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勛轉過身,對著藍言新冷笑了一下,「藍言新,接下來照我的話去做,要是讓我不滿意,這磁晶石可能就要變成灰燼了。」
「你要我做什麼?」
「首先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問。」
「你接近韓澤他們的目的。」
「找戒指,查生意,還有——報仇。」
沈正勛在听見報仇兩個字的時候身形怔了一下,但他很快穩住了。
「找誰報仇?」
「李雪茗。」
沈正勛詫異之余多了些疑惑,「你找李雪茗報仇,為什麼要接近韓澤他們?」
藍言新臉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你不了解李雪茗這個人,這個人可以不怕痛,不怕死,但她最怕別人搶走她的東西,而她所擁有的東西中最被她珍視的就是感情,所以我要從她身邊把韓澤搶走,讓她失去被她視若生命的愛情,讓她被所有人冷落,然後再打斷她的腿,這樣才能讓她生不如死……」
沈正勛心驚肉跳的看著笑著說出這番話的藍言新,一時竟忘了他問這些話的目的。
他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夠狠夠絕的,可如今看著這樣的藍言新,他自嘆不如。這個人比他狠的多,比他絕的多。
他要報復,只會讓人吃盡苦頭,讓人沒了活在這個世界上意向,可藍言新卻直接攻擊人的內心,讓人在失去感情的同時失去一切。在面對只有幾面之緣的尚默時,他尚不能狠下心直接將子彈射入他的心髒,最後失手害死尚默,讓他這樣一向冷漠的人都起了愧疚之心,而她藍言新卻能果斷的將朝夕相處了一年的人作為報復的工具,而且是在對方付出了真實的感情的情況下,沈正勛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這麼絕。
「現在李雪茗在哪?」
「被我丟在荒島上等著自生自滅了。」
「哪個荒島?」
「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
藍言新微微眯著眼楮,里面依舊是盈盈的笑意,可說出的話卻冰冷無情,「你覺得我知道會告訴你嗎?」。
面對著這樣的藍言新,沈正勛決定不再追問這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你愛過韓澤嗎?」。
「這不關你的事。」
「可里面的磁晶石可是關我的事。」
藍言新目光從沈正勛的臉上移到越來越靠近閃著火光的電壓的磁晶石,最終還是妥協了,「沒有,我從來沒說過我愛他,自始至終只是單純的利用而已,所以你之前的打擊報復也都是浪費。」
沈正勛幽幽的看著眼前的人,忽然覺得好陌生,自己怎麼就愛上這麼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愛上了這樣的人自己所受的痛苦也都是自己自找的吧?當初自己是不是腦子壞了才會認為在夕陽下沉默的低著頭的她是需要人保護的?
「現在可以把磁晶石給我了吧?」
沈正勛的思緒被打斷,眼神也由迷茫變得清明起來,同時也變得更冷了,面對這樣的藍言新,他心里最後一絲不忍也消耗殆盡了,「我說先回答我的問題,並沒有說只要你回答問題。」
「還有什麼事?」
沈正勛沒有說話,藍言新隨著石門移動的聲音緩緩的向身後看去,一股刺骨的寒意頓時席卷她的全身。
「殺了他」
韓澤雙手雙腳全被從牆上垂下的鐵鏈禁錮著,雙手緊緊的握成拳,手腕被堅硬的鐵環磨出了紫紅色的印記,而他對這些卻毫無感知,他只是看著有些失措的藍言新,仿佛沈正勛口中的‘他’不是自己似的,就這麼看著,目光好像很遠,遠的像是在看沒有邊際的遠方,但又像很近,近的沒將距離自己幾米遠的藍言新納入視線當中去。
藍言新的話像一把刀一樣插到他心里,而且插的很深,深到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穿通了,疼的讓他忘了自己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腦中翻滾著以往的記憶,他悲哀的發現,眼前的人從來沒對自己說過愛,一直只是信誓旦旦的宣布著她對自己的所有權而已。兩個人在一起之後雖然有過很多的傷害,但也有很多的溫情不是嗎?自己受傷的時候不是時時刻刻的都守在自己的身邊的嗎?在不能治好自己的手臂的時候也不是抑郁了很久了嗎?不開心的時候也不是會鑽到自己懷里的嗎?這樣,還是沒有愛過嗎?
雖然已經心痛的附加,雖然已經親耳听到了自己從未被愛過的事實,但韓澤還是放下心痛和自尊,不甘心的問「真的——從來沒有愛過嗎?」。
「沒有。」
可以直視著自己說出這些話肯定是實話了吧,可是自己為什麼還不願意相信呢?為什麼還要自取其辱的再問一遍呢?為什麼不在听到這些之前就死了呢?那樣自己就不會知道比死還難受是什麼感覺了。
沈正勛並沒有給韓澤太多難過的時間,因為磁晶石已經開始進入電場,進入的部分在瞬間被高壓擊穿,變成了灰燼散落下來。
雖然隔著厚厚的玻璃,但電光迸發跳躍的聲音卻真真切切的穿進了藍言新的耳朵里,在轉身看見一部分已經化為灰燼的磁晶石時大喊到「住手」也就是這電火石光的剎那,藍言新放出了手腕上的穿心針。
穿心針很細,所以當它穿過韓澤的心時他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他甚至覺得那針根本沒有踫到自己,直到那針被自己身後的牆壁擋住了去路,落在地上發出細不可聞的微小的聲音時,韓澤閉上眼之前才發現世界上沒有最痛,因為那個人根本沒有將目光停留在已經命懸一線的自己身上。
藍言新轉身用槍打碎了她對面的玻璃,切斷電源,拿起磁晶石,然後離開,所有的動作加起來沒超過二十秒鐘,而在這二十多秒中,她一刻都沒有將目光放在韓澤身上。韓澤用最後的力氣將目光停留在藍言新的背影上,然後帶著無邊的心痛和恨意慢慢的底下了頭。
藍言新在回赤炎的路上就迫不及待的將一直與自己保持聯系的幾個腦科醫生叫到了赤炎,三年來,她已經具備了齊全的醫療設備,她不喜歡醫院,所以直接將人叫到了赤炎。
將磁晶石放到藍言凝的枕邊,藍言新就這麼呆在一邊看著醫生手術。她用盡所有的辦法將藍言凝的身體保持在剛出車禍的時候,如今醫生要做的就是將她腦內殘存的已經死亡的組織切除,然後再借磁晶石的力量讓尚有活性的細胞分裂,直到細胞的數量達到正常值。
藍言新就這麼直直的盯著四周的儀器,緊張的幾乎忘了呼吸,手死命的抓緊,直到手心的皮膚不堪承受那力道被指甲直接刺穿時,她才堪堪的松開。
現在她整個人像根弦似的繃的緊緊的,這一刻她已經等了三年了,只要床上的人可以醒過來,她就可以忘記所有的痛苦,然後乖乖的做一個听話的妹妹,乖乖的守著這份親情度過她余下的生命,不去想那痛死人的愛情,不去想那糾結不清的友情,就這麼簡單的活著,只要自己的姐姐和哥哥還守在自己身邊就好。
上天給了她無數次的不幸,但她不計較了,她在心里祈禱著上天在她一生中可以給她一次好運,然後用這好運將床上的人喚醒。然而,她的祈禱終于被上天听見了。
心電儀開始有了微弱的聲音,然後那聲音漸漸變得規律起來,藍言新雙手這下徹底放了下來,視線從心電儀移到藍言凝的臉上,然後怡然的笑了起來,她所做的一切現在終于有了回報。緊繃的弦就這麼松弛了下來,失去了弦的支撐,藍言新就這麼緩緩的倒了下去,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之前沒人能在中了兩次她的穿心針後還能活的,而她打破了這個記錄,可她卻不能讓自己安然的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