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繞墳岡轉了一圈,又跳上一座墳堆,四下觀望了一下。斑駁的月光照在那黑影的臉上,只見︰紅肉疙瘩,高鼻闊嘴,兩眼瑩瑩生光——正是天山紅魔!
天山紅魔站在那里,向四周掃了一眼,悻悻自語︰「膽小娃兒,言而無信,下次踫見,老夫決不輕饒!」
「胡說!我高天奇已來多時,豈是言而無信之徒?」
天山紅魔听見那聲音就在背後,暗吃一驚︰自己能听清五里外飛鳥振翅、野果墜地之聲,而此刻高天奇就在身後,自己卻竟未察覺——那娃兒閉息功夫端的匪夷所思!
天山紅魔奸笑一聲,道︰「娃兒,你這閉息功夫幾乎瞞過老夫,嘿嘿,不知武功何如?」
言畢,迅雷不及掩耳地轉過身來——可是,眼前荊刺蓬蓬,那有高天奇的影子?
天山紅魔心中一凜,深其恐高天奇在背後偷襲,急忙向後猛拍兩掌。
「呯!呯!」兩聲巨響,十丈開外的兩株松樹梢,唰唰一齊折斷!
可是,天山紅魔隨即轉身,仍未發現高天奇。不覺心中發怵。
「好掌力!」突然,高天奇從一簇荊刺後站起來,一見天山紅魔嚇了一跳,不覺哈哈大笑。
天山紅魔那曾受到如此戲弄?不覺怒火中燒,兩手一提一推,用十二成力道,猛擊高天奇。
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涌來!
高天奇啊呀一聲,向後疾倒,乘機閃電般滾進丈余,躲在了掌力的死角。
天山紅魔摧枯拉朽的兩掌,又告落空。
這一下,的確讓天山紅魔大大震驚。他陰惻惻瞧著高天奇,道︰「娃兒,憑你這般身手,滾來爬去,能接老夫百招嗎?」
高天奇站起來,瞧瞧被荊刺掛破的衣衫,笑道︰「天山紅魔啊,算起來你也是上輩中的成名人物。對一個無名後生突施殺手,你羞不羞?再這麼偷襲,把我的衣服弄破了,你得給我補啊。」
天山紅魔嘎嘎嘎笑道︰「我的手不拿針線,只打娃兒!嘎嘎嘎!」
高天奇連連點頭︰「好哇好哇,很好!」話音未落,突然啟動,揮手疾拍過去。
天山紅魔「咦」了一聲,連忙伸手去扣高天奇手腕。卻見那手倏地一閃,掌變為指,直戳咽喉。天山紅魔冷哼一聲,立即變掌為刀,狠狠砍去。可是眼前突然失去了高天奇的身影,一縷掌風已近腦門。天山紅魔再也不敢大意,雙手一托,守住玉枕要穴。
誰知高天奇此招為虛,只抓了幾根飄飄的頭發,閃身即退。
與人搏斗,不攻其要害,只扯幾根頭發,普天之下,除高天奇外,還有誰這樣做?
天山紅魔痛得哎喲一聲,頭發卻已然被扯斷。不覺氣得兩眼一翻。瞪著高天奇怒道︰「娃兒,你怎麼扯我的頭發?!」
高天奇笑道︰「你的手只打,那我的手呢,只拔豬毛啊。」
天山紅魔十分窩火,呼呼喘氣︰「老夫非殺你不可!」
說罷,展開身形,運起潛心修研二十余年的「冰雹拳掌」,攻向高天奇。
「冰雹拳掌」是天山紅魔為對付少林無怨大師和無影神龍而創造的。他這套拳掌,共三十六招,不僅繁復詭秘,而且吸冰雪之寒意,那冽冽寒氣,叫人不寒而栗。
縱然高天奇輕功絕倫,堪堪避開幾拳幾掌,那衣衫卻被掌風穿越荊刺掛破的洞口,劃成了幾道破布條。不過,他從小生活在天坑之中,汲千古陰寒,與少年陽剛之氣融匯一體,百寒不懼。故天山紅魔的冰寒之氣,對高天奇並無傷害。
天山紅魔一見高天奇不畏冰寒,驚異之下,把冰雹拳掌發揮到極點,倒把高天奇圈在了掌風內,處處受制。天山紅魔見自己處處上風,不禁洋洋得意。
危急之中,卻見高天奇忽然身形一變,飄飄忽忽,若風擺揚柳;晃晃蕩蕩,如浪中輕舟;竟將天山紅魔一的「冰雪拳掌」化于無形之中。
天山紅魔咦地一聲,飄出丈外,冷冷問道︰「娃兒,綠袍老怪是你什麼人?」
高天奇不知綠袍老怪是個什麼東西,懵然問道︰「綠袍老怪?是個怪物啊?」
天山紅魔呆呆瞧瞧著高天奇,道︰「普天之下,綠袍老怪的‘魈影躡魂’身法獨步江湖,絕無僅有。你既然使出這套身法,豈不是綠袍老怪的傳人?」
高天奇譏道︰「在下孤陋寡聞,閣下若想講點江湖掌故,我倒願意洗耳恭听。」
天山紅魔兩坨紅肉抽動了一下。是啊,當年綠袍老怪獨闖天山,四百招後擊敗師父紫鼻喇嘛;此事除比武雙方外,就只有身為紫鼻喇嘛的關門徒弟、年方十七的天山紅魔知道。事關師父榮譽,自然不便講出。天山紅魔略一沉吟,惡狠狠道︰「娃兒,縱令你師父是綠袍老怪,老夫也要讓你吃點苦頭。」
說罷,揮手欲攻。
「住手!」高天奇突然大喝一聲。
天山紅魔不知所以,道︰「娃兒,想說實話就快點,老夫手癢啊。」
高天奇道︰「天山紅魔,十多年前,你是否糾集蜀中二鬼追殺無影神龍?」
「十多年前?」天山紅魔眨巴幾下眼楮。「那時老夫未出天山半步,在家專習冰雪拳掌,不知江湖上事情。難道無影神龍被人殺了?嗨,我還想找他比比武功啊。」
高天奇暗忖,根據雙松聖僧所說無怨大師擊敗天山紅魔一事推測,天山紅魔此言不假。那麼,天山紅魔既然二十多年未出天山,自然不是自己的仇人了。
天山紅魔一見高天奇心神不定,頓起歹心,突然迅疾出手!
高天奇一時分心,猛見掌到,已無法躲閃。千鈞一發之際,疾然出手硬接。「轟」地一聲巨響!兩掌激起的巨大勁風, 地摧折了三丈內的草木;卷起一片砂石,飛向天空,又咚咚咚砸在地上。
高天奇蹭蹭蹭退了十幾步,仍是站立不住,仰面倒在那上。只覺百骸俱痛,兩眼直冒金星。
天山紅魔雙臂發麻,丹田真氣如波浪忽閃,心中大駭。這娃兒功力,已是超級高手難比,真叫人難以置信。但一見高天奇已然倒地,又不覺一喜。是啊,如果假以時日,這娃兒豈不勝過自己?哼!此時不除,後患無窮!心念一動,天山紅魔飄身欺近,用足十二成功力,向高天奇腦門拍下!
高天奇倒在地上,只覺丹田驟然如烈火燃燒,那烈火轟地燃遍全身。原來高天奇在天坑中所習乃遠古上乘功法︰「厚德**」,每與人對掌就會自然激發功法的潛能。越與高手相踫,所激發的潛能越大。剛才由于天山紅魔內力無比,激發潛能暴突,丹田真氣一陣沖撞,才有烈火般燃燒的感覺。
高天奇一陣難受時,天山紅魔十二成功力的一掌已抵腦門。高天奇無奈下,本能地翻掌相迎.兩股掌力相撞,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可是,高天奇蒼促出掌,已是下風,而驅動的內力又尚未完全發揮,被天山紅魔狠命一擊,直撞得心脈失調,一口氣憋住,昏了過去.天山紅魔全力出掌,竟被彈飛一丈多高,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心里不覺大震︰這娃兒受了一掌,似來不及調息,內力卻怎麼突然大增,自己已是不敵?他悸懼之下,瞥了高天奇一眼。只見高天奇嘴角沁出一縷鮮血,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天山紅魔見高天奇還一息尚存,不覺又生恨意。冷哼一聲,道︰「娃兒,老夫賞你個痛快!」天山紅魔抬手,正欲拍下,忽然有兩道螢光直飛雙眼。天山紅魔大驚,急翻手疾抓。伸掌一看,抓在手中的,竟是兩塊死人碎骨.天山紅魔呀的一聲,急忙將兩片碎骨扔掉,仍自毛骨聳然。
師父紫鼻喇嘛曾言,江湖上有一秘密門派,其門主武功深不可測。門下行事詭秘,專以尸骨碎片作暗器。誰接了暗器,就會被秘密殺戳。
天山紅魔想到這里,不覺冷汗直冒。
這時,又傳來一陣衣袂飄忽之聲。僅听其聲,就知是頂尖高手.天山紅魔暗忖︰自己內傷很重,豈能再與高手相搏?心中一嚇,丟下高天奇不管了,強提一口真氣,惶然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