈敏,對疼痛的感知能力也是一樣,可是有時候對于身上受到的傷全然不知,這種時候傷口就不會快速的愈合,反而會血流不止,上次也是,不知道自己受傷就躺在了床上,直到後來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也沒發現自己受了傷,所以才會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以後我會守在你身邊,你受傷了我就給你止血,那樣你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了。」然而,人們許出的諾言,並一定能夠全部遵守,沒能遵守自己許出的諾言,可能是因為沒有去遵守的權利,但也可能是失去了去遵守的本心。

李雪茗既然已經和藍言新攤牌了,藍言新也就沒了假裝無事人任李雪茗和韓澤以情侶模式相處的必要,當然她也沒了在李雪茗面前故意和韓澤疏遠的必要,除去了這些,藍言新發現生活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李雪茗還是會隔三差五的跑到別墅里吃了飯再離開,她和韓澤的相處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因為兩人一直都是清如水般的交往,似乎除了男女朋友限定,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維系著他們的感情。所有的人都沒有對他們兩個的交往的方式感到奇怪,因為照著藍言新的性格,他們的交往理應如此。

藍言新已經習慣了李雪茗以對台詞的借口賴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走,她開始後悔拒絕了安立森的邀請,她沒想過去當明星,但是演一部就放棄還是可以的吧?那樣至少不會讓李雪茗有了和韓澤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李雪茗在藍言新把飯做好的時候把藍言新叫到了陽台上,對藍言新說了些有的沒的,藍言新在心里暗罵了一句神經病之後就進了屋,李雪茗在她身後笑的意味不明。吃飯的時候李雪茗坐在了藍言新身邊,結果陽陽硬是插在了兩人的中間,小孩子心思簡單純粹,他只是簡單的想著要藍言新遠離危險,而在他眼里,李雪茗就是個隨時會發難的危險因子。一桌加上李雪茗八個人,吃起飯來光是碗筷相踫的聲音也不會讓讓飯桌上顯得過于沉悶,更何況還有陽陽指這指那的要藍言新夾菜給他吃,吃的時候還對著朝他瞪眼的沈易凡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小孩吃飽後要喝湯,尚默順手就將湯盛好遞到了藍言新的手里,他沒沈易凡那麼幼稚,也不像景川那樣沒事找事,整天跟個孩子大眼瞪小眼。藍言新接過碗的瞬間就發現不對勁了,怎麼會那麼燙,那溫度簡直就不是食物能夠發出的,當將湯端到陽陽前方的時候她已經忍受不了了,發病時候的疼痛比這更甚,可那時候她沒有辦法,只能忍,但現在的情況不同。疼痛來的迅速又激烈,這讓藍言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她還是顧慮到了陽陽,所以她在最後一瞬間將碗丟向了陽陽的旁邊——李雪茗的身上。李雪茗驚叫了一聲從椅子上跳了開來,湯汁從她的領口一直流到了裙子上,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藍言新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把湯倒在了李雪茗的身上,韓澤毫無感情的掃了一眼,然後就把李雪茗帶進浴室要她把身上的湯污給洗了。

所有的人都坐在沙發上等著李雪茗出來,除了藍言新。陽陽也發現氣氛不對,不過他樂得看見李雪茗狼狽的樣子,他哪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否則也不會樂呵呵的坐在地毯上堆積木。過會兒韓澤帶著李雪茗出來了,李雪茗縮在韓澤懷里,儼然一副受傷後惹人憐惜的樣子。「湯不算太燙,沒有太嚴重,已經上了藥,我先送她回去。」韓澤說完就半摟著李雪茗出去了,自始至終未看藍言新一眼。藍言新百口莫辯,這事任誰看了都是她故意將湯倒到李雪茗身上,她能說什麼?說了又有誰信?要不是手上傳來的痛感,她都不會相信自己了。「藍言新,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尹正炫冰冷的語氣讓藍言新身形一怔,一向溫吞的尹正炫什麼時候用這種語氣說過話了,其他的人都沒有做聲,但藍言新知道這里沒人相信她,可她還要說「我沒有。」「沒有?沒有什麼?雪茗她受過傷,經不起你這麼折騰,你以後離她遠一些。」藍言新紅了眼眶,平時溫潤的眼楮又濕了一些。坐在地上的孩子抬起頭往尹正炫那邊看看又往藍言新那邊看看,在看見藍言新委屈的紅了眼眶的時候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沙發上的所有人喊著︰「大壞蛋,不許欺負我媽媽」景川現在也沒了糾正他稱呼的心思,他現在只想置身事外,藍言新傷害李雪茗的行為太明顯,他沒有出言責難她的意思,但他心里還是怪她不懂事的。陽陽跑到藍言新跟前要拉著藍言新離開,可小手剛踫到藍言新的時候卻被藍言新一把甩開了,小孩不解的看向藍言新,然後嘴一撇,委屈的哭了。藍言新蹲,要去哄孩子,卻不知道要從何哄起,她的手已經不能踫觸任何東西了,就算只和空氣接觸都讓她疼的受不了。尹正炫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做了錯事還要拿孩子撒氣嗎?」。藍言新隨著陽陽上前一步,可還是沒能將哭鬧著的孩子抱回來。陽陽被抱走了,藍言新因陽陽而產生的情緒上的起伏也歸于平靜,她只是低頭看著地面「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能這樣對你?那你就能那樣雪茗了嗎?是你從她手里把韓澤搶過來的,她沒有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你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這樣的你根本配不上韓澤」景川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尹正炫你夠了」藍言新沒有听清景川在吼什麼,只覺得喉頭一緊,慌忙用手腕掩住嘴,抬起的手已不復以往白皙,而變成了淡淡的粉色。凌鐘賢也站了起來,想起藍言新的病,慌忙的走到藍言新面前,「不舒服嗎?」。藍言新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要離開,她不想讓他們看見她吐血的樣子,卻因忍受不了嘴里血腥味將積聚在嘴里的鮮血盡數噴了出來。沒人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數,藍言新在閉上眼之前想著,幸虧轉過身了,要不然可把孩子嚇壞了。凌鐘賢把藍言新抱起來往藍言新的房間走去,尚存一絲理智的尚默忙說「不應該送到醫院嗎?」。「不用」凌鐘賢知道藍言新這是發病的前兆,一個醫學上斷定無法存在的人,還能指望去醫院解決身上的病痛嗎?

凌鐘賢進門後就將門反鎖起來,他了解藍言新,所以他會幫著她隱瞞她的病情。「鐘賢哥,我沒事,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只是手疼,幫我把櫃子上的藥膏拿給我就行了。」凌鐘賢拿過藥膏,看著藍言新已經開始紅腫的手蹙眉「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吃飯的時候有感覺到疼,但是沒放在心上,哪知道一踫到熱的東西就會疼的厲害。現在似乎嚴重一些了,不踫東西都會疼。」「所以才會失手將碗打翻的嗎?」。「恩。」「為什麼不解釋?」「沒機會。」「傻瓜,以後不可以讓自己受委屈了知道嗎?」。「知道了。」說話間凌鐘賢已經將藥膏均勻的涂抹在藍言新的手上,然後倒了杯水給她漱口。將被子蓋好「好好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就不會痛了,外面我來解釋。」「恩。」藍言新回的時候已經進入了半昏迷狀態,所以那聲‘恩’一幾不可聞,凌鐘賢看著藍言新安穩入睡後才放心的起身。

凌鐘賢一開門就看見陽陽趴在門框上,笑著將孩子抱起來,然後輕輕的放到床邊「乖乖的等著姐姐醒過來知道嗎?」。小孩睜著圓圓的眼楮答應了。凌鐘賢向解釋了藍言新會失手打翻湯碗的原因,還說藍言新吐血只是急火攻心,讓他們不要多想,臨走的時候對著尹正炫說︰「哥,雪茗已經不是兩年前的雪茗了。」尹正炫聞言抬起雙眼看向凌鐘賢,然後又低下了頭,現在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想想怎麼為自己剛剛說的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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