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歡,是我,念念受傷了?」他的口氣帶著濃濃的擔憂,和兩年前的那個男人判若兩人。
我忽視自己心底的一顫,應道「恩,我正要趕過去,老師說她和別的小朋友玩的時候,起了點小爭執。」頓了頓,我趕忙接了一句「你先別擔心,我馬上就能到,孩子應該傷的不嚴重。」
電話那端的男人一陣沉默後,徐徐開了口,語氣中充滿了歉疚和挫敗「明歡,你說,我是不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他問我,是不是這個父親,當的特別不稱職。
我想,這兩年多來,我最害怕听到的就是這個男人用這樣的口氣說出這一句感喟來了。他總說自己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對不起念念,更沒有在來得及的時候珍惜孩子的母親,也是我那已經過世的姐姐謝明言。
可我卻知道,他心里的苦和痛,曾經一度我都要以為這個男人將將要撐不下去了。
我輕輕調侃地說道「你說什麼呢,念念現在每天張口閉口都是爸爸長短的,倒是我這個小姨,辛苦拉扯她,倒成了十足的配角了。」邊說著,我將車掉頭,左轉進了一條小路里,路旁梧桐樹成蔭。
霍念念就讀的幼兒園,是當地有些名氣的雙語私人幼兒園。當初之所以選擇這里就讀,主要是圖這里離我的住所頗近,腳程也不過十五分鐘的路。
停車的空檔,我不經意地轉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幼兒園對面街角大榕樹後面那一抹卡其色衣服,無聲地嘆息了一下,站在了原地,對著那一抹若隱若現的背影說道「霍澤,其實你要做一個好父親並不難,關鍵看你肯不肯邁出那一步了。」
電話那頭不出所料地陷入沉默中,許久電話被掐斷,背影默默走遠,在秋天里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來。我知道,這些年,霍澤是孤獨的,可我卻沒有想到,他對我姐的愛竟那麼深,深到旁人都無法插足,比如我。
從沉沉地思緒中回神,我趕忙趕去幼兒園的醫務室。此時已經是傍晚快六點的光景,園內的其他小朋友早已經三三兩兩地被家長接回家去,醫務室里,那一弱小的身影,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小腳丫子晃動著,嘴里卻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
忽然,這一刻,我發現霍念念和她的父親霍澤竟是如此的相像,從精致的五官到渾身透出來的氣質,都如同一個模子映出來的,也難怪姐姐當年,寧願舍棄自己的性命,也要將孩子保住。
我的姐姐是當年大院里頗有名氣的大才女,父親口中三句不離的驕傲,相反,我卻從小就是家里離經叛道的角色。可她卻因為生念念而難產去世的,當時父親一夜白發,蒼老了不少,而她撒手離開的那一年,才二十五歲,正是我現在這般的年紀。
女人有時候是奇怪的,二十歲那會,我非常討厭孩子哭哭鬧鬧的聲音,只覺得那就是一小惡魔,只會在笑起的時候,才勉強像個天使。可隨著年紀的漸長,特別過了二十五歲,自己變得越發喜歡逗弄小孩起來,甚至也開始有了想要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天使的念頭。
也許,這就是做母親的偉大,年少的我不懂,現在好像有些明白姐姐為何當年會做出那樣的決定了。
「念念。」我出聲,輕喚了孩子的名字。
小丫頭一听到我的聲音,立馬轉身張開手想向我撲來,卻被一旁的校醫拉住,小聲地訓斥道「腳上還有傷,不許瞎跑。你就是霍念念的媽媽?」
我微楞,送念念來幼兒園也已經一年多,學校的老師大抵都是打過招呼的,這位校醫一臉青澀的模樣,顯然是剛畢業進來的小姑娘。
一旁的念念忽然張口喊了一聲「媽媽……」而後說什麼就要朝我沖過來,大眼楮里已經滿是淚珠。看著那小臉委屈的模樣,我心里頓時有了幾分底來。
孩子,怕又是因為沒有媽媽這件事,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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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浮歡的番外暫停一天,小夢偷個懶。這邊更新兩章,大家注意,第一章全部重寫了……二更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