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粟 第二十二章 雲秋甑子寨練兵 柱子西良河探路

作者 ︰ 羅鼎羅童

覃先生帶人回陳家灣取訓練器材,才曉得陳雲虎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萬州的兵趕往瀘州,心又替雲虎懸著。走時叫他多帶些錢,他又不肯,現在又幫不上他,干著急。只有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但願他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這事還不能告訴雲秋,她曉得了,又不知道有多著急。

王元慶和覃先生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他們請來工匠,搭建訓練場,制作些桌凳,天氣陰涼之時,王元慶帶隊進行體能、搏擊、刺殺等訓練。晚上,點上桐油燈,由覃先生主持文化課學習,雲秋也輔助教些簡單的數學、珠算等。

牧春由柱子送進城里,順利地考上了桂水中學。

雲秋請來幾個裁縫,將那些布料制作成衣,幾十個人統一了服裝,大家穿上新衣裳,高興得不得了,尤其聘來的幾個姑娘,穿上後格外的水靈和漂亮。半個月後,山下的「掌櫃」們上山輪訓,前期成績好的被挑選成新的「掌櫃」。

新近又招聘了三個姑娘。覃先生對六個姑娘的要求很高,王元慶也講了一些護衛的基本要求和要領,姑娘們從小苦出身,不怕吃苦,勤學好問,肯下功夫,白天和男人們一起模爬滾打,晚上除了按時參加文化培訓外,還干一些房間整理、縫補漿洗的雜活,有時還得應對司令住所遭「突襲」的應急考核,她們流下的汗水比男人們都多,不錯,兩輪培訓下來,過去的村姑,變成了腰插盒子槍,手疾——綠@色#小¥說&網——的貼身護衛。

向福賢、耿東上山來了。

自從在萬州遇見了排長的妹妹,耿東內心就翻起了漣漪,他趕不走對雲秋的心儀和眷念。離開甑子寨時,他內心不想走,听說雲秋與王元慶已定終身,他失落、悵悶,這一個多月的闖蕩,漂泊感猶生,他力主上山來看看,古人說,秀色可餐,他想看到雲秋,此生不能做夫妻,在她身邊干干事,哪怕是鞍前馬後,心里也舒坦。

雲秋又驚又喜,把兩個哥迎上山,焦急的詢問二哥的情況,向福賢、耿東描述了當時的凶險和驚心動魄,得知雲虎哥逢貴人搭救,月兌險去了廣東,才放下了心。尤其是覃先生,近一個月懸著的心落了地!但他們內心總有些牽掛,必竟雲虎單槍匹馬,在遙遠的他鄉漂泊。向福賢、耿東沒有告訴他們,川軍抓捕陳雲虎的命令並沒有撤銷!

覃先生曉得,向福賢、耿東受到牽連,在部隊不能立足,不得已才上山來。兩人都有好身手,要是把他們長期留住,對未來肯定有利。他熱情的安頓兩人住下。

接風酒很熱烈!向福賢原本上山看看,沒有了陳排長恐怕有些不同,沒想到這些人對他們還是那麼熱情。兩人有些感動。酒宴一結束,他們就找覃先生和陳雲秋,匯報了他們近一個月的考察情況。

向福賢說︰「我們考察了重慶朝天門市場,桂水縣城的市場,順便看了你們雜貨店的諸多貨物,桂水市場和你們雜貨店的價格差不多,但重慶和縣城以下比,重慶的工業品齊全,成色好,價格低,鄉村的農產品質量好,價格也低。兩地互補性極強,有的價格相差一倍以上,我和耿東分析,原因在于運輸不便,陸上運輸靠肩挑背磨,或騾馬馱運,量小,成本高,加之土匪出沒,增大了運輸成本和風險,要是能打開一條安全通道,尤其是水上運輸通道,直接以貨易貨,雜貨店的收入將會成倍的增加。不曉得你們是否感興趣。」

陳雲秋說︰「向大哥和耿大哥費了恁個大的力氣考察,我們啷個會不感興趣?」她拿出從萬州帶回的地圖,和大家一起琢磨這運輸通道。其實雲秋早想走出去,這甑子寨,雖是世外桃源,但畢竟是井蛙之地,住久了,自己也像熊霸之流,形同困獸。要有大發展,必須往城里靠,這也是當初她面對兄弟們的承諾。她不是熊霸,無需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去尋求所謂的安全。她平日里一個人也在琢磨這份地圖,對圖上的地形山川比別人都了解。

幾個人圍著地圖看了一陣,還是雲秋先開口︰「你們看這圖,我們在這里,沿傳統的路徑去重慶,得翻十幾座大山,綿延七、八百里,用騾馬馱運,往返十多天,正如向大哥所說,運量小,沿途山上土匪出沒,隨時都有危險,成本啷個不高嘛。水路?太安就有一條河,你們看,這條河,上可通陰平,往下經旺嘴入長江,進了長江,下萬州,上重慶,就暢行無阻了。只是沿這水路去重慶,行程更遠些,可能有上千里,遠近還是次要的,關鍵在于這條小河,船能不能直抵旺嘴?」

覃先生說︰「我活了恁大年紀,沒看到,也沒听說哪個從太安走水路上重慶,我听說這西良河下去有幾處險灘,恐怕不能行船。」雲秋陷入沉思,這水路真的就不通嗎?轉運!她用手指沿旺嘴逆水而上,說︰「要是我們用船盡可能往上運,離我們就越近,實在不行處,修個轉運站,從太安到轉運站也不過幾十里,總比去重慶馱貨方便。」幾個人點了點頭。

「如果這條水路打通,源源不斷的貨物運到太安,太安就可能成為貨物集散地,周圍場鎮,甚至縣城的商家都會從太安進貨,到那時,太安豈止是熱鬧!我們把大本營設到太安,在沙河場、仁桂鎮、良山鎮修個像樣點的雜貨店、客棧等,供我們來往的兄弟駐扎,幾處相隔不遠,多放幾個兄弟,有事也方便相互救援,這一帶偏僻,地跨三個縣,是我們創業的好地方。」

周圍幾個人品味著年輕司令的話,很有些分量和戰略眼光。

陳雲秋繼續說︰「要是你們同意我的觀點,我就分派任務。柱子哥、耿大哥帶兩個人從太安出發,沿河考察,不能通航處看能不能動用人工改造,實在不行的地方,考慮修轉運站,要是把這條水路打通了,意義重大!覃爹、向大哥、王元慶帶幾個人到仁桂、沙河場、良山、太安買地、建房。建房時目光看遠點,力爭十幾年不落伍,我們不同于老百姓,住房要有攻守兼備,進退自如的功能,你們下去後,認真研究、設計,要保密,要實用,方案敲定,馬上施工。」

雲秋抬眼看了看向福賢和耿東︰「向大哥、耿大哥,你們風塵僕僕的,給我們送來了非常重要的信息,按說你們應該休息幾天,但我手上得力的人不多,得拜托兩位大哥。我把你們看做我的親哥,只要我有,就有你們的份,你們安心的住在這,和我們一起打拼,哪天我陳雲秋對不住你們了,你們再炒了我!」

幾句話,兩人心頭熱乎乎的,這人是感情動物,有時不在乎錢多錢少,更多的還是自己能發揮作用,尤其自己那點想法、本事得到認可。兩個人點點頭︰「我們不累,只要司令放心,我們會盡心的。」耿東拿眼望著雲秋,心里說不出的高興。

雲秋說︰「你倆是我哥的兄弟,自然是我的兄長,你們我都信不過,我去信哪個?」

幾個人笑了笑,又點了點頭。

覃先生說︰「你們看,司令設想的周到,有前瞻性,也有憂患意識,大家下去後,集思廣益,先把方案拿出來。」

待幾個人走後,覃先生問︰「在太安,我們修多少房為宜?」

雲秋說︰「每個兄弟一套房,我們有這個實力。就近原則,隸屬仁桂的修在仁桂,隸屬太安的修在太安。臨近的地可以多買點,甩給家屬們去種,每家配置兩畝吧,解決自己那點口糧。」

民國時期,生產力低下,掙錢不容易,土地、建材(主要是木、石、磚、瓦)、人力都很便宜。建房主要是木、石二匠。主人家只要有錢,有騾馬馱運建材,干起來就比較快。不講究的,找幾個木匠,做幾道木排列,直接磴在泥土上,框架中夾竹篾塊,用紙筋和著泥漿糊上,講究的再糊點石灰漿,房頂蓋上草,平整一下地,成了。反正,川東和天府之國的成都差不多,氣候宜人,大風少有。大部分老百姓在自家地里選個較避風的窪地,幾個木匠幾天就可以搭建三間房來,這種房四川人叫穿枓房,你還別說,中國有史以來,地震不少,但死亡記錄罕見,這種房有天生的抗震能力。那時候,媒人提親,說那家幾柱幾柱房子,多少多少間,來衡量那家的貧富程度。其實「柱」就是房屋進深柱子的數目,代表著房屋進深的大小,從而體現房屋的寬窄。

有錢人家就不同,天上蓋瓦,地下搞成三合土,竹篾塊處換成火磚或木板,有的木柱子、木板還涂上土膝,處處都有所講究。

在太安,覃先生以幾個人的名義,緊臨場尾買下幾十畝地,請風水先生測出正宅,在正宅處建造九間房,青沙石做地基,地基高出地面三尺,八級台階跨中間三房而上,樓柱是合抱粗的柏木,高四丈多,九柱進深,四周的框架用火磚砌就,堅實牢固,樓下沿六柱處隔開,里面是廚房、衛生間、雜物間、侍衛人員用房,外面兩側分別是餐廳,會客廳,中間是活動大廳。樓上右邊是一個大餐廳,其余的隔成十幾間臥室和洗浴室、衛生間。每間房通風、采光良好,視野也寬闊,二樓門柱上懸掛「祥雲齋」的牌匾,站在街上抬眼望去,高大、氣派、威嚴,活月兌月兌一個將軍府!

大樓對面六丈遠處,四棟房一字排開,每棟三間,高度比「祥雲齋」略矮,呈拱衛之勢,緊臨四棟房東側設計的是雜貨店和客棧,客棧、雜貨店中間進門往後走是院壩和馬廄,馬廄很大,考慮了自有馬群,客人的馬群和客人臨時放置貨物的場地。

其余住房順著街道兩邊延伸,四個月,主樓附近的工程完工了,一條寬闊的新街的雛形已經形成,只是有的建房還沒完工。木石二匠帶著民工繼續在勞作。

高大、氣派的「祥雲齋」引來眾多市民駐足觀賞,稱贊主人財大氣粗。覃先生把預先定制的家具拉來,往里一擺,萬事俱備,只待入住。

仁桂、良山、沙河場都修了客棧、雜貨店和少量住房,工程小些,早已投入了使用。

當建房緊鑼密鼓進行時,柱子、耿東等人考察河道,從太安到旺嘴,有時河道兩側山高林密,荊棘叢生,根本沒有路,他們不得不多走些冤枉路,去準確了解河情,來回彎彎曲曲百多里,他們至少走了三百里之遙。還好,用了十幾天,總算模清了大致情況。有四處不能通航,兩處是老百姓修的過河橋太矮,有一處叫斜灘,水急,勉強能過船,但下水順水漂流還可以,上水靠船槳和撐桿根本上不去。另一處彩罡崖,根本就無法行船,上、下游落差百來米,水頭水尾相距有一里多,河水流到這兒成瀑布向下傾瀉。其余個別灘涂稍窄,請幾個石工就可搞定。還好,障礙處住家人戶較稠密,找人幫忙沒啥大問題。

他們把考察的結果和自己的想法匯報給陳雲秋,合議後決定聘請一個船工當顧問,沿河加高橋墩,增大行船空間,較窄處請石工加寬加深水道,不能行船的地方彩罡涯,買地在涯上、涯下各建一個小倉庫,請當地民工看守、轉運。最為頭疼的是灘險水急的斜灘,上下又不遠,再修轉運站,人力物力都不合算,還是船工聰明,他叫人在上面做兩個鉸盤,船到此處上下都用長繩掛在絞盤上,上水時,左右絞盤各用三個壯漢用力扳絞,下水時,幾個壯漢穩住,緩緩放下,讓船慢慢劃向下游,穩妥、安全,再把沿河的散水堵住,增大流水處的水深,保障行船吃水深度。幾處工程同時施工,前前後後兩個多月,前人做夢都不曾想到的問題,艱難的水路居然被他們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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