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誰輕聲咕噥了一句,「現在的醫生怎麼這麼沒醫德,都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麼。」
有人附和道,「早點說清楚不就好了,真是的,一張撲克臉給誰看吶!」
和尚倒對于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畢竟是女人,喜歡嚼舌根是常事,他看向蘇夏年道,「啊年,感覺還好吧?」
蘇夏年說話有些困難,只好點點頭,然後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表示自己很好。
其他同學也都紛紛問好,都是極為擔心的樣子,蘇夏年看著他們,只曉得給予安慰的笑。
她其實有些心不在焉。
醒來越久,越多的記憶就開始回籠,昨晚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她現在如此難受的躺在病床-上,那麼那個人……
那麼多同學圍著她,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缺了誰。
姚婷不在這里,會不會是在照顧蘇辰天?蘇辰天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或許是看出她眼里的擔憂,和尚自作聰明道,「你好好休息吧,蘇老師他不會有事的。」
她沒有放過他眼里的躲閃和語氣里的不確定,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張了張干裂的唇,用著有些嘶啞的微弱的聲音問,「他醒了嗎?」
一屋子嘰嘰喳喳的女聲忽然間默契的停頓了下來,誰都沒有再說話。
這樣的感覺最是不好,明明沒有任何人給她答案,可是好像所有人都給了她答案。
昨晚的狀況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蘇辰天的背部挨了那一下,定然不輕,他又將自己的衣服給她取暖,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針織毛衣,二三月份的B城,又是在山上,且遇上了雷雨天氣,如果昨晚沒有蘇辰天在,她一定會被凍死無疑。
她現在倒是清醒過來了,可是她不用去看蘇辰天就大致猜測得出他的狀況定然不好。
這樣的沉悶氣息讓她有些受不了,她微微閉了閉眼,也沒再說話。
房間里頓時安靜得仿佛連點滴的聲音都听得見。
蘇夏年因為是剛剛醒來,身子還虛得很,加上又吃了藥,所以一整天躺在病床-上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因為學校第二天要報道,所以很多同學都不得不回去,只留了和尚在她這邊。
姚婷來看她時,已經是晚上,和尚正好出去吃晚飯。
蘇夏年不曉得為什麼,明明他們之間什麼明確的矛盾都沒有,現在見了面,卻有著一種無言的感覺。
蘇夏年朝她笑了笑,然後有些艱難的坐起來,因為喉嚨疼痛,所以就盡量放小了聲音道,「明天開學,今天不回去嗎?」
姚婷搖搖頭道,「蘇老師還沒醒,總得有些照看著。」
一提起蘇辰天,蘇夏年忽然就覺得喉嚨堵得厲害,一時無言,她只能示意姚婷喝水。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姚婷忽然道,「昨晚的事誰都沒有想到,你也別怪和尚和葫蘆,他們有時候鬧得凶,可也不是故意的。」
蘇夏年笑笑道,「這是意外,你應該讓他別自責才對,他的黑眼圈都能比上大熊貓了。」
「昨晚我們本該去找你們的,可是你知道……」
「我明白,那樣的天氣你們來找也沒用,我都明白的。」蘇夏年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詭異,她加深了笑意,甚至有些嗔意道,「都是同學,說這些做什麼,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再說,你干嘛這麼嚴肅跟我說話,好不習慣啊。」
姚婷也扯了扯嘴角,卻愈發的難看,「我們找到你們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不醒」她頓了頓,又道,「蘇老師將你保護得很好,把羽絨服都披在了你身上,他當時……為了不讓你冷著,將你緊緊抱在懷里,一看到我們,就讓我們先送你去醫院……其實那個時候,他自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姚婷。」蘇夏年打斷她,「你在怪我?」
她的語氣里有著濃烈的譴責意味,即使語氣平靜,可是蘇夏年還是感覺得出來。
姚婷抬頭看她,蘇夏年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嘴唇干裂已經開始掉皮。
她在怪夏年?
這不是笑話麼,一個是她的好朋友,一個是她喜歡的男人,兩個人都受了傷,她甚至是被他拉上才會經歷了這麼一遭,她其實也挺無辜的,她不過是先醒來而已,她居然是在怪她麼。
她到底在怪她什麼呢?
明明夏年什麼也沒有做錯,還是說原來她也不過是如此小氣如此小心眼的人,她在怪為什麼和蘇老師一起進森林的不是她而是蘇夏年,為什麼蘇老師抱在懷里的蘇夏年而不是她,為什麼蘇老師自己的情況那麼糟糕他卻還關心著蘇夏年,為什麼她現在醒了蘇老師居然還沒有醒過來……
她是女人的眼光在看著蘇辰天,所以她同樣感覺得到蘇夏年對于蘇辰天的不同。
她並不願意去多想,她一直覺得蘇夏年是討厭蘇辰天的,他們之間是兩個明顯不對盤點的人,可是昨天凌晨兩個臉色蒼白緊緊擁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兩個人,她看著居然是那麼的和諧。
原來她竟是這麼個心里黑暗的女人。
不不,她其實不是真的在怪夏年,她只是為自己覺得悲哀,長這麼大第一次暗戀一個人,對方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只是自責,自責自己的無能……
她怎麼會怪夏年呢,她到底是她的好朋友,她到底沒有做錯什麼。
姚婷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輕聲道,「醫生說,他昨晚差點凍死。」
蘇夏年閉了閉眼,姚婷的譴責她並不是不接受,如果昨晚她沒有跑,或者不是為了救她,蘇辰天現在應該早已醒來,最多也就是感冒而已。
「夏年,醫生說他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姚婷的聲音里有了明顯的顫意,蘇夏年听著,竟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發顫,「他現在手腳都還很冰冷,不管我用多熱的帕子給他敷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