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不明所以之時,我突然意識到路上行走著的學生們對我投來奇異的目光,就像看到外國人一樣,有的還在哂笑著我。他們這種怪異的目光讓我極度不舒適,在我看來自己並無只得讓人感到怪異的地方。只是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我低下頭去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這一看嚇我一跳,我身上竟穿的是一件褙子,怪不得大家會覺得很特別。更讓我驚訝地是,這件是大紅色繡著梅花的褙子,也就是第一次見到段安如時她所穿的衣服,她說過這是她自己親手做的,世面上絕對看不見相同的款式。
比起這更重要的是,我在學校見到的那個穿著褙子的女人穿得也是這件褙子,只是段安如否認那個人就是她,至今不知道究竟是誰。思索間,我隱約發覺這一連串事情之中的蹊蹺。于是,我抱著懷疑的態度向自己的頭上模去。我很害怕那樣東西出現在我的頭上,如果那樣的話我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了。很遺憾,那個該死的玉簪穿過了我濃密的頭發。
以這樣造型出現的女人首先是我一直都很在意的不知身份的女子,之後是賣文房四寶的古典美女子段安如,再到現在變成了我自己。明明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的衣服,怎麼會前後出現在三個人的身上,關鍵是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得到它的。我在腦海中瘋狂搜索著可以解答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或者可能性方案,但很顯然沒有我想要的結果。
無法解釋的事情越來越多,以至于我不曉得該選擇哪件開始解決,或者說我現在應該去哪里?仿佛這個現實已不是我曾經認識的現實了一般。我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這不是夢。但願在路上走著的忙碌的行人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能告訴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一味地站在這里什麼都不可能知道。至少現在,我不願意再在這件事情上毫無意義地糾纏下去。因為比起這種無聊的事情來,我更為擔心姐姐的身體狀況。離關悅美溺水已經過去將近一天了,而關于她的現狀我卻沒有任何了解,沒有什麼比我親眼看見她更讓我放心的了。
我並不打算將身上這件大紅色褙子換掉再去醫院。我不覺得這樣的穿著有不妥之處,大家奇異的目光只是因不常見漢服的緣故。既然我沒有身著奇裝異服,加上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關悅美的心情,自然沒有必要回到寢室將衣服換下。
如我所預料的那樣,當我坐上公交車時,車上的乘客和司機都對我身上的衣服感到好奇或者是古怪。對于常穿漢服的我來說,對于這種眼光早已司空見慣。只是今天發生的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外加對關悅美安全的擔憂,導致我的心情非常之糟糕,因而他們這樣的眼神讓我特別反感。
原本只想找一個單座或者空的雙人座坐下,那樣就可以不用忍受坐在身旁人怪異的目光。然而這樣的座位已經被人坐滿了,我只得在一個靠窗坐著的少女旁邊坐下。她一直凝視著窗外的風景,直到我在她身旁坐下時她才意識到我的存在。我想她看到我的樣子一定會很吃驚吧,我心里這麼準備著。
與我想的不同,她看見穿著漢服的我時,只是略微地有點驚訝,這個狀態大概持續了兩秒鐘。之後她便對我微笑道︰「很漂亮的褙子呢。如今真是很少能看到有幾個人會穿著漢服上街了,尤其是在這種非端午節、中秋節等傳統節日的時候。」她的口吻中夾雜著失落。
竟然是一位認識漢服的少女,這出乎我的意料。雖說如今認識漢服的人已不在少數,但是她小小年紀就能認得這麼清楚實在是難能可貴。「呵,是啊,謝謝。」我面帶微笑地簡潔地回應著。以我現在的心情實在沒有聊天的興致,哪怕話題是漢服。我輕輕合上雙眼靠著背後,並不是打算睡覺,只不過想要讓身邊的少女知道我很累了,希望她不要找我說話。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不知怎麼的,我睡著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身旁的少女已經不在,大概是在我睡著的時候下了車。很快,車上的廣播傳來清脆的報站聲,是我的目的地。我整理了一上的褙子,準備下車。
醫院離車站的距離並不遠,走路最多五分鐘就能到。即便如此,我還是一路小跑著過去。如若身上穿的不是褙子的話,我想我會大步跑過去的。我認得出這邊的這些店鋪和建築,這再一次讓我堅定了我所處的就是現實這樣的想法。
剛踏進醫院的大廳,就能感受到一股陳雜的藥味撲鼻而來,這是醫院的特色。病人們的家屬手里都攆著一本本的病例和長長的領藥單還有厚厚的一疊鈔票,神情焦急不安地蹙眉穿行在人群之中。他們都顧著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個穿著「怪異」的人的存在。這樣的場景讓我忽然意識到關悅美的醫藥費和住院費還沒有交,該要早點通知爸爸來把錢給付了,不然關悅美就可能因此停藥並被迫出院,這結果會很糟糕。
我在擁擠的人群中舉步維艱地走上了電梯。電梯上也是人滿為患,本是第一個乘上電梯的我在電梯門關上時被硬生生地給擠到了角落里,動彈不得。站在我身邊的是一名不下四十歲的中年女子,她穿著樸素,正用粗糙黝黑的雙手捂臉痛哭,大概得知了有關家人不幸的消息吧。在為她感到痛心的同時,更加擔心關悅美的情況。
下了電梯,我直奔重癥監護室,心里祈禱著關悅美一切安然無恙。我穿的是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 作響,聲音大到蓋過了走廊上護士與病人家屬之間的交談聲。「您好,請您稍微安靜一點走路,您這樣會影響到病人休息的。」一個看上去像是護士長的人把我攔住,用略帶警告和不滿的語氣向我說道。
「對不起,我知道了。」走廊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我才知道自己造成了多麼大的影響。我便時刻注意腳下落地的力度,緩緩走到了重癥監護室。我從門上的窗戶向里面探視,里面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但那個人並不是我的姐姐關悅美,一眼看去就能分辨的出那人是個男人,怎麼也不可能是關悅美。那姐姐去哪里呢?我心里騰起一絲疑惑。
被解除重癥監護的人會被移至普通病房,我的腦海里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于是我來到普通病房區查看,由于我不知道關悅美會被移動到哪個病房,所以我路過每個病房的時候都會進去看一眼。當我把這一層樓所有的病房都看完時,卻沒有發現關悅美的影子。到處都找不到關悅美,使我擔憂的情緒更加深了,不好的想法開始浮現在腦海里。不會的,姐姐不會有事的,關笑美你不要亂想
無奈之下,我來到護士站向值班護士求助。「您好,打擾一下可以嗎?」。她好像正在記錄著東西,我輕聲問道。
大約十秒鐘後,她放下手上的水筆,抬頭打量了一下我,然後又拿起筆繼續低頭記錄著。她平靜地說道︰「有什麼事嗎?」。
「我想請問下,關悅美在哪里病房?」盡管她對我的態度不怎麼好,但我還是必須問。
「哦,你等一下。」她無關痛癢地回答著我。一分鐘後,她才不慌不忙地收拾著記錄好的本子,然後在她右手邊的一大沓的本子中翻找著她想要的東西。她拿出一個很大的藍色硬皮的本子,在上面查找著所需信息。
大概又過了兩分鐘,她才搖搖頭說道︰「關悅美是吧?不好意思,我們這里的病房里並沒有住著叫關悅美的人。」接著她把本子合上扔到桌角,拿出手機玩弄著。
「什麼?怎麼可能?我姐姐她是因為溺水被送到了這里的重癥監護室,你怎麼會告訴我她不在這里的病房里呢?您能再看仔細一點嗎?」。我很生氣,但我忍住了。
「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啊。有我還不跟你說麼,我沒找到就是沒有,再怎麼翻也是一樣的結果。不過你要說有個溺水的姐姐,我倒似乎有點印象。我就再幫你看看入院記錄,再沒有你就不要再煩我了。」她不情願地翻出了記錄入院人員的本子看著,一會後她說道︰「關悅美是吧?是這個麼?」說著,她拿本子指著名字給我看。
我忙查看了一眼,然後看了一下入院日期,激動地說道︰「對,沒錯,就是她。可她既然入院了,為什麼你們這里沒有她的住院記錄?難道她已經出院了嗎?」。
那名護士對我使了一個厭惡的眼色,隨即找出了出院記錄。她隨手翻了翻,便沒好氣地對我說道︰「沒有,沒這個人的出院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