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被透過窗戶的陽光扎的晃眼,在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中醒來。
伸手模模身邊,枕痕依舊,床已微涼。
是啊,胤祥應該已經去上早朝了。
頭頂是繡金雲紋華幔,不是我熟悉的,可陽光透過紗幔卻顯得異常柔和,嘴邊不自覺牽出一抹淡笑來。
門外該是听到屋內有響動,于是便試探性地輕聲叩了一下門。「福晉,您醒了嗎?」一個陌生的年輕女聲。
「嗯,進來吧。」
看著進來的卻是端著臉盆拿著巾帕的蘭兒,驀地松了一口氣。
于是,一邊讓蘭兒伺候我梳洗更衣,一邊又睡眼惺忪地問出了一大堆問題「蘭兒,爺去哪兒了?是上朝去了嗎?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蘭兒笑笑饒有意味地望了我一眼才回道「嗯,爺一早便上朝去了。爺走的時候還特意囑我們別吵著您,說讓您多睡一會兒。眼下,已經巳時三刻了。」
啊!九點四十五了,都已經這麼晚了!還來不及斜睨她便瞬間被這個信號給驚醒。按照「規定」今天應該就是「側庶福晉拜見嫡福晉的日子」,通俗一點就是「小老婆們拜見大老婆。」好吧,貌似說得通俗一點更別扭。
剛逃離了紫禁城中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宮斗,難道今天就要立馬卷進吃人不吐骨頭的宅斗!不自禁地就打了一個寒顫。
好吧,該面對的終還是要面對,既然已經選擇了他,那他的一切我都沒理由逃避。
按照蘭兒所說今兒的我應該整裝待發,精神抖擻地端坐在大廳里。給她們一個嫡福晉的樣子,這樣以後才不會被背地里欺負或是找麻煩。蘭兒的話的確很合這個時代的邏輯,在這里身份地位足以決定一個人的一生。而同在一個屋檐下,多女侍一夫確是絕對沒有安寧的日子。
可他是胤祥,我沒有這個必要這樣做,也不需要這麼做。既然選擇相信他,那就相信到底。不用偽裝、掩飾、做自己就好。
于是,我推了蘭兒拿來讓我選的幾件繁麗華服,只換了件素雅的水藍長裙,頭發簡單得半綰半披著,插了一根瓖花白玉簪。看看鏡中的自己幾分端莊大方、秀雅柔婉、不失禮儀又穿得自在舒適,滿意的淡笑。
踱步到了花廳,我便拿了本書看著,在大廳里坐著等她們前來。
剛看一會兒工夫,小廝便通報,只見三位花容月貌、粉黛麗人施施然地向我走來。
她們恭敬地頷首給我請了安。我微笑著示意她們坐下,遂也緩緩走到前方的椅子上坐下,堆出一個端莊的笑來「姐姐們進府都比妹妹早,以後妹妹不懂的地方還望姐姐們能多多幫襯著。」
我左手邊的晉瓜爾佳.瑩雪首先緩緩開口「福晉,如此看得起我們自是高興,只是這稱呼還是得按規矩來。這聲姐姐我們是萬萬不敢當的。以後還請福晉多照應還是。」
她還是我第一次見得那個樣子,嬌柔溫婉、柔弱可人、談吐得體大方、滴水不露。
還未等我開口,只听我右手邊一位眼眸中透著幾許美艷、幾分不甘、利落大氣、精明能干的女子輕輕冷笑一聲「瑩雪姐姐說的是,這聲姐姐可不是要折煞了我們。「眸子一轉望向我,」要是爺知道,還不知道會怎樣。」
還著意加重了那聲「爺」,心下不覺苦笑。人長得雖是聰慧伶俐,可這言談卻見不到半分討巧。
而另一位則一直頷首,細品著茶,全然無視當場之人。
林黛玉都不見這麼清高的,小龍女都不見這麼孤傲獨絕的。
有些無力招架,只能尷尬地笑著。
看來蘭兒說的是不錯,頭天見面便這般憋屈,若是不拿出點嫡福晉的架子,將來這府里的日子又怎會好過。
于是,我斂了笑意轉頭問道「瞧我這都說了半天,還不知道各位怎麼稱呼呢。」
「瓜爾佳.瑩雪,福晉叫我瑩雪便可以了。」面不改色、嘴角微揚的柔弱美人首先開口,打破了這份尷尬。
側福晉瓜爾佳氏,郎中阿哈佔之女。目前育有一子一女,分別就是上次來府的時候,听到的兩個稚女敕的聲音——弘昌和靈曦。
「烏蘇氏.茗音。」那位美艷精明的女子一撇嘴,冷聲道。顯然對我行駛這身份的權利很不滿意。
側福晉烏蘇氏,頭等護衛金保之女,目前尚無子嗣。要放現代她這樣精明能干、又美艷動人的女子絕對就是女強人、頂級「白骨精」。
「富察氏.芷芯。」可真真是孤傲極絕,毫無感情的聲音。隱隱地感覺她跟某個人好像,有種說不出的像。
側福晉富察氏,佐領僧格之女,目前尚無子嗣。她看上去好像對什麼事都不上心,該盡的禮也都盡了,但都是淡淡的,只要到點就行。恍惚間給我一種錯覺︰只覺得她好像不想與周遭的人有任何牽連似的,她有她自己的一個世界。
就這樣在時而尷尬、時而冷場、時而詭異的聊天氣氛中,小路子傳話來「爺過會兒回來,說讓福晉們先吃,不用等爺。」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讓小路子退下後,我便很習慣成自然地對著蘭兒說「蘭兒,傳膳吧。」
可我話剛說出口,眾人的目光便瞬間齊刷刷地對著我。
不會吧,不就吃個飯,至于這樣嗎。
瓜爾佳.瑩雪阻止了幾步從她身邊走過的蘭兒,又轉頭朝我緩緩說道「福晉,爺說很快會回來,我們就再稍稍等等吧。」
好個厲害角色。听著是極盡恭順的語氣,可分明是陳述的句式。我不禁心底下冷笑,她這一句究竟是詢問、是指示還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