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涅 第七章 端倪

作者 ︰ 染紗

回到莊子,金婆婆就開始督促我種樹了,我走了一圈,決定把這人參果樹種在茅廁邊上,讓天然的肥料滋養它快快長大。

說到茅廁,那群貪吃的東西已經止了泄,個個面露菜色精神萎靡,我心懷愧疚,從隨身的麻袋里掏出五只桃子,給他們分了。或許這桃子仙氣十足,他們吃完後都容光煥發,阿芹直接就三步並兩步神采飛揚地砍柴去了。

我唉聲嘆氣地看著我剛種進種子的土壤,心想你快點給我長大啊,不然天天對著你我心里可煩躁了。一邊又想起龍三那廝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狠狠踩了那泥土幾腳,突然又想起那天阿芹說到一半的故事,心中惡毒的想法縈繞。

我忙沖到廚房後的小空地,阿芹正勤勤懇懇地在砍柴,斧子一舉一落,一個小木樁就斷成兩半,我脖子一涼。從小我就和這種凶器特別犯沖,幫寢室的同學開彈簧刀切隻果,刀一彈開手指上就是一道血痕,掛掛眉毛拔個剃刀帽子又是一刀,看阿芹那若無其事手起刀落的我就在想那斧子質量怎樣,會不會重重一下下去斧頭給斷飛過來。

我弱弱的呼喚︰「阿、阿芹。」

阿芹還沉浸在劈柴的情緒中,轉過一張凶狠的臉,好像下一秒被砍的就是我一樣。不過好在她看見我後就出了情緒,微笑的招呼︰「阿魚你怎麼過來啦。」

我訕笑著慢慢接近阿芹,抖落她手中斧頭,說︰「阿芹,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我看是時候把上次沒說完的八卦再繼續八一八了。」

阿芹抬起頭看看天空,一臉莫名的說︰「可是阿魚,這太陽都下山了,月娘都爬上一半了,哪里來的陽光明媚啊?」

呔,八卦的時候不拘小節你懂不懂啊。「管他那麼多呢,阿芹你塊說給我听听,我好奇了很久呢。」

阿芹拾起斧子,我嚇得往後一退,問︰「你要干嘛?」不想說故事也沒必要砍人吧。

阿芹愣愣的說︰「時間不早啦,砍完柴得做飯了,我一邊砍一邊和你說啊。」

這太危險了,我跑到牆角,拖來一張小板凳,和阿芹隔了幾米遠才安心的說︰「那你說大聲些,我就坐在這里听,這邊空氣好。」

阿芹毫不在意,開八。

天帝三子從出生起就不太能讓他父親省心,破壞仙園、吵架斗嘴、愚弄仙人,你能想得到的都沒他做過的壞事多,天帝對此很是頭疼。

一日正逢棲木林之仙主到訪,龍三又想搞點破壞,事先在客座的椅腿上動了手腳,他趴在窗口,就等著看好戲。

誰知肩膀上突然覆上一只白玉般的手,他嚇了一大跳,剛想發作,引入眼簾的卻是一個清麗秀雅,莫可逼視的紅衣美女,她神色間冰冷淡漠,不知喜樂,與一身紅裝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闖凌霄寶殿。」雖然心中多少還是害怕的,但龍三想著這可是他爹的地盤,頓時覺得腰桿直了不少。

紅衣女仙冷冷道︰「你小小年紀卻不學好,只會耍小聰明做一些為人所不齒的事情,我還不至于告訴你我是誰。」

龍三被三言兩語的就挑的思路混亂,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拋出他的至理名言︰「你敢同我這樣說話,你可知我是誰?」

紅衣女仙沒有一絲膽怯,淡淡的說︰「與我何干。」這點倒是與我挺像,我美滋滋的想。

此時只听殿中 嚓啪嗒一連串聲音,龍三听著得意得嘴都要飛起來了,他看了紅衣女仙一眼驕傲地說︰「哼,棲木林仙主也逃不過我毒手。」

誰知這紅衣女仙竟然笑了,這一笑可把龍三的小心肝笑的顫了幾顫。她不經通報,直接打開了大殿的門跨步走進去。

龍三好奇地探出頭跟著她的背影往大殿里看。

那張被坐了手腳的椅子確實已經散架了,但是棲木林仙主卻好好端坐在旁邊的另一張椅子上,而大殿中站著一個儀容清俊、相貌堂堂卻正臉色發青,怒眉橫目的銀盔仙君,龍三見了一抖擻,哎喲媽,這家伙不是他戰神二叔嗎。

天帝正在安慰戰神君,一邊的仙婢已經拖來了一張好椅子,扶著戰神君坐下,但他臉色依然臭臭的,指著已經癱掉的椅子道︰「你看,那麼整齊的斷口,這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讓我抓到是哪個小兔崽子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龍三就是個欺善怕惡的,小時候沒少被這位二叔罰馬步,練倒立,這次雖然無意整到他,但龍三一點歡樂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得自己皮發麻。

紅衣仙子給天帝見了個禮,瞟了戰神君一眼,悠悠然道︰「剛才小仙在殿外見著一個可疑人影,一直偷偷模模朝殿內偷看,天將們見著也未多加阻攔,不知天帝是否知曉他是何人?」

龍三簡直一口鮮血就要噴了出來,立馬撒腿就要跑。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帝已經大喝一聲︰「把他給我抓進來」

于是我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龍三殿下就給兩個孔武有力的天將給架了進來。

天帝胡子翹著老高,像是不用問都知道那好事是誰做的了,他一拍龍椅扶手,那聲響的回音都飄了幾十里,整個天庭的仙人們都暗想,看來這三殿下又闖禍了。

「平時你做些無傷大雅的事我就算了,可你看看你,都兩萬歲了,還做這種蠢事摔傷你二叔。你二叔這麼多年來為了天庭兢兢業業,你都臉紅不臉紅我今天一定好重重罰你,來人」天帝一口氣說了一長串,完全一改平日淡定自若的形象。

剛才架龍三的兩個天將又跑出來了,天帝重重的說︰「把他掛上天雷台,讓天雷好好劈他一劈。」

龍三睜大眼楮,他第一次有完蛋的感覺,從小被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連蚊子塊都沒被咬過,這一下就直接送上斷頭台了。他看向那個害他的紅衣仙子,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就是天將拉扯龍三的時候,棲木林仙主開口了︰「天帝萬萬不可如此動怒,三殿下雖頑劣,但恕小仙直言,天帝是否盡過教育之責?依小仙看,用體罰不如授之以理,不知天帝意下如何?」

戰神君見事態發展有些劇烈,也求情到︰「是啊是啊,我也沒摔多重,上天雷台可不是小事啊。」

天帝本來也是極其疼愛這個小兒子的,剛才發作也是恨其不爭,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被一勸則想到自己平時忙于正事,確實很少對小兒子的身心健康進行過關懷,不由得自責。他平靜下來後覺得棲木林仙主的話很對,便道︰「仙主所言在理,只是這天庭雖大,敢教育夠資格教育我兒的卻少之又少,那少中之少的幾個還都分布海外,著實困難的很啊。」

棲木林仙主模著胡子,想了一想,道︰「小仙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

天帝喜上眉梢,道︰「仙主快請講。」

仙主看看紅衣仙子,那紅衣仙子卻蹩起眉頭,龍三眼珠子在他們之間甩來甩去,想看出個所以然,被教育總好過上邢台。

「正是小女金玉。」仙主終于開口了。

紅衣仙子原來叫金玉,確實是金貴得像玉一般的妙人。

就這樣,老仙主把自己的女兒給賣了,金玉不得不在天庭住下,還得領著恨她恨得牙癢癢的龍三修行。

面對龍三的不配合,金玉淡淡的說︰「我父親與天帝雖是同輩,但我虛長你一萬歲,讓你叫我一聲姑姑也是受得起的,識相的就好好听話,我也不為難你,若是你非要與我做對,那天雷台還是打雷台的你就請自便吧。」

阿芹說到這里停住了,我忙伸長脖子看,她放下屠刀,轉身和我說︰「我柴劈完了,該燒飯去了。」

我噌地跳起來,這故事還沒講完呢停在這里的劇情顯示龍三和金玉兩個還是敵對狀態,後來龍三是怎麼愛上他姑姑的,他姑姑是怎麼死的,關鍵的都沒講呢我不依不饒的拽著阿芹袖子,說︰「那你一邊燒飯一邊繼續給我講。」

阿芹無奈地看著我說︰「那我給你講完吧。」

我立馬精神百倍,期待地看著阿芹。

阿芹說︰「後來不知怎麼的,三殿下對金玉姑姑突然轉變了態度,再後來金玉姑姑就死了。」

喂喂喂,不帶這麼敷衍人的。

看著我要殺死人的目光,阿芹委屈的說︰「我真的就只知道這些,前面的還是我東打听西打听拼拼湊湊才有的,我敢保證仙人魔冥四界沒人能講得比我還詳細了,後面那些除了重點,還真只有三殿下和金玉姑姑兩個知道。」

她信誓坦坦的說只有兩個,但後來我卻證明不止兩個知道,為了這個沒少找阿芹麻煩。

于是今日我便只好作罷,放過阿芹,也放過我的肚皮,畢竟已經吃飯的點了,過度騷擾阿芹,結果只有一個,就是沒飯吃

「對了」阿芹突然興奮的對我說︰「再告訴你一個別人不知道秘密,金玉姑姑最愛深更半夜放風燈這可是我好朋友親眼看見的」說完就蹦蹦跳跳走了。

切,這算什麼破秘密,不就放個破燈嘛。

听完這段,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古怪,卻一時說不上來。不過听著龍三也有那麼窩囊的時候心中甚是高興,下次再見面我就有反擊的資本了。

這麼平靜的過了兩天,我發現烏青不常來找我茬了,只是見面的時候還是一副棺材臉,也可能雞的臉本來就沒什麼表情,我也便作罷。

我終于能叫出三個信天翁他們的名字了,名字取得很有深度,大姐叫美信,二弟叫伯天,小弟叫仲翁,這名字听著就覺得生怕別人以為他們是鴨子不是信天翁似的,當然,我早忘記了我之前也以為他們是鴨子來著。

美信對我很是崇拜,已經一掃之前的陰霾天天在我身後做起了小跟班,我還挺怕誤人子弟,一會兒好的沒學去,把猥瑣學了個滿缽。而信天翁家兩個男丁瞧著對我敬畏有佳,雖不親熱,也全無之前嚇得渾身發抖的情況。

我對現狀非常滿意,除了那顆完全沒動靜的種子。

我每天只要一得空就跑到茅廁邊上看,旁邊的雜草都已經長到我的小腿肚了,那種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咬著嘴唇恨恨得把它們拔了個一干二淨。

還有就是,後天便是那個臭小子烏青的生辰,金婆婆很高興地請了很多朋友過來聚會,于是對于菜色就有了新要求。阿芹燒米飯是一把手,但是燒菜就不行了。于是我義不容辭的接過了主廚的棒子。

金婆婆問我會做哪些菜,我得意的說︰「番茄炒蛋,蛋炒番茄,炒雞蛋,炒番茄和番茄蛋湯。」標準四菜一湯。

金婆婆思索了一下,說︰「听這菜名內容挺豐富,不錯,那你好好努力,上次說的寫檢討這事就算了。」

其實把番茄炒蛋不是我最擅長的,我最擅長的是土豆一百零八燒,怕一下子嚇壞他們,還是等以後更重要的時候拿出來壓大軸吧。

搖頭晃腦了一會兒,想想沒有什麼忘記的了,我給種子澆了點水,並且真誠的呼喚它快點發芽,快點長大,快點結果之後悻悻地回了房,別人穿個越都過得有滋有味的,怎麼我遇著的都是些沒營養的破事。

我迫切渴求的給我來一點轟轟烈烈的劇情,沒有的話轟轟烈烈的愛情也可以啊。

正在我自憐自哀的時候阿芹鑽進了房,一個鯉魚躍龍門翻上了床,說了句「我先睡啦」便呼呼大睡起來,我以為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其實她才是吧。看著沒煩惱的阿芹,我有時候真是羨慕,人想要的多了便開始自尋煩惱,我突然有點想下個決心,立志成為阿芹那樣的人,生活…一線——吃飯、干活、睡覺,簡單卻又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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