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輪回之鏡 第二十三刻︰偶遇

作者 ︰ 流澪

這支毛筆看上去十分普通,並不像是某人自己制作的樣子,大約是是從某處買來的。可是為什麼官嬈要特別提到它?難道是說這筆上留有凶手的指紋?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我們發現官嬈尸體的時候,她手上並沒有握住任何東西。而當時環境太暗,沒有注意到地面上是否有毛筆。不過凶手不大可能犯下留下帶有指紋的證物這麼低級的失誤,也許她想告訴我的並不是指這個。于是我便一處一處極其仔細的察看起照片上的毛筆,我在筆根部發現了三個金色的用行書寫的字。盡管我有一定的書法功底,可是這字太小,行書又是最難辨認的,我隱約能認出的是後兩個字——墨軒——大約是制作或者賣毛筆的一個地方,我默默將這個名字記在里心里,如若有空一定要找到這個地方。

將這張照片放入口袋以後,我繼續探查著哪里還有未發現的線索。當我走到她遺體的另一側,相機對準她的右手時,朦朧覺得看見了一樣東西,我便下意識地按下了快門。在照片中,官嬈的右手上正托著一張卡——她的借書證。從照片上看,這張借書證很整潔,上面沒有任何折角或是破損,也沒有血跡或是其他東西殘留的痕跡,很干淨很干淨。

正當我在思考這張借書證到底意味著什麼的時候,停尸房的門忽然被大力推開了。嚇得我猛然回頭一看,只見小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我愣住幾秒之後,趕忙將剛才的照片放進了口袋,否則不好解釋清楚。

「關小姐。」第一次听到別人喊我關小姐,心里說不出的怪滋味。他頓了頓,好像是在想該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片刻後,他為難地說道︰「是這樣子的,我發現莫吟的案件調查報告也找不到了。不過我已經將這個情況通報上級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遺失的文件。不過,我找到了莫顏的遺體認領記錄。」說著,小陳從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張紙,一邊閱讀著,一邊說道,「莫顏遺體的認領人是一個叫韓月明的女人,四十五歲,是莫顏的姑姑,五天前將莫顏的遺體認領走。這里留有她的電話號碼。」

我記錄下了韓月明的電話,隨即給她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後,听到了這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喂,您好,我是莫顏的同學,我叫關笑美。請問你是她的姑姑韓月明女士嗎?」。我很有禮貌地問候道。

韓月明冷冷地說道︰「嗯,是我。有什麼事麼?」她的語氣中听不到一點哀傷,也許真的不是自己的女兒不需要傷心吧。

「我只是想問一下為什麼認領莫吟遺體的時候不將莫顏也一起領走呢?還有,為什麼是您來認領,而不是她們的父母親呢?」我問道。

「那是我們的家事,與你這黃毛丫頭何干?你問的我都不會告訴你,所以你以後也不要再打電話來了,就這樣。」言畢,她就將電話掛了。她說這段話時的語氣顯得格外的不耐煩,這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猜測其中一定有一段隱情,我以後還會繼續打電話給她。

由于這次通話進行的並不順利,所以也不得不先放下這條線索。我向小陳問道︰「請問關于莫吟的尸檢報告有嗎?因為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所以想看看。」

小陳搖搖頭,道︰「尸檢報告只有尸檢科那邊才有,我這里沒有。而且今天那里沒有人當班,所以現在拿不到。奇怪的地方嗎?這麼說來,當時因為是我做記錄,所以我也去了莫吟的死亡現場。記得當時一名法醫很吃驚地說了一句話——她的臉好蒼白啊。」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不解地問道。

「其實我也不明白。因為人死的時候臉色都會變得很蒼白,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而且那法醫也是這里的老法醫了,看見莫吟的面容時應該不至于發出這種感慨。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對這件事情的印象就特別深刻。不過由于我並不參與尸檢工作,所以我沒有去追問過原因。」

「那你有他的電話嗎?我想聯系他看看,也許這是一條很重要的信息。」我沉思道,一個想法浮現在我的腦海。

「沒有。因為那個人的性格比較古怪,很難接觸,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電話。而且听說他最近請了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小陳無奈道。

我將莫吟手臂上的針孔示與他看,問道︰「當時你可注意到過這個針孔?」

「沒有,我並不是一直法醫的身邊,更多的時候我是听領導指示去記錄情況,很多細節問題我都不知道。」小陳雖然一直在回答我的問題,但一點也不顯得不耐煩。

隨後,我同小陳一起離開了停尸房。走的時候听見那管理員說道︰「在停尸房里自言自語,真的沒有問題麼?」他沒有叫住我,只是這麼奇怪地說了一句。我希望小陳沒有听到,否則我肯定會十分尷尬,沒想到這管理員竟然全部都听到了。

現在的線索依然是一團亂麻,理不出個頭緒。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接下去該怎麼做。

漫步在繁華的商業街上,即使不像是周末那樣人頭攢動,也算得上熙熙攘攘。街邊店鋪里的導購小姐們樂此不疲地招攬著客人,我也難以幸免。而我一向都不是一個有購物的人,平時如若不是姐姐約我一起逛街,我一定不會獨自前往。究其原因,到底是我無法適應這種嘈雜和喧鬧的環境,以及人們形形色色的姿態。因為我始終堅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人與人之間是友愛互助的。

街道兩邊的店鋪都是服裝店,里面陳列著琳瑯滿目的商品。哪怕只是用眼楮掃視一周,也會被那些服飾繽紛的色彩和風格的多樣所吸引。也許這正是年輕女性總是很喜歡逛街的原因,不一定要買回家,只是看看也能感到視覺的滿足。畢竟,女人是一種更傾向于和樂于享受視覺美的生物,對她們而言,視覺上美的沖擊會轉變為心理上感受到美。

看著駱驛不絕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車輛,听著導購小姐們賣力的宣傳,不知不覺間就忘記了思考和整理線索。即使以前和姐姐一起來商業街逛街,我依然會感到很抗拒。而今天獨自來到這里,忽然發現它帶給我一種輕松的感覺。一個多星期以來,我一直處于高度壓力和緊張之下,一連串接踵而至的打擊已經將我帶到了崩潰的邊緣。有時候甚至會覺得自己若能代替其中的一人死去的話該多好,不用承受這些痛苦和煩惱,博一份安寧。

漸漸地,我喜歡上了逛著街忘卻煩惱的輕松,暫時忘記不愉快的時候,暫時將調查的事情拋在腦後。我開始進出于各家服裝店,試穿著各式各樣華美的衣服,並與店員們開心地攀談。原來這種感覺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麼糟糕。礙于身上所攜帶現金有限,逛了大半天的結果是只買了三件衣服。

離開了服裝店,我打算就此回學校。但當我走到快接近商業街盡頭時,忽然看見了一家賣文房四寶的店鋪,它在周圍滿是服裝店的基調下顯得格格不入。出于好奇和興趣,我便走了進去。店內將文房四寶分類放置,而櫃台都是桐木制的,看得出店家十分用心。不僅如此,牆壁上還掛著許多字畫,每個櫃台邊上還擺放了很多瓷器,有的刻的是山水,有的刻的是人物,還有的刻的是我最喜歡的梅花。在這里只是待上幾分鐘,就能感覺置身在幾百年前,接受來自古文化的燻陶。

由于它不是服裝店或者娛樂場所,又位于商業街的邊緣,所以當我進來的時候沒看見有其他顧客,我一個人自顧自地在里面欣賞著種類繁多的筆墨紙硯。當我來到店中央時,我看見有一張小桌子上擺放著一整套的筆墨紙硯。一支已經用過了的毛筆上還佔著墨水,硯台上盛著磨好了的墨水。最令我以外的是在它們的邊上放置著一張宣紙,那宣紙上用楷書寫著一首詩︰一枕多情空深閨,秋風無意黃花殘。對鏡理妝雲鬢見,煙雨寒時淚難寒。落葉簌簌飄不盡,憔悴片片剪不斷。天涯何處無歸人,歲歲重陽哪家還?詩的題目是「異念」。字跡看上去既清秀又柔美,同時又透著深深的惆悵。

但是讓我感到不解的是,這首詩只佔了整張宣紙一面的面積。這種獨特的放置方式讓我覺得似乎好像是有意想要讓人續寫一般。而我又正有此意。我便提起毛筆,蘸了蘸墨水,在詩的後面續道︰門前寥落子規語,庭內綠苔連紅怨。勸君與夜醉明月,了卻相思還清閑。夢中鴛鴦濡以沫,卻道何時案齊眉。若將鐘鼓饌玉忘,何憂人生只初見?

當我正在尋思著自己寫得如何時,卻听見身旁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好一個‘人生何憂只初見’啊。倘若什麼都可放下,哪里又有煩惱和惆悵?事不擾人人自擾,人自擾。」我尋聲轉過頭去,只見一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女子。她頭上插著一支玉簪,身著一件繡著梅花的大紅色褙子,上著淡妝,長得十分清秀標致。我不禁嘆道︰「誒,你是誰?而且還是穿著漢服,而且還是褙子。」還不等她回答,我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等等,難道說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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