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在文件上懸了半晌，終究一個字也沒有落下。楚終然忍不住嘆息一聲，摔下筆，朝後一仰，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煩躁，莫名的煩躁，除此之外，比起昨天在蘇付璃同楚明瀟走後自己的不耐，似乎隱隱又多了一層東西。很薄很薄，讓他幾乎察覺不到那是什麼，但，確實存在。
原來短短一夜的時間，有些事情就會悄然改變，讓人，措手不及。
眼前不自覺浮現出蘇付璃痛心到絕望的表情，耳畔響起她近乎懇求的語氣，他就感覺那層薄膜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隱隱作動。這種感覺，從昨天夜里，一直折磨他到現在。
他以為再見蘇付璃時對方定會一臉悲傷欲絕，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可今天早晨她卻出奇地沉默不語，她沒有看他，沒有和他互諷，接著露出表面氣憤實則羞赧的表情，偶爾避無可避的眼神交匯，那雙眼眸中，也只有讓人發不出聲音的死寂。原先那熾熱的燃燒著的火焰，仿佛一夜間被澆滅得干干淨淨，連一點火星都找不出來。
而這種眼神，比起太過明顯的悲痛，更讓他難受。
他一遍遍地回想她的眼神，心情就一寸寸地下沉。從一開始的不快，到後來的愧疚，延續到現在，竟然有了悔恨。
他簡直無法想象，僅僅是一個眼神，竟然能影響他如此長的時間。
他下意識地去看腕上的手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蘇付璃應該是有工作要做的，只不過，以她的水平，兩個小時，怎麼還沒有完成？
他也不知出于什麼心理，想也沒想就拿起座機打去了她的辦公室，雖然只有一牆之隔。
「蘇秘書？」他試探著問出口，語調卻一如平常。
電話那天明顯有些慌亂，窸窸窣窣弄了一陣子，這才傳來蘇付璃的聲音︰「總裁。」已經刻意壓低了，但楚終然依然可以听出嗓音的暗啞，他不禁蹙起了眉，卻只是問了句︰「文件怎麼還沒送來？」
「對不起總裁，我今天稍微有點不舒服，請再給我半個小時。」電話那頭急急解釋著，似乎也想借此掩飾什麼。
楚終然沒有說話，他「啪」的一聲撂下了電話。接著，身體于大腦之前作出決定，猛地起身朝門外走去。
所有的人都訝然地看著自家老板一臉冰霜，接著直接打開旁邊蘇秘書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然後迅速關上門。動作之快，讓人來不及思考。
接著，眾人對視一眼，一種猜測在心中蔓延︰莫非，總裁氣極，要去找蘇秘書算賬了？
楚終然一進門，就看見蘇付璃左手攥著一團紙巾，不斷擦拭不停掉落的眼淚，右手正執筆快速地批改文件。看得出她已經竭力壓制，可依舊時不時地抽噎出聲。
听到響動，蘇付璃詫異地抬起頭。雙眼紅腫，待看清來人後，不禁月兌口而出︰「總裁？」
來不及掩飾，嗓子嘶啞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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