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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害怕,到底只是個普通的柔弱女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她怎能不怕。之前心中的悲痛讓她麻木,讓她無法理智的思考自己在做什麼,可是現在,當她回過神來面對現實,她也會害怕。
這樣的雷雨交加,這樣陰冷的森林,她甚至希望蘇辰天真的可以追上來。
她不曉得她剛才到底有什麼好跑的,還有什麼值得她尷尬值得她無法面對的?再難看的事情都已經面對過了,她到底還在怕什麼?
——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
是啊,她知道的。她從來都知道,可是她假裝無所謂,她假裝自己可以不在意他有意或無意的出現,她假裝她自己可以重新生活忘記過去的一切,她在假裝,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蘇夏年不知道自己是因為脆弱還是什麼,在這風聲雨聲中,她再也不去忍受,放聲大哭出來。
天邊的閃電和驚雷還在繼續,有著越來越猛烈的趨勢。
蘇辰天找到蘇夏年時,她正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狗般蹲在樹邊,她瑟瑟發抖的將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一起,即使樹葉晃動和風雨聲那麼大,蘇辰天也清晰的听見了她的哭聲。
他站在離她不近不遠的距離,她卻絲毫沒有發現,閃電幾乎要將天空劈成兩半,卻也照亮了他們之間的路途。
「啊年……」
他記得她剛才才說了不要叫她啊年,可是他到底還是舍不得這個稱呼,比起「蘇夏年」「夏年」或者「妹妹」,這些都沒有「啊年」來得更為親切。他們之間親密的東西已經那麼少,他不想連個稱呼都失去。
她不會懂得他叫她啊年時,唇齒里的蜜`意。
蘇夏年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又似乎沒有,她緩緩抬起頭來,半眯著的眼神里帶著不確定和不安穩。
也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黑暗中她看不見前方,直到有閃電劃過,她才清楚的看見,她的正前方站著在風雨中挺立著的蘇辰天。他身上的羽絨服也濕透了,那褐色的絨毛濕噠噠的黏在一起,雨水沖刷著他硬朗俊挺的臉,薄唇緊緊抿在一起,他微低著頭看著她,即使是在黑夜里,那眼中的心疼也是那麼的耀眼。
她覺得自己抖得更加的厲害,B城天氣本來就冷,雖然這幾天已經停了雪,可是在山上又遇上這樣的雷雨天氣,渾身都淋濕`了,她覺得冷得厲害。
她似乎微微張了張唇,可是又因為發抖而顯得不夠明確。
蘇辰天卻整雙眼都亮了起來,他怎麼可能錯過她剛才說出的那三個字,那是他的名字,她叫過很多次,卻都沒有這一次讓他開心,雖然他也不確定她此刻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叫他,或許她是害怕,也或許她根本就只是帶著厭惡。
不過無所謂,她現在是那麼的需要他。
蘇辰天三兩步走上前,他將自己濕透了的羽絨服月兌下來頂在蘇夏年的頭上,試圖將她遮住雨水,雖然他的羽絨服已經濕`了,又因為雨水太大,他的這個動作的作用並不是很大,但到底還是幫蘇夏年遮住了一些雨水。
「你走,我不要你管……」蘇夏年拒絕著他,她的聲音很小,又夾雜著雷聲,她不知道他听見沒有,她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將聲音說得更大。
蘇夏年抖得極為厲害,她冷得已經連做出推開他的動作都有些困難。
蘇辰天看著她的樣子,猶豫只是如一閃而過的念頭,他一手頂著自己的羽絨服,另一只手將蘇夏年緊緊的攏在懷里。
她到底是無法戰勝生理因素,不管心里有多麼的抗拒,她也只能任由他抱著,她甚至貪婪的想要從他的身上汲取一些溫暖。
天邊忽然有刺眼的閃電閃過,將整個森林都照得通亮,蘇夏年來不及害怕,便听聞如爆破般的雷聲從天邊滾滾而來,她下意識朝蘇辰天懷里滾了滾,緊接著便听見「吱呀」一聲,她還未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便覺得蘇辰天的身子往她身上壓了壓,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撲在了地上,耳邊是他痛苦的呻`吟。
她猛然抬起頭來,趁著再次卷土而來的閃電,她終于看清,蘇辰天的背部正壓著一支並不算小的樹干。
他見她抬頭,雙目睜圓的看著他的背又看向他,他只是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只壓到了一點點,沒什麼大礙。」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在逞強,他緊`咬著自己的嘴唇,連眼神都是痛苦的。他把羽絨服月兌了,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衫,樹干打在他的背上怎麼能夠不痛,她想起上次滑雪他也因為救她而傷到了背部,那一次他還穿了厚厚的羽絨服似乎都傷得不輕,這一次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掙扎著想要起來,卻被他低聲呵斥住,「別動!」
蘇夏年以為是自己的動作牽動了他的傷口,便真的不敢再動。
蘇辰天也沒再多說,他壓著蘇夏年,樹干壓著他,而蘇夏年在最底下,她自然也不好受。他試著慢慢的翻身,其實那樹干倒也不是很大,只是從樹上落下來,他的身上又沒穿多少衣服,所以還是痛得不行。
他慢慢的翻轉身子,樹干從他的身上落到了側面,他才朝蘇夏年道,「啊年,先起來。」
蘇夏年听話的坐起身子,淋了那麼久的雨,又遇上這麼冷的天,她其實手腳都已經有些麻木,可是看著蘇辰天的樣子,她也不敢怠慢。
她坐起來,然後試著慢慢的將蘇辰天拉起來靠坐在粗`壯的樹干上。
她再將落在地上的羽絨服撿起來,然後學著蘇辰天的樣子一半頂在他的頭上一半披在他的身上,他穿得實在太少。她穿那麼多都會冷,他穿那麼少,她擔心他會冷死。
她咬了咬牙,終究狠下心來,解開自己的羽絨服拉鏈,然後湊近蘇辰天,將他緊緊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