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蔚凌然不置可否「嗯」了聲,心想楚東成這個混蛋太子有那麼容易騙倒嗎?她隨便跳兩下大神他就上當了?
常統領听得她如此回答,以為她應承,面色稍喜,卻不料,等了半晌,佳人仍無動靜,而那邊楚東成看似對蔚凌然這頭漫不經心,實則豎著耳朵仔細听著他們一字一句對話呢!
常統領微微尷尬立在一旁,保持請的姿勢,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蔚凌然卻恍若未覺,只顧招呼著徒丫環過來,她稍稍引頸抬望的時候,如玉下頜明珠似的瑩潤,下頜與紫色大氅間不經意露出一段白瓷般晶瑩玉澤的肌膚,楚東成突然傳來低低咳嗽聲,常統領立刻低下頭,錯開視線。
少女渾然無知而自若笑了笑,惡劣地將手遞往徒丫環掌心,若是平時,徒丫環肯定立刻閃開,在她的手夠不著的地方稍息、立正,但現在,徒戈看著那只比雪還白比玉更透的手,竟莫名的攤開掌心,任少女將手放入大掌,肌膚相觸,指尖微涼相對掌心卻暖意綿綿,丫環突然有種從未有過的感受,細膩光滑瑩潤乍涼還暖……,他好奇的包握著她的五指掌心,緩緩摩挲起來。
少女一怔,眼神凝在徒丫環大掌處,幾乎驚得跳起來!
少爺他……變成好奇寶寶了!無奈又無措地吸了吸氣,壓下心頭的驚異感,對少爺探索式的搔擾決定——忍了!
看著那只如玉凝脂的手散發著比雪更白更晶透的色澤,楚東成眼光微微一緊,一緊立刻撇開,眼神重重在常統領頭頂停了停,常統領只覺背部冷汗直冒,期待而又懇求的望向蔚凌然,輕聲道,「未知姑娘意下如何?」
少女疏離而禮貌的淡淡看眼楚東成的馬車,道,「多謝你家公子美意,不過——」她淺淺一笑,又引來眾人一陣驚嘆抽氣聲,「看你們走的方向,似乎要出城?」
常統領一怔,太子殿下是要去行宮呢,確實與人家姑娘進城方向相馳,硬著頭皮卻不知怎麼回答,「這……」楚東成沉下臉色,眨眨眼望過來,常統領張了張嘴,驚愕于楚東成掉頭回去的決定,轉過眼去對上楚東成凌厲眼色,立刻回神,緩緩道,「我家公子原本確實要出城,不過我們出城也是為了去尋訪名醫,如今既然在這踫上醫術不凡的姑娘你,我們自然不必再舍近求遠,如果你肯答應去府上看診的話。」
蔚凌然腳下動了動,不讓積雪沒過鞋面,心想不是為了堵住你,免你去行宮攪千潯的事,姑娘我才沒功夫跟你在冰天雪地里耗著呢!
又冷又寒,還得讓姑娘我犧牲容貌,用上美人計來誘這頭豬!
「真的嗎?少女驚喜眨眼,看那神態表情分明是答應了。
常統領悄悄松了口氣,心想總算完成這種職責之外的燙手任務了。
「姑娘,請到車里去,我們即刻調頭回城。」
「哦,如此有勞了,不過……」少女走了一步,望了望那頭眉眼開始舒笑的楚東成,突然停了下來,拖著身材高大的徒丫環欲言又止。
常統領勒住駿馬,緊張望她,眼神里隱約是急切祈求,「姑娘,怎麼了?」別答應了又反悔,她不去,太子非宰了他不可,姑娘,請別將我害得這麼莫名其妙啊!
蔚凌然欲說還休望望他,「這位大哥,不好意思,我……我想我還是自己走路比較好。」眸底笑意翻滾,哼,今日楚東成自願上鉤,她不玩個痛快豈不是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千潯!
「姑娘,這不好吧?」常統領笑容僵在臉上,面色霎時變得比地上映雪還慘白比雪壓墜地的松枝還無力幾分,「這大冷天的,姑娘凍壞自己可不好!」
「這位大哥。」蔚凌然哈了口氣,將手往袖里攏去,她做這些細微的動作只是間接向常統領表明其實她真的很冷,又抖了抖鞋面落雪,帶著歉意微笑道,「替我謝謝你家公子,不過——我還是自己走路比較好,畢竟,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是那麼方便……。」她笑意淡淡,又抬眸瞟了瞟楚東成那輛奢華精致的馬車。
點到即止,常統領立刻明白她的顧慮所在,明白之後便是一怔,覺得人家姑娘顧慮也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與一個尚算陌生又不明居心的男子共處一馬車,究竟對人家姑娘聲譽不好!
但——那個陌生又居心不明的男子偏偏是他的主子,還是當朝太子,給他老天作膽,他也不敢「請求」自家主子讓出馬車,跟他們一道吹風吃雪,讓姑娘獨享車內溫暖舒適呀!
常統領不敢看少女帶著淺淺祈盼又淡淡拒絕的臉,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小心望向楚東成,戰戰兢兢等著太子殿下定奪。
享受溫暖舒服拋卻美人,還是享受美人同行卻風吹雪打,太子殿下,你自己選擇吧!
楚東成似乎也怔了怔,目光冷冷越過上空,凌駕眾生的眼神掠過人群,落在名貴紫氅外面絮絮飄揚的雪,落在少女翩然悠遠的身姿上,一頓而過,冷淡的聲音越過風雪,悠悠揚揚飄過來,道,「姑娘醫術令人景仰,我府上病人能否月兌離苦海全仰仗姑娘妙手了,這馬車讓給姑娘坐,應該!」
常統領與一眾隨行護駕聞言,霎的同時抽了口長氣,常統領更是著急低聲要勸,「主子,這……!」
「休要多言。」楚東成袖子一揮,揮去臉上不快與陰郁眼色,轉頭,對著蔚凌然溫和含笑,作出相邀之姿,道,「姑娘還請快快進入車內,外面風大雪寒,久了難免侵損姑娘身體。」
「這……!」蔚凌然遲疑,不好意思應邀亦不好意思推卻,遲疑間明眸顧盼紅唇羞怯含笑,一笑間,冰冷冬日景致似染了笑容的清潤亮澤,端的讓眾人覺得身上突然暖和了幾分。
「我躲了這侵人的風雪,卻要公子代我受這風雪之苦,我怎過意得去,馬車——還是公子坐吧。」她如玉似珠的眸子悄然流轉,眼神突然定在楚東成護衛騎的駿馬上,楚東成立刻便發覺她的打算,也不待她開口,已朗笑道,「姑娘若想自己借馬而騎,那我只怕要令姑娘失望了,這馬——不借!」
蔚凌然無聲抽了抽嘴角,靠,不借就不借,威什麼風!
她又不是真想騎馬,她今天的目的就是為了拖住他,現在目的達成……某蔚抬了抬衣袖,掩去打哈欠的窘相,她得讓徒丫環用飛的送她回去睡覺。
她垂目掩面,在楚東成看來就是失望中受到打擊的表現,「姑娘別誤會,這馬當然不能借給你的,我堂堂一個男子漢躲在車里,讓一個嬌弱女子騎馬而這個女子還是妙手回春的大夫……這不讓人笑話嘛,這車姑娘一定得坐啊!」
嬌弱女子!
蔚凌然雙肩微微抽了抽,決定低頭為楚東成的無知默哀一秒鐘,心想如果楚太子知道面前這個他刻意討好的嬌弱女子,就是挾持他割他肉劃他皮的那個假太監小子,楚太子臉上的表情會變得如何精彩呢!
不過……楚東成話已說到這份上了,她改變初衷坐一坐他的馬車,看看他騎馬的威風好了,嗯……她身上正好帶了些新制的臘丸呢,雖然不太滿意這個混蛋太子做她的試驗品,現在有機會……那將就一下吧!某蔚惡趣味的想!
少女微微揚起下巴,露出驚喜感動不安的表情,「公子如此盛情,我……恭敬不如從命!」
楚東成听見這句話,神情一松,渾身無形的陰冷沉郁之氣瞬間煙消雲散,俊朗的五官洋溢著躊躇滿志的自信笑容,那自信又沾著淡淡自得的眼神飛快一掠,蔚凌然假裝沒看見,低了頭,邪惡地撇撇嘴,嗯嗯,太子豬,你盡管得意吧!
「神醫……姑娘……你不能就這樣走啊!你剛才說老頭我的腿還能治,求你……!」
「啊?……姑娘,我的手癢了幾年,求你給我開個方子吧!」
……
那些驚艷的路人眼見蔚凌然就要坐人家馬車走了,立刻轟一下又將她堵了起來。
蔚凌然低頭,磨牙嘆氣,臉色發沉!隨即朝楚東成淺淺一笑,一笑里將她的婉拒與道歉表露無遺。
「公子,俗話說醫者父母心,你看……只怕……不好再耽擱你的時間,公子請自便。」
楚東成握了握拳頭,微眯眼眸閃過沉沉寒光,她這是寧肯留在這替這些賤民看診,也不肯上他的車嗎?
「姑娘?姑娘?求你救救我們吧?」
蔚凌然有意無意看了看楚東成,那一眼有淡淡嘲諷也有微微一屑,這下你該走了吧?
她一看,楚東成也似無意的沖她點頭一笑,他說︰沒關系,我等!
蔚凌然突然腳下一個蹌踉,楚太子你無賴起來本事也是一流的!
嘿,等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各位鄉親父老。」少女昂起笑臉,隨意擺了擺手,雜亂眾人立刻安靜下來,「不是我不給大家看診,而是……」她目光一轉,似無意的往楚東成挑了挑眉,「沒有筆墨紙硯,我拿什麼給你們寫方子呢?」她道歉似的笑了笑,眼神里淺淺飄漾的無奈令眾人隨即安靜發楞。
是啊,沒有紙沒有筆,叫人家拿什麼給他們開方子!
「他的馬車那麼奢華,里面一定備有紙筆!」人群里有人突然高聲一呼,眾人目光齊刷刷一亮,又萬分期待的齊刷刷轉向自持尊華風流的楚東成。
「去,將車廂的紙筆拿出去,給姑娘送去。」楚東成面色微變,一變之後回復冷漠。
片刻,有侍衛拿著為太子備用的上好宣紙與狼毫,顛顛送到蔚凌然面前。
蔚凌然安靜而專注站在茫茫風雪里,替路人看起診來。
抓起筆想寫的時候,她怔了怔,直覺皺眉道,「沒有桌子連塊板也沒有,怎麼寫字?難不成要將紙鋪在雪地上?」
她的聲音冷冷清清散在空氣里,雪花飛揚里,她沒有抬頭,卻明顯感覺楚東成極度忍耐的眼神掃了過來。
「你們,馬上給她做張桌子出來。」
蔚凌然心里暗爽,但凡能令你楚東成不爽的事她都高興,並且樂此不疲的去做!
叮叮咚咚,一陣敲打劈拉聲,楚東成的侍衛很快給她做了張簡陋的桌子來。
好吧,想想沒什麼可以支使楚東成的了,某女開始很認真給人看診,其實都是些很平常的病癥,不過這些古人那知道面前若天仙的女子,其實昨晚讓她的萬能保鏢偷偷做了手腳,這些病征使他們看著現在離死不遠,她為了配合人家也為了消磨楚東成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詢問,一回兩回的細細叮囑又叮囑著!
其實就是幾味普通的藥外加她的藥丸就能搞掂的事!
不過用某蔚的話說,她要用最省力的方式達到她神醫之名在京師響當當的效果,現在她不過表現一個神醫該有的表現。
蔚凌然伸伸懶腰,那個一心想要生兒子的漢子終于突破徒丫環故意蓄起阻攔他的人牆,一頭拱到蔚凌然面前,順手拖出藏在他身後的婦人,咧嘴就嚷,「神醫,我想要個兒子,你快給我家娘子號號脈!」
蔚凌然黑臉,目光霎時冷了下來,不過,她望的方向卻是三步開外玉雕一樣挺立的徒丫環,咬著牙,道,「生男生女不是病,這脈不用號,我沒這本事包你家娘子生兒子!」
徒丫環身影動了動,別人只覺眼前一閃身旁微微刮起陣風,就看見他挨在少女身旁,干巴巴道,「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