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思琰發來的。
我的第一反應既不是去想為什麼他會知道我要走了,也不是為什麼他忽然會發這條信息,而是連忙回撥電話過去。因為在寧薇打電話給我之後我就打了電話給思琰,可一直處于關機狀態。其實自己心里很清楚,如若思琰不想接任何人電話的話,即使開著機也不會接。但他既然會給我發信息,至少說明還有一絲接我電話的可能性。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電話那頭並沒有傳來一直不斷地嘟嘟聲,而是沒有任何聲音。我知道,他接電話了,他在電話響起的瞬間就按下了接听鍵。不過,他沒有出聲,什麼聲音也沒有。不論我說什麼,他也毫無回應。似乎他只是按下了接听鍵,僅此而已。
忽然,我發現窗外的那位男生手上竟握著一個手機,而且那個手機的款式和思琰的一致。最重要的是,手機上掛著那個我送他的小熊掛飾,一定是思琰不會有錯。我一邊不停地對著手機大喊著,一邊用力拍打著窗戶,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拍得不夠響致使他沒听見,還是他從頭到尾就不打算回頭,總之他依然背對著我站在那。
情急之下,我站起身打算下車去找他,即使因此錯過這班車也在所不惜。我一邊大喊著「請讓一下」,一邊在過道中橫沖直撞,因為列車很快就要發車了。等到我艱難地來到這列車廂的盡頭之時,正好看見門正在被關上。
「不要關。」我一面呼喊著,一面伸手撲上去。可我還是晚了一步,門被關上了。「阿姨,請開下門好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焦急地向乘務員請求道。
「不行啊,火車馬上就要開動了,我不能給你開門。這是規定,我也沒有辦法。」她不在意地向我解釋完以後便離開了。面對這樣的回答,我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雙手放在門上的窗戶上,靜靜地看著依然站在那里的思琰。「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可以見我一面呢?」我很難過,忽然間懂得了我不肯見他時他的心情。這時才發現,其實自己根本就離不開他,也忘不了他。即使當時看見他和降在一起我很生氣,但我早就沒有放在心上了。只是因為自己那悲哀的自尊,一直不肯承認已經忘懷的事實。以為即使不在一起,大家也會很開心地過著,但是我錯了。原來,一句「我不想見你。」可以傷人這麼深。
列車開動了。窗外的景物緩緩地向身後逝去,而我朦朧目光卻一直追隨著思琰的背影不肯離去,直到模糊的視線完全看不見為止。「如果我說我錯了,你會原諒我嗎?」。我輕輕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對著沒有回應的電話那頭哽咽道。才記起以前每次我流淚的時候,都是思琰微笑著為我擦干。他曾說過「笑美你知道嗎?你哭的時候是最美的,但我希望那總是在你喜極而泣的時候。」想到這里,我不免又傷感起來,眼淚流得越來越多,止都止不住。
嘟嘟嘟,急促的斷線聲在耳邊響起。思琰把我的電話掛了。我整個人都無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來。我只能讓眼淚默默地流淌過我的臉頰,最終滴落到地上。我不敢哭出聲來,我害怕周圍乘客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
車窗上倒映著我哭到紅腫的眼眶,在車內不自然的燈光上格外顯眼。突然,我眼前出現了一張純白的方方正正的紙巾。「給。」一個男生的聲音對我說道。我疑惑又好奇地轉過頭看去,那是一張清秀的臉孔。他就坐在我的身旁,即使隔著這麼近的距離也看不見他臉上有不光滑的地方。他的嘴唇很紅,紅到像抹了很多口紅一樣。但在這燈光上,他嘴唇上的反光很自然,看樣子他並沒有像個女人一樣涂抹口紅。他的眼楮有點小,就像是沒睡醒的樣子。他的眉毛長而濃密,但並沒有很黑,而且寬度剛好覆蓋住他的眼楮。換句話說,我可以看清他的每根眉毛,不至于被顏色所混淆。他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地看著我,說道︰「沒事吧?」
我輕輕地接過紙巾,只是稍微在眼楮擦拭了一下。我調整了一下情緒,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沒事,謝謝你。」我將略微有些濕的紙巾握在手里,我轉過頭去打算不再理他。
「有人說過你哭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嗎?」。他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話。我的心「咯 」一聲顫抖了一下。讓我感到驚訝的不是他的贊美,而是為什麼他竟然會和思琰說一樣的話。何況我與他素昧相識,听到他這般輕佻的話不禁有些反感。
「那樣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系嗎?」。我質問道。原本我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可惜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讓我對他的感覺瞬間跌到了谷底。
「當然有。如果說沒有這樣說過的話,那我將是第一個喜歡你哭的人。」他並不識趣,反而笑著,說著更加輕佻的話。他看我的眼神很具有侵略性,就好像想要把我吃了。
「那真抱歉,你不是第一個。」我不耐煩地回應道。此時我已轉過頭去,不想再搭理他,任他再說什麼我都當做听不見。
「那更好,說明我第一次就發現了真相。」他毫不介意地繼續說道。像這樣厚顏無恥的人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我沒有回應他,大概只有這樣做他才能閉上嘴。
似乎事實也確實如此,他的確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但這樣的情形只持續了短短兩分鐘。正當我以為我和他就將這樣平靜地到達彼此的目的地時,他卻又開口說話了。「關笑美同學,這樣無視別人似乎不太合適吧?」他竟然說出了我的名字。
「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很詫異,忙問道。我剛說完,他便將一張火車票拿在手上搖晃。「因為這個呢。」他十分得意地笑道。
我氣不打一處來,生氣地說道︰「你也太過分了吧?竟然偷我的火車票?能不能再無趣一點?」我一把拿過火車票,放進自己的包里。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從我這里拿走火車票的。但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這種令人不齒的行徑我是最為厭惡的。
他裝作很無辜的攤著手,委屈地說道︰「看來脾氣還不小嘛。」
「小人,活該。」我很小聲的說了一句,小到只有我自己听得見。這時坐我對面的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對我說道︰「哎呀,小姑娘。你真的誤會這位小伙子了。剛才你急急忙忙地跑開的時候,你的車票從你的包里掉在了地上。他有叫你,但你一個勁地走,好像沒听到他說話一樣。所以他就先幫你撿起來,保管著以免等會找不著。」
我羞愧地轉過頭,低聲道︰「對不起,我錯怪你了。不過,你隨便看別人火車票上的信息也算是侵犯別人隱私的。不管怎麼說,總之謝謝你。」其實以我對他剛才的那種態度,他完全可以選擇不還給我,甚至不告訴我他拿到了我的車票。那樣的話,等到查票的時候,我就需要補一張票了。雖然這票價算不上貴,但也足夠煩惱我好一陣子了。
「我可沒有侵犯你的隱私。誰告訴你我看過你的車票了?」他笑了笑,道。「這小伙子拿到了你的車票以後就放在手上,並沒有看過。」對面的中年婦女為他證明道。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向他道歉,而是繼續追問道。我確定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所以他不應該知道我的名字。難道又是一個像絳一樣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嗎?這種比中彩票的概率還要小得多的事件我不會連續踫見兩次吧?
「我是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叫關笑美就是了。藏在你身上的謎題我早晚會解開的。」他忽然認真地說道。
「藏在我身上的謎題?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什麼?你究竟是什麼人?」他的話讓我不禁讓我緊張起來,並且他的身份和目的都十分可疑。這比他是像絳一樣的人更加感到忐忑不安。世界上最不安的事情就是那些神秘的我們所無法解釋的事情,現在就是如此。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伸出右手食指給我看。「你問的所有問題,用這個就能全部解答。至于你是否明白我這個手勢的含義,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在你身邊就有我們的人。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關于我們的事情,那你就把那個人找出來。但願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他說完這番奇怪的話之後還不等我問出我的疑惑,便離開了座位。于是我打算等到他回來再問個清楚。但直到我下車,他都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