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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老道豎起兩撇須長白眉,恨恨點頭,「殺,一起殺。」
蔚凌然卻突然叫道︰「楚千潯你站住。」
楚千潯不理會她,滿腔憤怒直奔老道而去,蔚凌然立即驚呼起來「哎喲!」她大叫之體斜斜向地面傾去。
楚千潯霍地停住,一旋身已轉到蔚凌然旁邊,一手挾著面容蒼白似鬼的高默璇,一手又急又快去扶她,「怎麼了?弄疼哪里了?」
蔚凌然歪歪站起來,這回換她不理他,讓他看她臉色了,無視他的焦急,對著玄衣老道淡淡說,「前輩,你是楚家請來的大尊者,你要殺這里任何人,是你的自由,但是他手里的女子,你殺得下去麼?」她指了指楚千潯挾著的高默璇,眼底光芒狡黠靈動。
楚千潯一沖進來,她立刻便發覺那女子含怒帶怨的目光幽幽飄過來,在觸及楚東成色彩繽紛的臉色後,剎地垂下眉眼,再淡淡哀涼含恨的有意無意在楚千潯身上轉了轉,令她霎時便猜出這女子的身份。
而女子干嘔至嘴唇干裂的景態自然也逃不過她悄然一轉的眼楮。
這一轉,主意便已打定。
老道脾氣古怪,武功卻極高,就憑楚千潯與她,即使有兩個人質在手,他們也沒有一分勝算,更遑論……她目光往外掃了掃,玉妃不見形跡,八成給人發現或者暗中扣住了,就等威脅千潯呢!
她自然不能讓自己處于被人宰割的劣勢!
而扭轉乾坤的關鍵,就在這女子與老道身上。
老道目光古怪在女子肚月復處轉了轉,不耐煩道,「叫他放下她,我不殺她就是了。」老道答得無所謂,也不去問蔚凌然是怎麼知道他的身份的。
「你殺了我們,獨獨留她一個,你以為她能活命麼?就算她能活命?她肚子里那個也能活下去麼?沒有父親的庇護與疼愛,孩子能在這人心詭詐的皇室中存活下去麼?」蔚凌然頓了頓,然後淺淺嗤笑起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道理你沒听過?」
「我叫珞王下聖旨庇護他,不讓別人害他。」老道揚起花白眉毛,神態天真。
「哎,聖旨!」蔚凌然搖頭嘆氣,沉默半晌才道,「珞王在世,他的話自然無人敢不遵,但是他百年之後呢?一個孤寡無所依持的孩子,任誰也可以欺負,他能安然長大嗎?」
「那怎麼辦?」老道茫然地瞪大眼楮,又是皺眉又是撓腮,半晌居然看向蔚凌然,小心翼翼地問她,「依你看呢?」
「哎,難辦啊!前輩。」蔚凌然垂下眼瞼,愁眉不展,然後煞有其事說道,「前輩,這樣吧,我們無法活著出去,我也絕不會讓楚東成站著出去的,而她,」蔚凌然指了指高默璇,無辜睜大眼楮道,「我們死了,她也活不長,就算她活得長,她肚里的孩子也遲早是個死,你不如將我們一起殺死留在這里算了!」
老道橫眉豎眼,氣急道,「不行,我不殺不相干的人。」
「那我們集體自殺在這,不用你動手。」
老道眼神一亮,「咦,這倒是個好主意。」
蔚凌然皺眉附和,「主意好是好,就怕前輩你無法交待啊!」她一副為難輾轉的樣子,誆得老道一驚一乍幾欲跳起,傻眼看她,呆呆問「我怎麼無法交待?」
蔚凌然笑意晏晏,指了指楚東成,長長嘆起氣來,「唉,他啊,前輩……」她搖頭嘆息,一副欲言又止,十分為難的模樣。
楚千潯嘴角無聲抽了抽,嗯,凌然這是騙死人不償命呢!
「你不是受人之請來保護珞籬太子的嘛,他若死在這,不是有礙你五大尊的顏面,雖然他的死並不是你保護不力造成,是他自己要尋死你也攔不住來著,但不知實情的外人可不這麼看喲!他們會說你雲尊徒有虛名,連個太子都護不周全,萬一到時有人說你不配稱為五大尊之一,那對前輩的名譽影響可壞啦!」
她話音剛落,楚東成噗的噴出一口血來,他不能說話,只能恨恨盯著刁鑽狡猾的蔚凌然,听她滿嘴胡謅亂扯,又求救似看向雲尊,希望雲尊不會被蔚凌然天花亂墜的信口開河打動。
雲尊不說話,這個看似年紀一把大,似精明似老成古怪的老頭,總是一陣恍惚一陣清透的樣子,他捊著胡子,漫不經心的看著高默璇,又看了看楚東成,笑吟吟點了點頭,決定道,「嗯,她的孩子不能死,太子小兒也不能死……」他搓了搓手,目光從蔚凌然臉上轉了一圈,然後瞟了眼楚千潯,突然一拍大腿,道,「為了她的孩子,我今天就暫且放過你們這兩個闖來搗亂的小子。」
蔚凌然面色一肅,很正經道,「前輩睿智無邊,小子佩服!不過,前輩莫要忘了,現在這位珞籬太子還在我手上,殺不殺他得我說了才算。」
「你……」老道指著蔚凌然,氣得胡子一顫三翹。
「只要他答應我兩件事,我今天看在前輩面上,便不殺他!」老道長袖一動,排山倒海的力量直直撞向蔚凌然胸口,蔚凌然早料到他這一手,當下也不閃避,抓著楚東成擋在身前,笑眯眯道,「前輩,他若死了,你會很沒面子喲!」
老道收手不動,突然面色古怪看向她,半晌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我喜歡,死了怪可惜,老頭很久沒遇見這麼有趣的人了,你的事我代他答應啦。」
楚東成翻翻白眼,差點氣暈過去,想搖頭又不敢動,蔚凌然的匕首可一直抵著他動脈不曾放松過呢。
「前輩爽快,那我就說了,第一︰楚東成即刻發皇榜,榜文寫明三年前由珞王授意太子親自派遣三殿下游歷天下,體察各地民情,以期學習先進經驗,促進珞籬經濟發展,如今三殿下母妃抱恙在榻,特召三殿下回宮侍奉以盡孝道。」
楚千潯眼眶一紅,悄然轉了頭去,將眼眶的水滴逼回去。
楚東成面色變了又變,這樣的榜文一發,豈不是間接打自己嘴巴,當年「告密」楚千潯謀害太子,而被逐出珞籬國境,還是他親手領的旨親自率的軍……!
老道可不管這里面的彎彎繞繞,皇室的權謀爭斗跟他可沒什麼關系,他只關心他位列五大尊的名譽會不會受影響,手一揮,便應道,「應了,你再說。」
蔚凌然朝楚東成眨眨眼,笑得眉眼眯成縫,「前輩,第二件事也簡單,也就多發一道皇榜而已。」
老道怔了怔,不明所已看她,「又發皇榜?」
蔚凌然微微一笑,雖然她這一身狼狽,血污滿臉的笑容看起來有點猙獰驚悚,楚千潯卻覺心中一暖,似是要猜到她將要說的話。
「前輩,這道皇榜的榜文,其實就是為了給玉妃治病的。」
老道兩眼冒著問號,閃閃看她。
「榜文就這樣寫,就說皇宮的御醫對玉妃病情束手無策,太子感念三殿下為珞籬百姓付出巨大,所以開皇榜招納天下醫道賢才,為玉妃診治。」
楚東成垂下腦袋,閉起眼楮,不再去看蔚凌然笑得張狂得意的臉,這兩道皇榜一發,全珞籬的人都知道三殿下為珞籬不辭勞苦,游歷幾年,只為改善百姓生活,幾句話的事就擄服了民心,還大搖大擺的宣布三殿下居功歸來,公開為玉妃選納醫者賢能,他以後再也不能明著軟禁接近玉妃來對付楚千潯……!
楚東成心里那個恨那,牙根幾乎要磨碎了!
這個無賴狡猾的小子,敢壞他的事,看他離開這里,不狠狠收拾他一番!
蔚凌然話一說完,老道立刻眉開眼笑,「都答應,都答應,現在你可以放了這小子吧!」
蔚凌然沒有答他,而是扭頭看向楚千潯,她說,楚東成是陷害你的仇人,你的仇人你做主,放或不放,你說了算。
楚千潯眼皮一掀,沉沉盯著楚東成看了看,那種似有實質的壓力眼光直盯得楚東成心頭震了震。
老道等得不耐煩,也不待楚千潯開口表態,他便高聲嚷嚷,「喂,小子,我老人家統統都答應你了,你該放他了吧!」他本來是說著那麼漫不經心的瞟了眼她用匕首制著的楚東成,那枯長的手指不知怎的,突然詭異地伸到蔚凌然面前,似乎只要動一動,隨時就可奪下她鋒利匕首,讓楚東成失去制肘。
蔚凌然卻驀地側了側頭,這輕微側頭的動作很自然讓過了老道半空鑽來的手指,刀刃往楚東成動脈劃了劃,鮮紅血珠在薄薄鋒面上顯出詭秘奪目,她悠悠然沖老道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淡淡道,「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