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王雅雯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心中很不是滋味,竟不知該說什麼。听到她在電話那頭的哭訴,我深知大事不妙,腦中閃過耿洋的身影。于是我立刻拿起相機動身前往化學實驗樓,一邊祈禱事情不要那麼糟糕,糟糕到無法承受。
本來打算通過電話向王雅雯了解更多更詳細的情況,可是她哭得越來越厲害,完全說不出話來,就好像過度受驚那樣。我一邊快速跑向化學實驗樓,一邊焦急地對王雅雯說︰「雅雯,你乖乖待在那里,不要害怕,我馬上就到。」說完,我便將電話掛了。
化學實驗樓,位于圖書館南側大約一公里遠的地方。跑一公里對于我來說,根本就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然而,由于對于事件的擔憂加重,我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現場。盡管我知道我哪怕下一秒就達到現場,也不會改變任何已發生的事情。也許,就是就是那不到千分之一的可能,才讓我有如此動力吧。
然而,不論我再如何有動力,也不論我再如何擔憂,我的體能也不會出現突飛猛進那樣的奇跡。在跑了大約三百米之後,我累得停下來大口喘氣,一陣陣強烈的惡心感涌了上來,我閉上眼楮,不敢看那些正在旋轉著的景物。我將右手按在我的胸前,劇烈的心跳和強烈的擔憂使得胸悶變得更加嚴重。
現在這種情況下的我雖然可以支撐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倒在地上,但是想在短時間內向前走是不可能了。以前,我總是為自己這糟糕的體能感到無奈。而現在,我為這不堪一擊的體能感到憤怒。我現在除了等這讓人憤怒的體能恢復過來之前,什麼也做不了。
「笑美」身後傳來思琰的聲音。我很想轉過身去,然而我現在的身體告訴我別妄想了。
「笑美,你怎麼了?」思琰在我面前停下了自行車,抓住我的雙肩擔心地問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紙巾幫我擦拭額頭的汗水。
「快,帶我去化學實驗樓。」我十分吃力地說道。我的聲音很小,但這是我此刻能說出的最大的聲音了。
思琰將我扶到自行車的後座上,叮囑我抓緊他。我側身坐在後座上。虛弱的我閉上眼楮,無力地點點頭,雙手環抱在他的腰間,將整個身子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一會,即使已經被風吹亂了頭發我也無暇顧及。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坐在他的自行車上了,但卻絕對可以肯定的是,這是第一次一個如此虛弱的我坐在他的自行車上。不知道他會怎樣看我,是不是會覺得我很沒用,我很容易讓他擔心呢?我想,即便是林妹妹虛弱的時候也大抵如此吧。此刻的我很想問他是不是很討厭這樣的我,我很想告訴他我以後不會這麼虛弱了。但終究,這些話沒能拗過我的自尊心。
自行車緩緩地停了下來。「到了呢。」思琰轉過頭來對我微笑道。我放開環抱著他的雙手,睜開懶散的雙眼,沒想到剛才我竟然睡著了。此時,我發覺自己已經恢復了許多體力,我想是他剛才故意騎得很慢吧。
化學實驗樓就在我的眼前。我跳下自行車,立即就跑向王雅雯剛才告訴我的教室。遠遠地,我就能听見王雅雯的哭泣聲。我加快了步伐,我看見那間實驗室門前有很多學生,門是開著的,于是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
我看見泣不成聲的王雅雯貼在牆壁上。我還看見一張實驗桌前有三四個大人和一名女學生圍在那里。我趕緊抱住王雅雯,問道︰「雅雯,你還好麼?這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只見王雅雯不停搖著頭,不停地重復道︰「死了,她死了。」完全止不住哭泣。接著不論我問什麼,她都害怕到無法說話。
于是我將她扶到附近的座位上,安慰道︰「雅雯,沒事的。」說完,我便向被好幾個人圍著的實驗桌走去,而這時,我已經做好了即將出現在我眼前的是耿洋的心理準備。
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並不是耿洋。當我看見那具尸體的時候,我驚恐地向後退了兩步。她是莫顏,我的同班同學,除我以外和王雅雯玩得最好的朋友。在她身旁俯首哭泣的女生是她的堂妹莫吟,也是思琰的同班同學。
莫顏整個人靠在座椅上,頭向上仰著,雙手自然地向下垂著。她的頸部纏繞著一條綠色的像毛巾一樣的東西,從色澤和形狀上面來看好像還是新的。她的嘴唇是深紫色,唇邊似乎有某種液體流過的痕跡。而實驗桌上的那些試劑則全部散落在桌上,桌上能看見各種試劑混合以後的液體,散發著奇怪的氣味。
看見莫顏的死狀,我有些哽咽,我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我從沒想過新學期第一次和她見面竟是在這樣的場合下,以這種方式發生。這時思琰也跑了進來,看見哽咽的我,看著發生的一切,他靜靜地扶住我的肩膀。
「醫生,我是死者的同學,請問莫顏她是怎麼死的?」我忍住悲傷的情緒,聲音有些顫抖的問著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回答道︰「雖然我不是專業的法醫,但以我所學的醫學知識而言,我可以肯定她的死因。死者的嘴唇發紫,而且顏色很深,所以可以斷定死者是窒息而死,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天夜間九點至十一點之間。而凶器則是纏繞在她脖子上的綠色毛巾。至于死者唇邊的液體痕跡,大概是水吧。」即使是在死者面前,這位中年醫生在解釋的時候也不忘讓自己顯得更專業一些。
「警官,您怎麼認為的呢?」我一邊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一邊問著中年醫生邊上的一位年輕的警察。
那位年輕的警察一番深思熟慮之後說道︰「從桌上凌亂的試劑來看,被害人死前曾掙扎過。整間實驗室里都沒有發現血跡,所以被害人大概是被毛巾給勒至窒息而死沒錯。不過至于唇邊的液體痕跡是什麼液體所留下的,我不敢斷定。」
我輕輕地搖搖頭,情緒低落的說道︰「那個液體,不是水。」
「你說什麼?」中年醫生和年輕警員還有一旁的學校領導驚奇地看著我。
「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麼,整個實驗室都看不見水的存在。即便水龍頭也沒有被開動過,因為各個水槽都是非常干的狀態,想讓水在二十四小時不到的時間里干成這種狀態是不可能的。我想凶手不至于特意帶一瓶水來殺人吧?」
「那你說液體究竟是什麼?」年輕警員未等我說完,便追問道。
我含著淚冷笑一聲,道︰「知道那個液體又有意思麼?它無法告訴你們凶手是誰。液體是濃鹽酸。雖然實驗桌上很凌亂,不過唯有貼著濃鹽酸標簽的試劑瓶里是空的。莫顏襯衫的右邊袖口被濃鹽酸腐蝕過的痕跡就是證據。所以,我懷疑莫顏死前被凶手極其殘忍地灌下了整瓶濃鹽酸。」說到最後,想到莫顏生命的最後一刻竟遭受過如此非人的折磨,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奪眶而出。而在在莫顏身旁的莫吟,哭得更加厲害。
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真是太殘忍了。」「沒想到我們學校竟然有這樣的變態殺手,太可怕了。」實驗室外的學生們紛紛竊竊私語著,打破了剛才那死一般的寂靜。
思琰一邊緊緊地抱著哭泣著的我,一邊問道︰「知道凶手是誰麼?」
那位年輕警員翻著筆記,回應道︰「盡管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但也有些頭緒。根據這棟樓值班人員所提供的信息,這里昨晚八點的時候就已經鎖上大門了。而在他離開之前,他像往常一樣確定過每個實驗室都沒有人才鎖門的。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們暫時無法得知被害人和凶手為什麼昨晚九點到十一點之間會出現在這間實驗室,也不知道凶手行凶以後是如何離開現場的,更何況這里是三樓。另外,根據被害人同寢室室友所提供的信息,得知被害人在接到一個電話之後,說是要去處理一點事情,接著于下午五點離開宿舍,之後再也沒有回過寢室。」
「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莫吟止住了哭泣,急切地問道。
年輕警員繼續翻開著筆記,說道︰「我們查閱過被害者的手機,最後一條通話記錄是昨天下午四點四十。通話對象的名字叫耿洋。而且耿洋本人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所以她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人。」
耿洋是凶手?這句話對我無疑是一道晴天霹靂。可是還未等我回過神來,莫吟就沖到我眼前,用力地抓住我的衣袖,惡狠狠地質問道︰「你快點說,耿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