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封身子驟然一凜!
漆黑如墨的一雙陰鷙眼神中,暗淡了神采,他猛地一下探出大掌,用力的掐住了蕭楚玉的下頜,額頭上的青筋高高突起︰「本王警告你!你要是敢胡說八道一個字,小心本王命人,割掉你的舌頭!!!!」
蕭楚玉痛苦的從喉嚨里,嘶啞了幾聲,冷嘲諷刺道︰「封王爺,真正欺騙你的人,恐怕是你最心愛的女人吧?」
容封掌下的勁道,越來越狠戾。漸漸的,蕭楚玉的瞳孔開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渙散開去,延善猛然一驚,忙不迭的按住了容封顫顫發抖的手,阻止道︰「王爺!您萬萬不可因為一時意氣用事,現在就輕易殺了他!留下活口,相信蕭楚玉還會對我們有更大的用處!」
冷面的男子,暴怒中,仍舊紋絲不動惚。
延善心急如焚︰「王爺!!您何不將王妃之事,查個水落石出後,再行定奪。若是此人當真污了王妃的名聲,再將他千刀萬剮不遲——」
當蕭楚玉以為自己注定命喪此時的時候,一股活命的氧氣,旋即竄入了他的呼吸之間。淡淡的收斂了顏色,微微看向一旁,森冷無比的容封。他握緊的拳頭上,隱隱還有傷口,有血水漸漸的從掌心蜿蜒而下。
「蕭楚玉!如若讓本王知道一切都是你造謠生事,目的是要故意中傷王妃的話,本王會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溫」
容封狠狠的冷哼一聲,周身散發出一股寒栗的氣息,大步流星的踱出了王府的天牢之門。延善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他卻猛地頓住了腳步,微微側過頭去,吩咐道︰「延善!派探子速速查探那個蘇芙的女子,到底是誰。天黑之前,本王要知道蕭楚玉口中的蘇芙,是否便是王妃本人。」
「屬下領命!」
延善衣袍一掀,快速消失在了封王府內。
暗夜不期而至,封王府的書房內,寂寂無聲,靜謐得有些猙獰可怕。容封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書桌案後面,擺放的一方木椅上。桌上的燭火,映襯在他毫無表情的容顏上,有些詭異,有些神秘。
忽然,門口傳來了一陣動靜聲,是延善的聲音︰「王爺,屬下有事回報。」
「進來!」
延善猶豫的忖思了一瞬間,才提了步子,緩緩的走進了書房內,一室的清輝,冷冷孤寂。容封的嗓音,分外低沉︰「事情,查得如何??」
「王爺,據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蘇芙乃東陵國蘇相府家中,唯一的千金小姐。人稱‘東陵第一美人!’,五年前,蘇芙應招進宮,被冊封為新登大寶的東陵皇帝,鳳邪凌的妃嬪——芙妃。卻因蘇芙德行敗壞,犯下東陵十大罪狀,被打落天牢,羈押了整整兩年。三年前,蘇芙被獲準釋放,從此以後,此女子蘇芙,仿佛在東陵國徹底蒸發了一樣,銷聲匿跡!」
「蘇芙的容貌,可與王妃相似?」
延善喉頭一哽咽,剛張張嘴,又猶豫起來,偷偷的瞄了一眼,容封鐵青的一張俊顏,不敢知情不報︰「回王爺,據探子所提供的畫像上來看,蘇芙……蘇芙與封王妃……長得的確是,是一模一樣……」
容封宛若深海渦旋的眼底,驟然有驚天駭浪一般的震驚和觸動,他附在木椅扶手上的大掌,用力的擰了擰。只听見轟一聲!巨響,只見木椅扶手上,原本雕刻著的圖騰文案,頃刻間,硬生生的被容封的內力,一掌震碎!
他臉上的容顏,冷若冰霜,眼神里竟然驚現灼灼憤怒的殺意!
延善從未見過這樣駭人的容封,即使是戰場上的嗜血殺戮,也從未睇見過容封如今這樣令人聞風喪膽的表情。
忙不迭的趕緊繼續道︰「王爺息怒!!此事關聯甚大,除卻東陵皇帝,還有當日南翎的女皇紅夭,所以屬下懇請王爺,三思而行。」
容封沉默不語,緩緩的站身來︰「她……竟然欺騙了本王!!!!」
枉費他一心一意要等她,原來全部都是他在自作多情,由始至終,她都是故意要隱瞞這件事情的真相!他就像一個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間的傻瓜,被她不屑一顧的傻瓜。她的心里面,從頭至尾,從來沒有他!
「延善!!!」他的眼神黑得透亮,如夜梟一般。
延善抱拳︰「屬下在。」
「三日之內,將她捉拿回王府,本王要她與蕭楚玉當面對質。」他悄然遠放的視線里,莫名的幽暗了許多,這一瞬間,他的心仿佛真正的死了。
如塵,到底是誰辜負了誰的一片真心??
書房里,再度陷入了死寂之中,然而,此時此刻,封王府書房的屋頂上,卻靜靜的伏著一抹嬌小的黑色身影。那一雙清湛、明亮的水眸,早已將剛才發生的一切,悉數收入了眼底。嬌小的身影,收斂回了目光。
小心翼翼的重新將屋頂的瓦礫,放回原處。
腳下敏捷的輕功一展,騰升躍下了屋檐,她手中快速的掏出了一支煙火彈,凌空朝上,砰一聲!一縷紫色的信號煙霧,一飛沖天!正好將西楚皇城,東南面的暮雲山莊的上空,染上了一層淡淡暗紫色。
透過屋內的窗欞,阿碧抬眸一望那夜空中的暗淡紫色。
心中一緊,忙不迭的推開了門,腳步急促的徑直去了暮雲山莊內的西廂房。西廂房里,曾今住著一個特別的女子,如今卻獨獨留下了鳳邪凌一人。
隔著一道門,傳來了阿碧的聲音︰「主子!!!有探子回報,封王府內有異動,三日之內,西楚皇城內,恐有大變數!!!」
阿碧莫名的焦急起來︰「主子!!」
「主子您貴為堂堂東陵強國的一國之君,秘密潛入敵國國境,已屬以身犯險之舉。容封並非泛泛之輩,阿碧懇求主子,立刻同阿碧撤離西楚國。盡快返回東陵——」
眼前的西廂房,卻仍舊毫無動靜。
阿碧跪在門口,繼續道︰「主子!五年了!您為了芙妃娘娘,千里迢迢從東陵一路趕來西楚國。無非也是擔心娘娘的病情,如今,芙妃娘娘身上的合歡毒已解。主子便可以安心離去,芙妃娘娘武功甚高,何須主子再為她擔心???!!!」
暗夜的沉寂中,吱呀一聲,房門兀自開了。阿碧抬了抬頭,神色有些慌張,睇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拉得又長又斜,他面頰上的銀白色的面具,盈盈泛著月華光。那頎長的身影,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走近眼前的女子。他走路時候的模樣,有一點點古怪。
仿佛是一跛一跛的,不若正常人那般筆直而行。只是他掩飾的格外好,一般人從他英俊非凡的外表上來看,絲毫分別不出來,半點不尋常的異樣。若非阿碧一直追隨,鳳邪凌多年,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恐怕連她也很難看出那一點點瑕疵,不完美的破綻!
阿碧輕輕的喚了來人一聲,「主子~」
鳳邪凌的嗓音,在阿碧的頭頂上飄來︰「不必再多言,阿碧,我自有分寸。」
三天!!!
即便只剩下最後三天,他也一定要等到她來為止!
暗月閣一夜之間,喪失了兩名使者。暗月閣在江湖上的勢力,大大削弱。更何況如今的封王府,早已非容她之所,她一個孤零零的女子,能去哪兒里?
他不能就這麼離開西楚,如若連他也走了,而偏巧她來暮雲山莊找他。如果她見不到他,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辦?
他不能拋下她,獨自一人離開!
五年前,他已經傷透了她的心,為此,他亦付出了沉重且慘痛的代價!
五年後,他絕不能再丟下她一人,獨自面對這樣尷尬的局面!那樣的話,他會瘋的,他一定會發瘋的!!!!
每每一想到,她會面臨的種種險境和困難,他的心就會比誰都疼!
又是整整一夜,他如佛前的苦行僧,安然不動的靜靜的守在西廂房內,足足一整晚。他微微斂了斂疲憊的雙眼,此時的天際,已然依稀泛起了微微的魚肚白!燭台上的燈火已然熄滅了,徒留下了一縷繾綣的悠悠青煙。
鳳邪凌心中,再一次失落。
她到底還是不肯原諒他麼?
即便,這一切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的漫長時間,她仍舊不肯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難道,這就是他懲罰自己,所需要付出的沉重代價???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正欲起身離開西廂房,忽然听見屋外有一名暮雲山莊的女侍者,急急小跑的紛沓腳步聲,靠在門外應道︰「啟稟主子!屋外有一名少俠,他懷中抱著一名昏睡不醒的姑娘,現等在門外,口口聲聲要求見主子?」
鳳邪凌眼神,驀地暗了一暗。
心中一滯!
難道是暗月閣的荊歌和芙兒!!!
「知道了,你先帶他們進大堂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屋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然而,鳳邪凌的一顆心,卻莫名的憂愁了許多,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漸漸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