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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主上,石印覺得還是不妥……」
石印話還未說完,西戎國皇子冽風冷厲打斷他,「夠了,沒有本皇子的命令,絕不可動她絲毫,若是膽敢違抗主令,軍法伺候。」
一甩袖,透著深夜微涼的風,依然覺察的到他的主上隱隱中含著絲絲怒焰。
望著冽風遠去的背影,石印怔住。
這還是頭一次,他們的主上因一件小事對他發脾氣,然更讓人驚愕的是,他竟相信一個陌生的宮女,換做以往的他,他們的主上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那個知道他們這麼多秘密的女人,可是,他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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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暗沉,回到雲清殿時,姬翻看史冊的姿勢未變,還是那般慵懶高貴地一頁一頁翻看著書。
「皇上,您要的綠豆酥。」從籃子里拿出糕點,木槿恭敬遞到姬手夠得著桌面上。
「拿個綠豆酥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嗎?」翻開一頁史冊,姬懶懶地搭了句話。
「夜路太黑,路上耽擱了。」木槿頷首,小心應對。
「哦?是嗎?」又翻了一頁史冊,雲淡風輕應道。
「皇上,您不是餓了嗎,還是吃些綠豆酥填填肚子打緊。」眼前男人不冷不熱的態度,木槿只覺得渾身寒顫不已,猜不透他想刁難她到什麼時候。
「誰說朕餓了?」終于不再翻史冊,史冊從姬臉上移開,肅冷說道︰「把綠豆酥倒了。」
「什麼?」木槿一震,低喃了句,恍惚中總覺得是自己听錯了。
「皇上……」
「朕說倒掉就倒掉,沒有听清楚嗎?」
手掌緊緊揣成了拳,被戲弄的感覺悠然而生,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起初燕窩沒有嘗一口便被他拍打摔在地上,這會拿來的綠豆酥又不想吃倒掉,大半個晚上的時間,就浪費在她取燕窩與綠豆酥的事上,最後,還落個龍顏不悅……
他若不是存心的,那還能是什麼?
往後想想,木槿又覺得不太可能,堂堂一個帝王怎可能與她一介小婢女鬧情緒?
思緒微混亂,木槿臉色越發蒼白,她緊緊咬著下嘴唇,硬是把心里的不快壓下,「是,奴婢這就拿去倒掉。」
木槿語畢,又把綠豆酥放回籃子里,提著出殿。
那暴君愛怎樣就怎樣,隨他折騰,今晚她鐵了心陪他折騰……
並沒有把綠豆酥真拿去丟,木槿只是把它放回了御膳房,姬還未踫過那綠豆酥,想想扔掉也怪可惜的,于是,木槿又把它放回原來的地方,暴君不喜歡吃綠豆酥,總還會有人喜歡吃。
空手而回雲清殿,姬正在廂房來回踱步,隱隱中仿佛還暗藏著不明的怒火。
木槿硬著頭皮進殿,挨著門口最近的地方站著。
「皇上,奴婢可以回去了嗎?」木槿咬著唇,清冷問了句。
「滾!」冷冽的目光打落到木槿身上,姬冷冷吐出個‘滾’字。每次,他的怒火發的都是莫名其妙,木槿見識過幾次已經見怪不怪,總之,他能放她離開,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心里一陣歡喜而過,沒有理會姬豬肝色的臉,更不想理會他口中的‘滾’字,木槿躬身退出大殿,嘴角微微上揚,把不得離他遠遠的。
僅是上揚嘴角這般細微的動作,卻一絲不漏的落入姬的眸中,他的眼眸劃過一絲寒光,心里不是滋味,然那時木槿卻已出了大殿,他想發火卻已找不出發火的對象,猛然的心里卻又一陣失落……
他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何最近一度反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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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寒風蕭瑟,寒氣越來越重。
一陣涼風掠過,木槿不僅打了冷顫,攏了攏匈前的衣裳,這時,木槿才發覺她好像落了件很重要的東西——姬緋絕的那件外袍被自己丟那里了?!
是掉在御膳房還是雲清殿?還是……掉在雲清殿與御膳房的小徑上?
她只在雲清殿與御膳房來回跑,肯定是掉在她去過的這些地方。
木槿回想著,匆匆又轉往御膳房。
然在御膳房以及御膳房附近去過的小徑她都找過了,卻連衣裳的影子沒瞧見。
那……姬緋絕的外袍會掉在那里了呢?
現在也只有雲清殿沒有找過了,想必是掉在雲清殿內了吧?
可是,她剛從那里出來,暴君肯定還沒離開雲清殿,貿然回去,肯定會再次撞見那暴君。
那該怎麼辦?
有沒有什麼辦法既能偷偷潛回雲清殿又不會與暴君相見?
木槿揣著手,皺眉沉思,想了半會,卻想不出半點好辦法,只好,選擇踫踫運氣。
沒準,她運氣好,回去的時候暴君已經走了也說不定呢……
想著,木槿給自己打氣,匆匆又朝雲清殿位置走去。
木槿回到雲清殿時,大門已緊閉,殿內的燭火也滅了,只有過廊上的燭火還在搖曳。
原來那暴君走了?
看來上天待她還是不薄的……
木槿微松了口氣,輕手輕腳推開雲清殿的大門進去。
「會是掉在那了呢?」木槿點亮手中的火折子,挨個地方細細翻找。
當找到姬翻看史冊的桌前時,木槿晦氣深吐氣,儼然不信外袍會掉在這,一陣失落,木槿嘆了口氣。
姬緋絕的外袍到底被她弄到哪里去了?
內心一陣深深地責備,木槿長嘆氣之際,背後卻猛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是不是在找朕手上拿著的這件衣裳?」
啪,過于驚訝,手里拿著的火折子一瞬從手中掉落,隨即,整個廂房亮了起來。
沒錯,暴君手中拿著的衣裳,就是她要找的衣裳!
「請皇上還奴婢衣裳。」木槿立在原地微頷首,脊背滲出不少冷汗。
暴君居然還待在屋里沒有離開?
屋里烏漆嗎黑的,暴君怎麼也不掌燈啊!
「誰的衣裳?」姬烏黑的雙眸死死盯著自己手中的衣裳,恨不得立刻把它撕掉。
神經病,那個男人的衣裳關他什麼事,有什麼好問的?
木槿緊緊捏著衣袖,心里雖然很憤怒,卻不敢正面迎戰暴君,她時刻不敢忘記自己前來周朝的使命,深怕激怒他,長馨公主便什麼行動也采取不了。
從姬手上的衣裳匆匆掃過,木槿垂下腦袋,緊緊咬著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若直接說是絕王爺的衣裳,會不會連累到姬緋絕?
或者,暴君又給自己定一個勾~引的罪名?
那我該怎麼回話才不會惹怒暴君?
木槿蹙眉思索,姬不知何時恍然靠近,離木槿僅僅只有半步之遙的距離停下,他眼中的怒火燃的更旺盛,木槿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本能退離他好幾步。
「皇上……這衣裳是洗衣房的姑姑吩咐奴婢拿去洗的衣裳。」木槿抿抿唇,在暴君面前說起謊話來,她竟可以做到臉不紅心不跳。
「哦?雲清殿的侍婢什麼時候被貶洗衣房了?」姬眸子一眯,嘴角微微揚起,神色皆是嘲弄。
暴君語畢,木槿恍然蹙眉。
糟糕,自己說謊的技術也太爛了!
竟自己挖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
像她們這些專門侍候娘娘的丫鬟,沒犯什麼錯,敬事房是不會給她們安排兩份差事的,而且,敬事房的那些姑姑斷然也是不敢得罪她們這些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身份的丫鬟。
這擺明不是著穿了自己的謊言嗎?
感覺到姬想掐死她的目光,木槿額頭滲出一排的冷汗,咬著唇,支支吾吾念道‘奴婢……’卻半天接不上話來。
姬緊緊捏著姬緋絕的衣裳靠近木槿,「朕怎麼覺得這件衣裳看起來特別的眼熟啊!說,是誰的衣裳?」
冷哼的語調格外刺耳,衣袖徒然被木槿抓出深深的皺痕,她微吸了口氣,強迫內心鎮定下來,「曾救過奴婢性命一位將士的衣裳。」
「呵,好個將士的衣裳,非要朕撕了這件外袍,才肯對朕說實話?」姬說著,微舉起衣裳便想把手里外袍撕個粉碎。
這件衣裳明明是姬緋絕的,她為什麼要有所隱瞞?
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他們是清白的,又有什麼話不可說?
莫不是,她喜歡上了皇弟?
姬還在猜測,即刻他的耳邊響起一道阻止的嗓音,「不要,皇上!」
木槿伸手去搶外袍,卻被眼明手快的姬躲開,木槿儼然抓了個空,一臉的焦慮。
「不要?那你說,這件外袍是那個男人的?」姬耐住性子再次問木槿,卻不知道為何對她的事這般關切。
「一個將士的衣裳。」木槿緊緊捏著衣袖,依然咬唇不改口。
姬看著木槿打死不都不肯開口的模樣,心口的怒火仿佛受了擠壓一般,在那一瞬爆發而出。
撕拉!頃刻,姬手上的外袍被他憤然撕成了碎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