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婢女的帶領下,陳掌櫃提著個精巧的食盒跟在後邊走進了屋中。
一進門便是極有規矩的行了個禮。
夏听凝輕輕擺手讓對方起身,又揮退了屋中的其她婢女。
陳掌櫃將食盒擱到桌上,恭敬的道「小姐。」
夏听凝也不瞧食盒里的東西,只看著陳掌櫃道「是暖煙樓出了什麼事麼?讓你這會巴巴的趕過來。」
陳掌櫃聞言面有難色,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夏听凝見狀微眯起了眼眸,道「有什麼事就說,莫要吞吞吐吐的。」
陳掌櫃這才擰著眉小心開口道「小的前些日子到莊子里去了一趟,發覺那兒的劉山媳婦好大的派頭。只是那劉山是常管事的親戚,小的…,連想了幾日還是來告知小姐的好。」
「喔?」夏听凝聞言稍稍正色了起來,常叔被她派到商隊出遠門,那些莊子現下雖由她管著,但日常打理卻是暫且提了個人在那看著,畢竟自己不能日日都到莊子巡查。
而這劉山,她記得是常叔的一個遠房親戚,靠著這層關系進了莊子做事。現在常叔出了遠門,就暫且提了他當看管人。
「怎麼?那劉山的媳婦不妥?」夏听凝略微皺著眉道。
當初她招收這些佃戶時,有不少的佃戶媳婦也跟著進了莊子做事。這是她點頭同意的事,這些婦女大多做慣了農活,養雞喂鴨,打理果樹什麼的不在話下。況且一家人都在莊子里做事,她除了放心些也不用再去額外多招些別的人手。
陳掌櫃稍稍提了幾句道「那日小的進莊打算讓人把幾樣食材的量多加些,不想到了莊里,就看到那劉山媳婦對著底下的佃戶指指點點的說著話,那派頭,都快趕上常管事了。小的瞧著幾個佃戶媳婦對著她都很是不滿的樣子。」
夏听凝微斂著眉,輕聲道「這樣啊,這事你做的不錯,先回去吧,下午再同你到莊子里瞧一瞧。」
要是那劉山媳婦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她少不得要清一清門戶了。
陳掌櫃得了話後忙點頭應下,行完禮便出了屋門回暖煙樓去了。
夕儀輕輕的推開屋門走了進來,黑溜溜的眼楮含著笑意,快走幾步上前道「世子妃,可是要讓廚房少備幾道菜。」
在園子當差的都知道世子妃不喜奢侈,每回暖煙樓送菜色來,都要吩咐廚房少燒上幾道菜,免得浪費了。
夕儀只當夏听凝是突然想念暖煙樓的菜色,才有了陳掌櫃親自前來送膳一事。
這會晚玉早已打開了食盒,端出來的幾道菜都是夏听凝素日愛吃的。
這陳掌櫃倒是個有心的。夏听凝面上微笑,回道「嗯,讓廚房減上四道菜。」
夕儀聞言笑眯眯的點頭就出門去了。
綠蕪插了句嘴道「這夕儀看著倒是不錯,雖然性子有點直,不過只要對小姐忠心就好,培養培養也能多個助手。」
晚玉也贊同的點點頭道「綠蕪說的是,就是那百桂也不錯,瞧著就穩重,到底是小姐親自挑的人。」
夏听凝看著桌上的菜色道「只要對我忠心,怎麼也不會虧待了她們。」
今日百里容瑾有事纏身,吩咐下人回來傳話,說是不回府用午膳了,讓夏听凝不必等他。
閑來無事,夏听凝又記掛著莊子,便早早傳了午膳,用完後便到素園那跟靜王妃講了一聲,言明她想出府一會。
靜王妃听後自是多問了幾句。
夏听凝隨口搪塞道,要去雪鍛坊為容瑾選些貼身衣料。
靜王妃聞言自是滿面笑容的準了夏听凝出府一事。
乘上馬車,夏听凝帶著晚玉和綠蕪一路來到了暖煙樓,陳掌櫃連忙迎著她們進了廂房。
因為考慮到身份的問題,夏听凝在廂房中換上了一襲男裝。解下各種首飾,將一頭烏黑的青絲高高綰起。用炭筆描濃了如柳的雙眉,撲上一層薄粉,將白皙的膚色遮掩。
這樣一番打扮下來,變成了一個唇紅齒白的翩翩公子。就連晚玉和綠蕪也跟著扮成了小廝模樣。
陳掌櫃進來後,差點沒被男裝版的夏听凝給駭死,一雙眼楮瞪得溜圓,道「小姐,你,你們這是?」
夏听凝手執扇子,眸光流轉道「方便行事。」
陳掌櫃登時無語了,這,這小姐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呀,哪有女兒家扮成男人的道理。
當然,這話他只敢在心底想想,是萬萬不敢從嘴上說出來的。
夏听凝也不理會他的驚嚇,大大方方的帶著人同陳掌櫃乘上了另一輛馬車。
留下靜王府的車夫還依舊在門口等著,考慮到她此行所需時間不少,便讓暖煙樓的伙計將她那車夫給招呼進了酒樓里用膳,免得在外頭干巴巴的等著。
馬車一路行駛來到了京都外的莊子。
夏听凝也不讓人扶持,身手利落的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惹得陳掌櫃又是一陣眼角抽搐,小姐,您這做派也太像個男子了吧。
夏听凝手執玉扇,大步的走進了莊子,率性得讓陳掌櫃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他哪知道靈魂是21世紀現代人的夏听凝生活在怎樣的年代,這般不受拘束的行為原本就是很正常的。
倒是晚玉跟綠蕪顯得有些畏畏縮縮的,她們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沒有辦法像夏听凝般表現得自然率性。
這會已過了正午,莊子里的人早早就用過午膳,現在正在田里忙活著,喂養動物,伺弄果樹等。
莊子十分的大,少說也有幾十畝,地里種植的都是當季的莊稼,開闢了一整片的果園,而佔地最多的地方就是飼養各種動物和溫室大棚了。
夏听凝一一走過各個地方,有不少的佃戶都在勤勤懇懇的做事。一些婦女也十分手腳麻利的做著自己該干的活,時不時的嘮上幾句嗑,說點家常話。
一看到夏听凝這個外人在莊子里走動,都不免好奇了起來。陳掌櫃他們是認識的,畢竟這莊子的供給就是給暖煙樓。但夏听凝他們便不知道是誰了,只是瞧見陳掌櫃唯唯諾諾的跟在人家後頭,想也知道是個來頭大的。
眼見莊子里的人都瞧著夏听凝打量,陳掌櫃忙揮了揮手小聲道「這是東家,不要命了你們。」
那些佃戶們聞言這才急忙忙的低下了頭,恭敬的給夏听凝點著頭。他們一群莊稼漢,也不曉得該怎麼行禮,反正點頭彎腰就是了。
夏听凝也不介意這些,問了幾句在莊里工作得如何,讓這些人都樂呵得喜滋滋的。
他們早就知道常管事不過是這里的管事,上邊還有來頭更大的正經主子。只是人家從未露過面,他們也就只是干知道而已。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了。
面對夏听凝的一些問話,這些老實巴交的佃戶都顯得很是局促,生怕一個答不好得罪了自己的東家,丟了活干。
要知道他們如今在這莊子里干活,不知有多少人羨慕極了。這里活不重,待遇又好,每月的月錢起碼是別的佃戶的兩三倍。他們大都是兩夫妻都在這里干活的,兩份工錢加起來那叫一個豐厚,現在的日子別提過得有紅火了。比自己累死累活的跟大戶人家租地種田好太多了。
夏听凝對于眼前看到的這些都是頗為滿意的,底下的人瞧著都挺老實,工作也賣力。
只是當她走到了一整片的果園區,卻听見一陣尖利的嗓音從前頭傳來「都摘快點,手腳麻利些,沒吃飯哪你們。」
夏听凝輕皺了皺眉,舉步朝聲音的發源處走去。
只見一個身子有些的發福的中年婦女正指著那些正小心摘著桃子的婦女吆五喝六的。
一手還拿著個又大又甜,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桃子正在啃著。嘴里不停的嘟嘟囔囔道「都給我小心摘著,要是摔壞了一個桃子,看我不把你們都給趕出去。」
那些婦女面色難看,卻不得不小心的摘著桃子,還要時不時被那中年婦女罵兩句干活不利索。
陳掌櫃看著這情景,不禁皺眉喝道「劉山家的,你這是在干什麼呢。」端的什麼派頭。
原來這中年婦女便是劉山媳婦,一听到陳掌櫃冷不丁的低喝,差點嚇得她掉了手上的桃子。
一轉頭有些憤憤不滿的看向了陳掌櫃,她自是認得對方的,本來不想搭理人家,但一想到自家男人雖然是常管事的遠房親戚,可也不好跟這暖煙樓的掌櫃當面鬧僵。
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鬧起來被回來的常管事知道,還指不定會怎麼樣呢。
想到這,她還是堆起了笑道「原來是陳掌櫃,您來莊子里有啥事呀?」
說完還從哪些婦女的竹籃里撿了個飽滿的桃子往陳掌櫃手里一塞,諂笑道「這大熱天的,掌櫃吃個桃子解解渴。」
吃你個頭。陳掌櫃嚇得連忙縮回了手,差點止不住開口大罵,這劉山媳婦是要害死他不成,小姐就在旁邊站著呢,她也敢明目張膽拿莊子的產出。要知道這里的一花一草,那可都是小姐的東西。
夏听凝看著劉山媳婦手上的桃子,冷冷的道「誰給你這個膽子拿莊子上的東西了。」看樣子還拿順手了。
她請人是來干活的,可不是來順手牽羊中飽私囊的。
劉山媳婦一雙小眼楮不住的盯著夏听凝打量,嘴里更是不客氣的嚷嚷道「你誰呀,敢管老娘的事。我那口子可是管著這個莊子,當心我讓人把你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