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寶出擊,娘子太霸氣 生玉環

作者 ︰ 初畫

在自己這便宜徒弟住進客棧的第二天,雁雪終于遲鈍的知道他的名字——宋元均。

「砰……」茶杯的碎裂聲從身後響起。

雁雪回頭,便看到房間外,紅柔端著托盤,一臉驚懼的看著地上的碎片,臉色蒼白如紙。

生玉環雖然是沈家女兒的信物,但是因為這是小菊臨終前唯一交給常伯的東西,因此常伯睹物思親也是無可厚非的,看透了常伯的痛苦後,雁雪雖然心疼,卻還是繼續來找常伯要玉佩,吃了幾天閉門羹,而今天,常伯終于願意把生玉環交給她了。

只是,玥王尚且在此,玥王是太子的叔叔,雖說皇上與諸位兄弟不親,太子也甚少與王爺們來往,但到底是叔佷,自不會陌生到相見不像是的地步吧。而如今,玥王面色平淡,神色如常,好像真的不認識這個「宋元均」……唔,那麼,這孩子真的不是元均太子。

冷冷的掀起眼皮,盯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她閑淡的勾勾唇︰「你與他不一樣,若是沐公子願意,你我大可做個普通朋友,但是……我沈雁雪的朋友,是不會偷偷模模藏在我背後,不知在算計什麼的。」

老太爺死後,沈雁雪一下子失去了靠山,沈熗本就不喜歡這個三女兒,因為她的母親只是他隨手一偶寵幸的青樓妓女,對他來說,讓妓女懷孕,本就是他的疏忽。如今老太爺死了,他便隨手將這個「意外的錯誤」丟給正妻劉氏,劉氏笑著應承了,說是既然得了生玉環的,那便是沈府的自己人,她會將雁雪像自個兒的兩個女兒般養著,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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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寒眼眸一怔,眼底劃過一絲受傷,幾個月來,朝夕相處,她竟如此冰冷平淡的對他說這樣三個字,怎麼讓他不心傷?

每次听到她心無設防的答應時,他總會恨不得想立刻掐死花一寒,他相信如果他真的這麼做,在場誰也攔不住他。

比如現在……

雁雪覺得奇怪,便又偷偷與沈府的其他下人打探了些,這些新僕自然是不認得她的,侃侃而談的給她說了很多內幕,比如,沈家三位小姐各有一塊「生玉環」,這個生玉環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卻是作為沈家女兒的見證,只有得到生玉環的,才是受沈家認同的女兒。話至此處就不得不提沈熗年輕時的放縱荒唐了,縱然家中嬌妻玲瓏,當時的沈熗也沒因此忽略牆外的鶯鶯燕燕,正因為他的曾今糜爛,導致沈家血脈混亂,流落在外的的私生子私生女還有多少也沒人知道,所以才有了生玉環這個東西的存在。

紅柔張了張嘴,不安的問︰「王爺您與元均太子……」

有生玉環,你才是沈家的子女,沒有,即便你留著沈家人的血,你也別妄想進入沈家的大門,因為你連當個野種都不配。

忽視佷子視若無睹的冰冷眼神,宋暮白支著下頜︰「你也呆在那林子里兩年了,是該出來透透氣了。」

「走?」晴天一怔,水汪汪的大眼楮情不自禁的投向佇立在自家師弟身後的黑衣少年。此次來北江是為了任務,不是游山玩水,所以,離開是遲早的事,但是他舍不得可愛的大哥哥啊。

「窗外有什麼,讓你如此露出這種笑?」

「怎麼了?」斜支著下頜,慵懶散漫的盯著門外的人,宋暮白淡淡一笑,神態是說不出的溫若春風︰「柔柔怎麼當真柔弱得連杯子都端不穩而來?」

見紅柔還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宋暮白眯了眯眼,徑聲吩咐︰「去再倒杯茶來。」

是的,她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佔據別人的身體她並沒有愧疚感,說句不好听的,她也不是自願穿越的,真正的沈雁雪更不是她害死的,所以根本她不需要有罪惡感。

挑了挑眉,對于這種自信心過于膨脹的物種,雁雪向來都秉持著不理解,不理會的態度︰「隨便你怎麼說。」她斂下眉宇,繞開他,徑直往外走……

「公子。」門外,紅柔的聲音突然響起。

真的這麼恨嗎?沈雁雪?

「沐公子與元均多時不見,兩位還是好好敘舊,在下還是不打擾了。」說著,她急切的起身離開,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

相依為命的爺孫二人,卻迎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這七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常伯自己都忘了,最近他腦子越來越混沌,在後庭做不了事了,就被攆到這小角屋,打掃打掃神樓,做些簡單的活計,可還是免不了被些新入府的僕人壓打。

心底不是沒有黯然的,可臉上依舊掛著與往日一樣的春風笑意,他慢慢踏進屋內,徑直的走到窗邊往下看去,窗外似乎剛走了一行車馬,只是不知是誰家的,但趕在北江的首城這麼大張旗鼓的行車隊,只怕不是權官就是王親了。

而整個沈府的人都知道,沈三小姐沈雁雪,是兩歲那年被接回來的,接回來後沈家老太爺就親賜了她「生玉環」,向外界隆重介紹,這是他的三孫女,沈家的三寶貝。

宋元均緋紅的小唇又抿了起來,而小小的臉蛋上,那陰霾之氣愈加深濃,強壓下胸口的怒氣,他捏了捏拳,終究還是憋屈著問道︰「我母妃她……」

一個月前,雁雪來到北江國,知道沈熗不在北江,她便趁著這段時間四處查探「沈雁雪」的事。問了很多人,結果無疑都是千篇一律判詞,什麼「恬不知恥」「後院私會」「珠胎暗結」,說者眼中的鄙夷,與各式各樣繪聲繪色的嬉笑怒罵,還有那仿若身臨其境的輕蔑講解,讓雁雪幾乎真要以為這具身子以前的主人真的如此不堪。

花一寒也有些發愣,俊逸的臉龐上露出幾分不解︰「去哪兒?你怎麼不早說,我還沒收拾包袱呢。」

「丞相府重地,豈是你普通百姓可以隨便踏足的,滾出去。」一左一右兩位守軍手中各自捏著長棍,疾言厲色,毫不客氣的將長棍橫在眼前的一大一小身前,眼里的神色很是犀利。

雁雪腳步一頓,半側著回過頭,從這個角度,宋暮白只能看到她微側的半邊臉,她的側臉很美,就如清蓮待盛,卻又不至,以致半蕾含苞,欲語還休。「是。」

沈熗沒再多問,也完全不想問,反正他不在乎,對他來說這個女兒只是個吃閑飯的……

「為什麼?」蹙著眉,他還是要問。

雁雪頭也沒抬,夾著甜糕,咬了一口,語速平緩的說︰「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回家為何要帶你?」

白天她特地去驛站打探了消息,沈熗估計明日便能回國,而今晚,她必須拿到那個東西。

而正因為沈熗這過于明確態度,沈雁雪的童年,幾乎是在沈雲雪,沈安雪欺辱下苟延殘喘的。

心底有個聲音是這麼回答她的……

那小廝並沒說生玉環的下落,不過小菊在府中只有一個常伯一個親人,加之那天常伯對自己的態度如此惡劣,雁雪很快便猜到了,生玉環必定在常伯身上。

看這人眼中那蓄滿的喜意,宋元均突然背脊一寒,眼神登時厲了起來︰「你想玩弄她?」

而沈雁雪身邊忠心耿耿的丫鬟小菊,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小姐被人帶走,卻什麼事也做不了,索性,小菊勇敢而且聰明,她靈光一閃,第一時間就想到隨著自家小姐與方將軍的婚事越來越近,大小姐與二小姐對她家小姐的欺凌也越來越過分。

感受到這婢子眼中的窺視,宋元均霍然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

她到底去哪兒了呢?劉氏用沉痛的語氣告訴了所有人——與情人珠胎暗結後,私奔了。

「元均那孩子小時候便黏我,雖說因為皇兄的關系,我與他不常見面,但有什麼小玩意兒,我也總忘不了帶給他,久了,他對我也不若別的叔伯一般見外,你雖跟我五年,但我進宮時,你多數未陪,因此你自然見不到我與小佷子的相處,兩年前他早夭時,哎……那時他才六歲,還那麼小,那麼可愛……」說著說著,嘆息聲越來越沉,就像壓著心髒的喘息,令听著忍不住也跟著悲慟。

她驚詫的回頭,盯著他淡笑自得的面龐,迷了眯眼。

接過玉佩,雁雪捏在手里摩挲一陣,抬眸看著眼前這位早已滿是皺紋,眼神混沌的老人,猶豫了一下,才說︰「小菊不能白死,常伯,我知道這塊玉佩是小菊留給你的最後的東西,但是這也是……」

只是……

「是。」紅柔立刻應允,退出房間。

看他那孺子不可教的模樣,宋暮白眼底的責備更重了。可轉而對上雁雪時,他卻收起了厲色,只苦澀的支起嘴角,勉笑了一下︰「元均這孩子從小身子不好,兩年前他父親便送到他到一位高人那兒去拜師學藝,竟不想就是沈姑娘,沈姑娘,看來咱們還真有緣分。」

宋暮白一愣,有些後悔自己干嘛要開口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多好啊,那樣就能看到她最自然,最純真的笑,哪像現在,又被疏遠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放下茶杯,宋暮白頭也沒抬,便淡淡的說︰「不是他。」頓了一下,他垂下眸,眼神中似思,似念︰「我也以為是他,所以剛才特地問了問,畢竟他們的年紀太像了。」

身後驟然響起的溫若男聲讓雁雪迅速回頭,皎潔的瞳眸眨了眨,似乎有些迷惑,可轉瞬間,那抹迷惑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如平日相同的疏離與清冷,仿佛這個突然闖入的人,讓她很不爽。

無視她眼中的忿岔,宋暮白笑得曖昧迷離,欣長的身子自在的繞到她身邊,微微歪頭,調侃卻又帶著幾分迷幻的看著她,墨眸的弧度更彎了,低沉沙啞的嗓音,近若咫尺的打在她臉上,呼吸間,似乎都能聞到他身上干淨溫暖的陽光之氣︰「雁兒,從今以後,我就這麼叫你了,如果你也能換個方式喚我,我會非常開心。」說完,趁著某女還沒殺人滅口之前,他大笑著搶先一步跑出房間。

「不是。」沒什麼好隱瞞的,她毫無顧忌的說︰「我家就在北江,既然已經來了,怎麼的也要回去住幾天。」說著她又突然想起什麼,抬起頭,眼含媚光,唇帶綺麗的看著宋暮白︰「若你還對我家中兩位姐姐有興趣,有空可以下個拜帖到沈府驗驗貨,雖然她們年紀是有點大了,不過年紀大的女人比較懂事,嗯,就是城東沈丞相那個沈府。」

不可否認眼前這女人長了張很美的臉,不似他們府中大小姐那種冶艷妖嬈的張揚之美,也不似二小姐那粉黛含羞,內斂沉靜的溫軟之美,她的美與別不同,明明若拆開五官來看,也就算的上清秀,卻不知為何,五官拼湊在一起,卻讓人不禁有一種神若仙靈,恍如夢魂的錯覺,一聲雪色的長衫被黛色的皮裘遮住了一大半,但兩名守衛相信,若卸下皮裘,她一身雪衣在這皚皚冬日,必定如雪中仙子般,讓人迷醉神往,她是一種氣質,讓人會將她錯認為雪仙的氣質。

知道真相後,雁雪並沒有多同情那個沈家小三姐,她比較同情的是小菊,還有因為孫女突然離世,而郁郁寡歡的常伯。

紅柔楞著一張臉,有些尷尬的模模鼻子,遲疑的看了已經掀蓋飲茶的王爺,心中的疑惑不知該不該說。

今天不趕她?

宋暮白眨眼,俊逸溫柔的臉上懊惱的表情,嘆了口氣,他很是無奈的說︰「你這樣說,會讓我以為你是因為我當日不肯認你而生氣,所以,你希望我第一眼就與你相認?你希望我記得你,找你?」

簡單的一個字,回答了他的問題。

「哼。」一聲冷哼,他甚至連爭辯的話語都懶得說。

雁雪當時愣了片刻,回過神後便立刻追上這位老人家,抱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心態,前後找了他三次,而第二次的時候,常伯就認出了她,當時常伯的臉色很難看,再不肯跟她說半點內情,急忙將她攆走。他反應太反常了,既然說「三小姐是個好人」,那她這三小姐站在他面前時,他怎麼又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紅柔受昔日的三皇子,今日的南寧帝皇所令,入玥王府臥底是五年前,而那時三皇子的嫡子,也就是後來的太子才不過三歲,她並未見過太子幾面,因此兩年傳出太子早夭逝世的消息傳出後,她雖唏噓,卻倒沒什麼感覺。只是太子的名諱,她卻還是清楚的記得,叫宋元均,就叫宋元均……而此時眼前這個孩子,看來也是七八歲年紀,那麼,這個孩子和元均太子是同一個人嗎?所以元均太子沒死嗎?

不是她什麼人,不是她什麼人……

花一寒的臉瞬間白了。

宋暮白臉上常年掛著的溫潤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冰淡,他仍看著小元均,清冷的眸子里點點凌厲︰「你可知你這樣隨意亂跑,被有心人看見了,會為你父親造成多大的麻煩,況且你還跑來北江國。」口里斥責之意不言而喻。

到底是逝世還是遇害?我國使節出使恭賀,卻在對國境內離奇身亡,這無論如何,南寧都是必須給個交代。

是,真的這麼恨,恨不得沈府的人全都去死,全都落盡地獄,生不如死。

雁雪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不要把她當成拆散牛郎織女的王母好不好?雖然她不排斥男男相戀,但是早戀可不可以不要?

眼看著雁雪出了房間,本垂頭愧疚不語的宋元均突然抬起頭,漆黑如點漆般的眸子深深的看著身邊的豐神男子,冷哼一聲,口氣冰冷如臘月疾風︰「你也知道我會被發現,那特地叫我來,你又想做什麼?」

北江國的百姓大抵是知道那陳建寶的秉性的,成性,紈褲狂妄,在北江國還能靠著爹娘,叔伯的身份耀武揚威,欺壓良民,但是到了南寧國,可就沒這麼多靠山給他依傍了,說不定他就是在南寧國得罪了人物,才被人給殺的。若要北江國的人民說,這樣的人渣,死一個是一個,死兩個也就湊一雙。

宋暮白唇邊蕩出一抹欣賞,墨黑色的眼眸里,印著眼前的人的影子,那麼淺淡,卻又那麼深刻,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著,迎視窗外的佳人沒有回頭,佇立在門外的男子也沒有吭聲,兩人呼吸著相近的空氣,氣氛一下溫馨起來。

宋元均沒說話,碎發蓋住他的眼楮,低垂著他,半聲不允。

宋元均還是沒說話,小小的唇瓣抿得緊緊的,面上更是一片死寂。

宋暮白收起了斥責的嘴臉,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愉悅,溫潤如玉的眼眸里一縷柔情閃過,他笑得很歡暢︰「沒什麼,只是用你套套交情,一個叔叔,一個師父,呵,這下我與她可不算陌生人了,你說若我一會兒提議一下,她會不會以後都直呼我名諱,叫我‘暮白’?」

「呵……」宋暮白揚起一抹邪笑,笑意妖魅如罌粟般攝人心魂︰「別這麼緊張,你就沒想過我是認真的?」

拉拉雜雜的,一折騰就是整整七年。

劉氏的話其實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但是因為她是主母,而且後面有老爺的默許,所以這番說辭成了最官方,也是最正確的一套。不過有些碎嘴的下人們,偶爾還是會傳閱出真實的「真相」,就如這次,雁雪找到了個話多的小廝,一兩銀子,就讓對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找生玉環做什麼?打探沈雁雪的事做什麼?不是要做一個全新的人,不攙和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一絲一毫嗎?

「沐公子,請讓開。」她淡薄的說,意思就是別以為露出一副棄犬樣就會有人待見你,沒听過好狗不擋路嗎?你擋著姐姐了。

客棧二樓的房間里,臨著窗,看著窗外那踏著雪地,縮著腰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花鋪地的大街上的縴弱身影,黑衣少年素來平靜無波瀾的臉上露出一分星亮,口中喃喃自語︰「真的要殺沈熗嗎?生女弒父?」

可宋暮白卻話鋒一轉,眼中的慵懶輕佻之色再次升起︰「行了,你出去吧,這孩子是沈姑娘的徒弟,往後也別總盯著他瞧了,惹怒了沈姑娘,將咱們攆走,本王又該上哪兒去找這天大的樂子?」

「進來。」應了一聲,房門打開,紅柔端了杯新茶進來,常年來練就的冷靜在這刻發揮了功用,她目不斜視的將茶杯放下,眼角卻還是佯裝不慎的瞄了那叫宋元均的孩子一眼,眼中的好奇雖淡但終究未消。

而陳建寶作為沈丞相最疼惜的外甥,自然不能讓他枉死,于是日理萬機的沈丞相便帶著妹妹,親自前去南寧討個說法,使節遇害可大可小,直接關系著兩國的邦交,是否兵戎相見,也僅考慮在須臾之間。

雁雪卻只是抬了抬眸,諷刺的笑意掛在唇邊︰「沐公子說什麼呢?什麼及時出現,你我月前于廣塢府,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雁雪上一世沒有親人疼愛,這一世雖有仇鈺的百般縱容呵護,也有兒子的親近寵溺,可對長輩,她的確沒接觸過。一貫輕看生命的她,如今看到常伯著花白頭發,瘦骨嶙峋的佝僂身形,也實在痛心,更何況,常伯是因為思念孫女,日積月累的執念太重,才落到如此田地,因此算來,這可都是七年前沈雁雪的責任。

「哼。」報恩?她不覺冷笑。

小菊自然氣不過,大罵劉氏佛口蛇心,捏造證據,就因為這樣,小菊斷送了一條命。

但是有些事是沒得選擇的,比如上次看到方騫帶著沈雲雪和沈安雪出現在天蠶酒樓的時候,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當下的心情,不,那不是她的心情,是以前的沈雁雪的心情,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將那兩個女人宰了,心里那股不能忽視,充斥得就快溢出來的仇恨感,讓心緒強硬,殺慣了人的她都有些發沭。那種恨到骨髓,又悲哀又痛苦的感覺,讓她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而如今,他被遣到小角屋,雖在別人的眼里是淒涼,可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雖說打掃神樓的奴僕,比打掃茅房的還不如,但至少這里安靜,他苟延殘喘的這麼多年,還有什麼看不開的?更遑論在他進棺材之前,還能完成了孫女臨終前的托付,將「生玉環」親手交回到三小姐手中,如今的他,即便今晚就死也無所謂了,反正,也沒什麼值得繼續熬下去的了。

「雁雪,這麼叫你好像有點普通……不如,雁兒?」狹長的墨眸彎出一個開心弧度,見到對方臉上明顯的冰冷,他攤攤手,無辜的說︰「你不是說隨便我怎麼樣?」

雁雪清涼的眼眸閃過一絲驚奇,她立刻走進門內,回身小心翼翼的關上門,再默不作聲的隨著老人的腳步,往整間沈府最偏僻,最寂靜的小角屋走去。

「大哥哥……」晴天幽怨的呢南一聲,咬住自己的小唇瓣,轉頭立刻對娘親道︰「娘,我要去跟大哥哥告別,我要告訴他,不管我離他多遠,我心里都會想著他的……」說完小家伙也不等娘親答應,風一般的跟著沖上了二樓。

深夜的北江國首城比白日更冷,細碎的雪花到了晚上,在黑夜的點綴下,白花花的雪點格外明顯,一出客棧,撲面而來的寒風令雁雪打了個顫,她趕緊將衣領攏緊了些,嘆了口氣,還是冒著滿城的寒氣,在這孤冷的深夜大街上,踩著微薄的雪地,一步一步的往城東那棟既陌生又熟悉的府邸而去。

冰冷的大街上,沒有半個人影,細弱紛飛的雪還落個不停,雁雪慢慢的走在雪地上,這刻的風似乎沒這麼冷了,或許,北江國的冬天,她也是可以適應的。

套關系就是玩弄?

「王爺……」紅柔從沒見王爺這麼沉重悲傷過,一時不知從何安慰。

常伯揮了揮手,疲憊的拉下臉,眼里的黯淡任誰看了都心生不忍︰「小菊拼死護住這塊生玉環,未讓任何人奪去,她這麼做就是為三小姐守護著最後的尊嚴……」頓了一下,老人的喉頭有些發澀,卻還是執著而哽咽的說著︰「七年了,小菊死了七年了,她在九泉之下也等了三小姐七年了,三小姐,你能回來……小菊很高興,而小菊高興,我這個做爺爺的,就高興……」

「我會的。」宋暮白唇瓣一勾,笑著有些邪魅。

嘆了口氣,臉色有些晦澀不明,但她卻還是捂著心口,仿似自言自語的道︰「好吧,如果真的這麼恨,那就做個交易吧,我替你報仇,從此以後,你退出我的生命,這具軀殼,我要完全佔有,而你,必須消失殆盡,一縷執念都不準留。」

紅柔謹慎的眼眸又投向自家王爺……

待房門被關上,宋暮白才看向小元均,聲色微冷的問︰「是跟著她來的,還是跟著我的來的?」

把自己的姐姐說得像過季滯銷的商品似的,她卻並沒覺得有半點不妥。

小角屋非常樸素,雖說沒破沒爛,但大概是因為地勢不好,因此人一走進去,便感到一股寒涼涌上心頭,房間里沒點爐子,徒然的四面牆看來更顯孤寂,老人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塊碧綠的玉佩,憐惜的撫模了一陣後,方才恢復神色,回身遞向雁雪,表情里卻是一陣不舍︰「三小姐,物歸原主。」

沈府後門,雁雪裹了裹脖裘,輕輕敲了敲後門,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神態庸老,瘦骨嶙峋的老人家神情復雜的看了她一眼,視線卻並未停留太久,嘆了口氣,他兀自轉過身,佝僂著背脊,動作緩慢的朝內走去……

數月前,南寧國護國大將軍方騫自邊境凱旋,手刃喇爾族族長赤喇,風頭一時無兩,四周諸國紛紛前往恭賀,而北江國因為與南寧世代交好,自然也派了使者前去,而又因為北江國沈丞相的兩位千金與那少年成才的方將軍有婚約在身,因此北江遣派的使者,便直接選用了沈家的人,吏部尚書陳韋文的嫡子陳建寶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不想一趟恭賀之行,南寧卻傳來消息,陳建寶離奇逝世。

等價交換,這筆交易,的確公平。

「不帶你。」淡漠穩健的三個字,明明白白的拒絕之意。

「雁雪……」身後的他突然喊道,聲音淺淺淡淡,帶著絲蠱惑人心的溫柔。

這時,出府買貨的常伯听見了,卻輕飄飄的丟了一句「三小姐是個好人」,說完他就走了。

這句話一語雙關,她不排斥與他相交,畢竟她雖對他尚有警惕之心,但當他毫無隱瞞的對她侃侃而談「風華四妓」時,她是感受到他的關切的。但是若真的做朋友,這個男人絕對不會是深交摯友,畢竟,一個月過去了,她還是看透他的意圖,甚至有種越來越弄不懂的感覺。這男人突然出現,一起經歷凶殺案,他知道傳聞中「風華四妓」的事,最後,他竟然還是她那便宜徒弟的親戚。

下了樓,靠中央的一張圓桌上已經坐滿了人,她緩緩走去,徑直坐到兒子身邊,端起碗筷,又隨口對兒子吩咐道︰「吃快一點,一會兒我們要走了。」

而要完成這筆交易,要毀掉整個沈府,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回沈家……

一切說是巧合,不如說是蓄意,她不懂他的靠近有何企圖,因此她對他抱著警惕的態度,一直設防。

而她們最後一次欺凌,是七年前,兩姐妹因為害怕沈雁雪這個野種嫁給她們的心上人方騫,便用卑鄙的方法,將她迷暈擄走……

房間里,雁雪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對于這些總是自來熟的男人,她真的很苦惱啊很苦惱。

本就吃得少的宋元均沒什麼表情的咽下最後一口糕點,也放下筷子,波瀾不驚的離席上樓,至于盡職盡責的黑衣少年自然緊隨其後。宋臉與白。

雁雪敷衍的揚了揚唇,臉色卻有些不自在。咳咳,宋暮白說的高人是她那便宜師父,但是陰差陽錯,她就對號入座了,其實真的不關她的事,她是冤枉的。

是啊,她對花一寒雖然也冷冷淡淡的,但是不難看出,與之相比,她看花一寒的眼神里多了些縱容,即便花一寒總是三天兩頭的喚她「娘子」,初時她也只是反抗警告,並不動手,而現在,她似乎也習慣了那個稱呼,心情好時甚至還會隨口應一聲。

紅柔臉上一陣漲紅,眼神卻不自覺撇向紅木圈椅上,那高貴端坐,清冷孤傲的小男孩,這孩子剛才說他叫宋元均……宋元均嗎?可是這個名字不是……

只是他們這麼想,不代表皇家這麼想,反正皇家是覺得陳建寶死冤枉了,至于怎麼個冤枉法,就必須沈丞相親自去看了,而時隔兩個月,沈丞相回來了,到底事情怎麼樣,無聊的北江百姓都等著听八卦呢。

「你要回南寧?」這次問的是宋暮白,他聲音清淺,似乎並沒有太大的震驚,雖然乍一听到她說「走」這個字時,他也愣了一下,可隨後他又想起了什麼,錯愕一閃即逝,取而代之只是單純和平靜。

雁雪清亮的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嘴角有些抽搐,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道︰「真沒想到你們是親戚。」不過他們親人重聚,為何要把她叫進房來?

雁雪繼續靜默的吃著早餐,而對面的宋暮白噙著一雙若有所思的復雜表情,始終如一的看著她……雖然她沒有抬頭去看,但是那道扎得她頭皮發麻的視線,真的讓她如坐針氈。

宋暮白苦笑了一下,手指無節奏的輕敲著桌面,這像是一個無意識的舉動,可紅柔知道,王爺只有在回憶的時候才會有這個下意識的舉動。手中捏著生玉環,沁涼的冰玉並沒因為她手心的溫度而開始變暖,反而是它崎凜的邊角,扎疼了她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才見始終凝視著窗外的人兒眼眸一亮,唇邊更是蕩漾起艷若桃李的笑靨,如花如夢,如影如幻。

經此一想,她尋出了苗頭,便立刻跑進房間,找到了珍貴的生玉環,連忙將生玉環交托給唯一的爺爺,自己則抱著最大的勇氣,去找大老爺沈熗求救。

第二天,落了一夜的雪終于停了,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難得露出來的一絲暖陽,雁雪笑著眯起眼楮,那倦怠恣意的模樣,猶如一只最高貴典雅的波斯貓。

淡淡的收回視線,再回頭時,縴細的身影已經往門口走去了,他嗤笑一聲,忍不住喊道︰「急什麼,是我打擾你的雅興了嗎?」

丞相府外今日路人格外多,時不時的就有人探頭探腦,眼珠子往大門口里滴流,門口的守衛見那些百姓雖一臉好奇,卻也只敢隔老大遠的張望,因此也就沒說吭聲,只是若有人靠近,他們還是會立刻執行他們的職責。

七年前的小管事,因為孫女的喪命,而一夕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再回首時,職位被撤了,身份被降了,漸漸的在這沈府的僕役中,他成了老弱殘兵,若不是大管事念及他為沈府鞠躬盡瘁這麼多年,只怕早將他打發出府,讓更年輕力壯的新人來頂代了,而就因為他死抱著個僕人的名頭,所以走到哪兒,都能听到一些後生的罵罵咧咧,有的嫌他做事慢,拖後腿,有的想介紹親朋好友進府,卻因他不讓名額而事情受阻。

而當時沈熗正與劉氏在一起,小菊說了小姐被人抓走了,劉氏卻拿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情書信筏出來,說她家小姐不是被人擄走了,而是與人私奔了。

這分明是兩個意思,這個男人,居然給她玩摳字游戲。

紅柔一愣,遲鈍了兩秒後,臉色白了起了,好歹一個月患難與共,他竟還當沈姑娘只是個樂子,怎麼的也算是朋友了吧……

宋暮白站在門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畫面,雪後的陽光格外溫柔,打在她凝脂如玉般的臉頰上,腮邊兩抹紅雲斂去了她一貫的清冷,取而代之的竟是難得的可愛……

「你……」宋暮白有些滯氣,當時發生凶殺案,未免沾染麻煩,他的確不願透露自己與張老大有仇怨,最重要的是,他也想趁此捉弄一下她,玩味的感覺很好,只是這女人居然這麼記仇,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自己與自己定下的契約從這一刻開始生效,完成這身體前主人的最後一個願望,從此,她們兩不相欠,互不干擾……

宋暮白雲淡一笑︰「我算計?當我在報恩不好嗎?」

宋暮白斂眉,上前兩步,走到她跟前,眼角似笑非笑︰「你就這麼討厭我?因為我死皮賴臉的跟著你?但花一寒不也這麼跟著你,怎麼不見你對他這般冷清?」

「怎麼,忘了你對我的救命之恩了?那日在官道上,若非你的及時出現,我只怕早已做了天山寨那幫混人的刀下亡魂,哪還能在這里與你說話,因此,我報恩有何不對?」他的聲音很淡,低啞的聲音帶著點點委屈,引人動容。

不過……這孩子的父母是在整他嗎?給他取這麼個犯了皇家忌諱的名字,可知若是讓皇廷中人知道了,一頂「犯上」的罪名扣下來,這孩子也得該人頭落地了。

花一寒靜靜的看著兩人互說交談,緊皺著眉宇,手中的筷子被「啪」的擱下︰「不吃了。」丟下一句,便轉身上二樓。

而沈雁雪,這個生世坎坷的沈家三小姐,經此一夜,就從眾人眼中消失了……

一身雪色長衫,外批著黛色狐皮皮裘的秀絕女子淡淡的看了眼橫在自己身前的長棍,櫻紅的唇瓣掀了掀,唇邊蕩出一抹醉靨如花,艷若春生的笑痕,身形佇立,但是並未說話。

只是不管她多美,多特別,多氣質,她還是膽敢妄闖丞相府的市井之徒,作為守將,他們必須將她攆走,雖然攆的時候他們心里也會有一種罪惡感和憐惜感,但責任就是責任。所以他們的態度也很強硬,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口氣突然軟了下來……

「那個,這里不能進……」守衛甲有些臉紅的說。

ps︰七點半了,有點晚,因為修久了點,好了,大家看文吧,群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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