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外面是一片桃花林,正值落英繽紛的季節繁花飄落,百花爭艷。
身著黑色長衫外面罩了件紅色紗衣的方應看踏出了竹屋,伸了個懶腰,緩步走下了台階。緋紅色的長巾隨風飄蕩,竟是說不出的風流俊逸。
吸了口清馨的空氣,此時的他心情大好。終于擺月兌了只能倒在床上的日子,趁著無情不在還是趕緊溜出去轉轉,省的他又要自己吃藥看書了。
這麼想著,方應看哼著小調向桃花深處走去。
這里還真是一個世外桃源啊!果然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的境界!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繞過了竹屋向遠處奔流,偶爾會有幾片粉紅的花瓣落下隨波逐流……
悠遠空靈的簫聲從遠處響起,方應看緊了緊眉。這正是無情的簫聲,是他獨有的寂靜。心里一緊,明明說好要出去游玩一天的,可是當他听到了簫聲還是不由自主的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幾片粉紅的花瓣落在了他白色的衣衫上竟是那樣的貼合完美,仿佛他就是花中精靈,一身傲骨像極了這粉紅的桃花。
眉間的那點嫣然朱砂竟是解不開的愁,化不開的憂,令人心生憐惜。
縴細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按壓著碧綠的玉簫竟是那麼的優雅迷人,不可否認無情的舉手投足間總是那樣優雅那樣高貴,每一個動作都會牽動人心。
唇角輕掀,扯出了一抹醉人的微笑,卻因為月觀的一句話停下了匆匆的腳步,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爺,難道您真不打算告訴他真相嗎?」
「什麼是真?莫非你覺得現在這樣不好?」簫聲戛然而止,淡然的聲音隨即響起。
「不……爺,這樣很好,這樣他就不能對您造成威脅,你們的立場也就不會對立。可是爺……我擔心……」
「你擔心他會恢復記憶?」雖然是疑問,可是他卻說得十分篤定。
「是的,爺!」公子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如此?若是那人知道了真相會是如何?!
「那時……我便殺了他!」無情面色平靜的說道,一雙水眸中閃動著堅毅的神色。
「是,爺!」月觀緊繃的臉頰上終于擠出了一抹欣喜的神色,他是一個耿直又忠心的人,所以凡是對公子不利的人他都是十分憎惡的。如今既然公子這麼說了他也就安心了,看來公子知道今後的路應該怎樣走。
「啊?」遠處的一株桃樹下站著那抹頎長的身影,眸子中滿是詫異與驚愕,緊抿著蒼白的唇,雙手緊握著拳,一只手臂更是顫抖著搭在了樹杈上。若是不靠著樹杈,他一定會失去平衡,吃力的閉上了眼簾,任淚水在心中流淌。再次睜開眼簾已是一片清明,旋即落寞的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他為何要騙他?他到底在害怕什麼?難道他們原來的身份是對立的?!那他到底是誰?
沿著河岸一直向上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太陽落山,夕陽染紅了天邊。
「哈哈哈哈哈——!!!」突然間他停住了腳步,站立在溪邊大笑了起來,笑聲悲愴絕望,仿佛連溪水里的魚都為之動容。
緩緩的沁涼的溪水深處走出,他竟然騙他!他竟然騙他!那他是誰?他們又是什麼人?!他是那樣的信任他,可是他卻對他沒有說過一句真話!
站在溪水的中央,任由溪水沒過腰間,為何他會感覺到心痛?這是種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痛楚!他到底在氣些什麼?
「啊!啊!啊……」
突然間他抬起雙手使勁兒的捶打著水面,任由溪水將他的衣衫浸濕,白皙的臉頰上黏著的到底是淚水還是溪水已經分辨不清,空曠絕望的喊叫聲緩緩蕩開,湮滅于天際。
月觀焦急的走來走去,抬眼看著窗外的夜色,皓月當空了那人怎麼還不回來呢?!他不回來不要緊,問題是公子連晚飯都沒吃……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目光轉向了望著夜空雙手纏繞著手心里的銀絲若有所思的公子,月觀有些急了。
「爺,我去找找去!」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慢著!」無情抬手阻攔了他的動作,聲音平淡里帶了些無奈。
蹙了蹙眉,無情淡漠的說道︰「夜深了,你快去睡吧!」
「可是爺……」月觀一臉的擔憂,那個人怎麼如此的任性?公子的身體本來就弱,那經得住這樣的折騰?!
「去吧!」無情的目光仍舊盯著夜空,清冷的聲音彷如天籟之音飄渺不定。
「是,爺……您也早點歇著!」月觀無奈的搖了搖頭旋即離去。開門,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無情。關門,腳步漸漸遠離。
「哎……他還是知道了啊……」緩緩的閉上了眼簾,俊美的臉頰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皎潔如月的他竟然第一次露出了如此生動的神色。
倏然一股勁風撲面而來,無情蹙了蹙眉,睜開了眼簾,手里的絲線已經呼之欲出。
「誰?!」
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全身濕透的熟悉身影,衣角還在不停的滴落水珠,俊美的臉頰上隨意黏膩著幾縷濡濕的發絲給他增添了一抹神秘的性感。
兩人四目相望,無情輕輕嘆息,將手上的絲線收了起來。
「難道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與平時的玩世不恭判若兩人,此時的方應看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無情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冷漠的開口說道︰「哦?難道我應該跟你說些什麼嗎?」
「你……」方應看蹙了蹙眉,原本想好無論如何也要逼問他說出實話來的,可是現在看著如此幽靜的他……他卻沒有絲毫的惱意,有的只是心痛。
唇角一掀,唇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晶瑩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無奈。方應看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就算了!我一天沒吃飯,有些餓了!不知道有沒有……」
「什麼都沒有了!明天再吃吧!我有些乏了,你回屋睡吧!」無情清冷的打斷了他的話,雙手繼續把玩著手里的絲線。
「可是……」見他不再看他,不覺有些無趣,方應看只好頜首說道︰「好吧!那你也早點歇著!明天別忘了讓月觀多做些飯……」
沒等他說完,無情就已經催動輪椅向後堂走去。
「呃……好吧!我會早點兒起床的!」
「咯吱——」方應看將門輕輕的關起,卻並沒有闊步離去,而是靜靜的靠在門上,用手輕輕的撫著門板,像是輕柔的對待一個熟睡中的孩子。
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口啊!無情……你倒真的……是無情……
躺在床上,無情的目光卻依舊倔強的盯著窗外朦朧的月光。是對是錯?他應該狠下心來殺了他嗎?這樣一來……是不是就不會惹來麻煩?!
輕輕的閉上眼簾,可他還是下不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