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攜帶了無數的癌細胞的人,可她卻活了二十多年,這樣自己被自己的穿心針射穿卻不死,似乎也就沒那麼難以解釋了,可這個不死也只是暫時的而已。
藍言新一直很慶幸自己涂抹在針上的毒是見血即溶的,以前是因為針穿過敵人時毒就可以瞬間溶解在敵人體內,這樣她就不用擔心對方會有被救活的可能,可最近她慶幸卻是因為擁有這種性質的毒讓她救了沈正勛和韓澤。
那天尚默死後她是起了殺心,但是這並沒有維持很長的時間,因為她在放出銀針的時候就後悔了。沈正勛殺了尚默,可她就這樣殺了沈正勛又有何用?這樣無非只是多一個人死去而已,況且,她並不想讓眼里含著無盡的悲傷的沈正勛就這麼死了。當初因為一次誤會導致了她和晴天的決裂,那時候她已經覺得心里少了什麼,要是晴天作為沈正勛死在她的手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承受得了?可是腕表上的機關已經被她啟動了,那時候她唯一能想到不讓沈正勛死去的方法就是讓銀針先穿過自己的指月復,讓自己的血溶了針上的毒,這樣一來,穿過沈正勛的心髒的,只是一根細若牛毛的普通的針而已。
而今天沈正勛給她出了一道選擇題,這道題的兩個選項是她的姐姐和韓澤,前者是她費盡了所有心思並且發誓要救活的人,而後者,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忍心下手的,在兩個選項都難以舍棄的情況下,她再一次舍棄了她自己。她用了同樣的方法救下了韓澤,可是用指月復擋在左手腕上的動作並不明顯,這樣一來,那兩個人還恨死自己了吧?‘恨吧,恨了就不會在乎我的生死了吧?’
韓澤這次昏迷的時間比上次沈正勛昏迷的時間還要長,但有了自己這個先例之後,沈正勛倒是不擔心韓澤會出什麼事。
沈正勛看著逐漸轉醒的韓澤,輕輕柔柔的笑了一下,那樣子不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倒有些像認識多年的朋友。
「這下你該死心了吧?」
「沈正勛,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要說我是為你好你信不信?」
「呵呵……你派人綁架我和易凡,斷我手臂,殺尚默,這樣我還會相信你做這些是為我好嗎?」。
沈正勛听了韓澤一句句的控訴,有些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殺害尚默的。」
「可尚默確實是死在你手下的不是嗎?」。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嗎?」。……「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愛的人因為另一個人而要殺你是什麼感覺。我斷了你的手臂,她藍言新就能夠拿我的命威脅我,讓我給出可以讓你痊愈的方法,那天她把毒藥塞進我嘴里的時候,我真的恨不得把她給殺了可是後來我又改變了主意,因為我想看看她藍言新的心到底是不是冷的。」
「所以你就拿尚默的命去做實驗嗎?」。
「不是拿他的命,而是拿我的。」
「你什麼意思?」
「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我真的沒想對尚默下手的。我只是想看在我傷了尚默的情況下藍言新會有什麼反應,可我剛拿出槍的時候她就打了過來,我手一頓,子彈就這麼射入了尚默的心髒。」
韓澤看著床單低聲沉笑了兩下,「手一頓?呵呵……的手一頓就要了我弟弟的命你知不知道?」
被韓澤揪住衣領的沈正勛也不惱,只是有些悲涼的說「這筆帳她藍言新不是已經替你們討回來了嗎?」。
「屁的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跟我胡說八道了嗎?」。
「韓澤,你被她射穿心髒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韓澤因為尚默的死而爆發的怒氣瞬間消散了,失去了怒氣的他一下子變得了無生氣,因為他知道那時的感覺真的是生不如死,要不是一股恨意支撐著,他都懷疑自己能不能活著在這跟沈正勛大呼小叫。
沈正勛見韓澤這樣的反應,也就不追著讓他將具體的感受說出來給他听,只是慘淡的告訴他,「相信我,我那時的感覺比你糟糕。」
他說的是實話,藍言新要殺韓澤是為了藍言凝,要殺自己卻是因為尚默。在藍言新心里,如果說藍言凝魏東晨和徐善宇佔的比重是一百,那其他人頂多也就是十而已,照此一算,他沈正勛又是一個悲涼的存在。
可是這些都是他以為的而已。
「你說是為了我好,讓我親耳听到那些無情的話,然後讓她殺了我也是為了我好嗎?」。
「有我這個先例加上紫依的醫術,我知道你是不會死的,我這樣做只是想讓你徹底忘了她,然後好好活下去而已。還是那句話,無論你信不信,我曾經真的有把你當成朋友,冷漠無情的沈正勛的唯一的朋友。如今我是知道那個人是愛不得的了,而我,不想讓你太過痛苦。忘了她,對誰都好。」
韓澤沒有說話,從床上下來之後就開始往外走,走了幾步低轉了頭對身後的沈正勛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話說的沈正勛一頭霧水,這意思是忘了還是沒忘?要是沒忘,自己豈不是白花了那麼多的心思?
他沈正勛是真正的出于好心想幫韓澤,一方面是因為他確實曾經把他當成朋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沈易凡。可他的感情世界沒有比藍言新復雜到哪里去,所以也就不知道他那爛方法只會讓韓澤用另一種方式記住藍言新而已,那種方式,理所當然的是恨,一份烙在了骨子上的恨。
而被韓澤恨著的藍言新卻不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份恨意,因為她還昏迷著,而且時間比韓澤更長。
藍言凝醒了,醒了之後就一直守在藍言新的床前,多年來兩人的位置在此刻顛倒了過來,被守望的人此刻變成了守望者,時刻的守望著那個一直讓自己心疼的妹妹。
魏東晨走過來叫藍言凝去休息,死而復生的人暫時還經不起這樣的勞累,可藍言凝還是不死心的盯著藍言新看,「東晨,靈兒怎麼還不醒?」
「她在床前看了你三年,想必現在在發小脾氣,氣你不早點醒過來呢?」
藍言凝不是小孩子,魏東晨的這番話當然不能讓她信服,魏東晨見了也只得換了個說法,「她這陣子是被累到了,緊繃了那麼久的神經就這麼忽然的松懈了下來,難免要多睡幾天,你這樣整天守在這,說不定還會讓她睡得不安心呢。」
魏東晨是吃準了藍言凝的心思,知道她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受一點罪,藍言凝听了她的話後果然起身要回自己的房間了,那樣子倒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魏東晨看著這樣的藍言凝露出淡淡的笑容,可這笑容在想到床上的藍言新時沒了。他沒有告訴藍言凝藍言新的病,更沒有告訴她藍言新現在的情況真的很糟糕。他守護了那麼久的人現在醒了過來,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可現在人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又怎麼忍心讓她知道藍言新的情況。
藍言新醒了,在看見趴在床前的藍言凝時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奮,因為她的興奮在昏迷之前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藍言凝在察覺到床上的動靜時醒了過來,看到愣愣的望著自己的藍言新時笑著模模藍言新的頭「你這丫頭,怎麼可以睡這麼久?」
真實的觸感,真切的聲音,藍言新知道自己的姐姐終于回來了,在鬼門關徘徊了三年之後回來了。輕輕的抱住小聲抱怨的人,藍言新輕輕的說著:「姐,歡迎你回來。」還有對不起,對不起讓你‘昏睡’了那麼久,對不起,我可能不能陪你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