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臉色也極為不好,可到底她也比香貴人高一個等級,便強壓下心驚,故作鎮定的道︰「良妃與劉妃雖說不算交好,可劉妃卻也算是依附著良妃的,宮中上下皆知皇上對良妃情有獨鐘,那皇後之位,或是未來太子之位,必都是留給玉芙殿的,劉妃雖一心想做皇後,卻在良妃面前也算老老實實,如此,後宮之中根本無人能與良妃抗衡,那女人先處置劉妃,後挑上門的去找良妃,她到底想做什麼?」
「你們可知……」燕妃突然看著二人,冷聲道︰「今早劉妃與四皇子都放出來了。」
「什麼?皇上不是說斬立決嗎?」香貴人訝然。所謂君無戲言,即便是自己的妾、子,但皇上金口玉言了,那邊是板釘釘死的事,皇上怎會允許自己反口失言?
那宮女也不羅嗦,轉身就告退出殿了。
不過紅柔偷偷進宮做什麼?宋暮白知道嗎?打從回了南寧,宋暮白便一直圍著她轉,只怕當真不知紅柔竟逃出王府,進了宮來,如此,紅柔的目的又是什麼。
斂下眉,良妃又問︰「叫什麼名字?」
「娘娘,娘娘,沈……沈雁雪來了。」因為數日前劉妃一事,那新入住百來殿的沈姑娘也名聲大震,沈雁雪三個字眼下不止在南寧國、北江國的百姓口里聲勢浩大,就連在後宮里,也被人耳口相傳。
良妃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閑散的靠在軟椅上,看著匆匆忙忙進來通報的貼身宮女宜蘭,淡笑一聲,這一笑,如春風拂柳,美不勝收︰「慌什麼,沈姑娘過來串門子,你們但去備些糕點前來招待就好。」
那她又是如何知道雲妃與香貴人會同她一起的?這兩人素來自成一派,當著外頭的人是說身為百來殿的人,可在里頭,就是宮人都知道,她們與她素來走不近的,可那女人卻能如此篤定,果真高深莫測,無怪她膽敢找上門去挑釁良妃。
燕妃放下茶杯,看她一眼,瞧見了她眼中全然無疑的同仇敵愾,便難得的扯了扯嘴角,淡聲道︰「是該去看看,到底住進了百來殿。」言下之意就是,就算她們四人加在一起也無力與良妃抗衡,卻也不能讓沈雁雪獨自一人前去,雖然,這都是她自找的,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後宮中,每一殿都沒有每一殿的規矩,而百來殿的規矩,就是即使內訌,可外地侵襲,也要最先槍口對外。
良妃嗔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收了些︰「讓你去就去,廢話做什麼?」聲音依舊柔綿無骨,迎風擺柳,可語氣里,卻已有了些不耐。
「她如何知道我們要去?」香貴人詫然出聲。
「良妃娘娘馬上就出來了,沈姑娘稍等。」柔柔俏俏的聲音,音里卻全無起伏,恭敬有余,捻熟不算。
她不能冒險,不管此綠俏是不是彼綠俏,不管她們有沒有關系,或是只是湊巧同名,總之,她不能冒險,後患,必須除去。
「阿靈?」听著這極為熟悉的名字,紅柔蹙起了眉。
「你叫什麼名字,何時開始在玉芙殿當差的?」
明知道這個綠俏不是三年前那個小丫頭,方才那人至少也有十八九歲,而她所知道的那個「綠俏」,就算還沒死,今年不過也就十一歲,更遑論她已經死了……
「求情?」香貴人只覺得胸口發悶,一股說不清的感覺涌上心頭。
良妃這才看向宜蘭,隱忍著勃發的怒氣,壓著聲音問︰「方才那宮女,可叫綠俏?」
那嬤嬤笑了笑,面頰的松肉不禁抖了抖,說出來的話,卻並不和藹︰「良妃娘娘該知道,太妃要的,可不止是她討不到好而已。」
雲妃心底不禁有些柔和,這燕妃雖說人是冷然,可卻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加之她我行我素,且又極為護短,即便她們這百來殿比之別的宮殿稍顯清冷,可其他宮殿的人欺負她們時,哪次不是燕妃站出來護食。
听到她的保證,那嬤嬤這才當真笑出了些爽快意味,又說了兩句,便悄然的從後門離了殿。
見廳內突然安靜,雲妃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立刻抬頭看向燕妃,卻見燕妃根本沒看她,端著茶杯飲著茶,仿似什麼都沒听到般,雲妃這才松了口氣,又看向一旁的書翠,但見書翠也與她主子一樣,心不在焉,像是完全不懂她們說的什麼。
宜蘭不懂娘娘為何面頰發紅,眼神犀利,卻還是老老實實道︰「是,今年進宮的,一進宮就支派到咱們殿里,是內務府的方嬤嬤派過來的,應當正經。」方嬤嬤在先帝在位時,便是內務府的老嬤嬤了,她的妹妹更是良妃娘娘的女乃娘,因此進了宮,良妃娘娘與方嬤嬤自成了一黨。
看她那模樣,雲妃便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拍拍她的肩道︰「傷心什麼,皇上對良妃無不是最特殊的,都看慣了,只是不知這次竟然為了她甘心做個食言而肥的小人,到底是真愛的人啊,咱們這些哪里是能比的。」
雁雪目露了然,她也猜到宋暮白不會差紅柔進宮,紅柔雖有武藝,但相對阿靈等人而言,倒算稚女敕,若是要派,也斷然不會派她。
「娘娘……」宜蘭驚訝得瞪圓了眼楮,不解的看著眼前之人。
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情,宜蘭不再多言,乖乖下去備茶點,只是心里卻不禁狐疑,她家主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冷靜了?主子不是想來都喜形于色嗎?
趙姑姑眼底的驚訝更甚了,卻還是繼續道︰「三位娘娘不要去了,沈姑娘特地讓奴婢守在這人,就是為了阻止三位前行,沈姑娘說了,這是她自己的事,三位務須趟這趟渾水,她樂在其中,不願三位平白受她一個外來人的牽連。」
「奴婢不敢。」宜蘭立刻垂下頭,咬著唇心頭卻驚慌不已,娘娘為何要處置綠俏?綠俏做錯了什麼嗎?
想到三年前的事,又想到死前還瘋瘋癲癲罵她毫無人性的尚翠,再想到剛才那個自稱綠俏的宮女,她心里突然覺得深深的恐懼,不自覺的模著自己的肚子,感受著肚子里的小小觸動,她總算心安了些。
只是這項規矩向來只有燕妃一人遵守,不過眼下,雲妃和香貴人卻是也默認了。
而外殿里,雁雪等一行五人看著眼前這熟悉人影,五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門外的宮女諾諾的走進房間,良妃看她容貌陌生,便想著讓她去通稟皇上該是不該?
燕妃微挑柳眉,嗯了一聲。
雲妃和香貴人見燕妃到底招了人去打探消息,也就隨著她一同回屋了,而後頭的趙姑姑卻看著三人的背影,心里對沈雁雪的崇拜,可謂滔滔不絕,綿延不斷啊。
「娘娘……」宜蘭看著鎮定自若的主子,不解的問︰「娘娘真以為她是來串門子的?」
良妃愣了一下,精致的面頰上閃過一絲隱忍,卻還是道;「請嬤嬤放心,良兒知道該怎麼做,良兒這就讓人去請皇上,今日必要讓這女人……身首異處。」
肥大的紅木梁柱後,慢慢渡出個人來,此人面頰豐腴,身形也稍顯寬廣,若不是那梁柱夠寬,只怕都遮不住她這身子。
看出了她的心思,晴天再是一笑︰「我施針點穴,她們什麼也不知道……」
于此,三人也就步出了大殿,可剛出東殿,卻見回廊的院子下守著個人,此人正是趙姑姑無疑。
燕妃唇瓣輕勾,背著身子輕然道︰「那女人的深淺不是你我可以看透的,如此,也不是良妃可以看透的,去就去吧,她吃不了虧。」說不定到最後吃虧的反而是良妃,想到這里,她突然有些興奮,沖著書翠道︰「你偷偷去玉芙殿外頭看著,別露面,看戲就好。」
那宮女雖不解娘娘為何這般問,卻還是老實道︰「奴婢是今年才進宮的,進宮後便跟著娘娘,一直在大院兒當差,引引客人什麼的。」
眼下老板既然提了她,她也不隱瞞大步著夸出來,抓著紅柔的手便道︰「紅柔姐姐莫不是忘了阿靈,阿靈好傷心啊。」說著,還故作煽情的掐了掐眼角並不存在的淚。
朝著紅柔上下打量了半晌,待看到她眼底的堅定,與拽緊堅硬的雙拳,她才松了松眉,閑淡道︰「要進宮也不該用本來面目,別以為把臉弄得粗糙些便算掩人耳目了,找個空閑到百來殿來,讓阿靈給你做個面具帶著,就你這模樣,又是跟著宋暮白常常進出的人,到現在還沒被人識破已算是奇跡了。」若按照紅柔突然消失的時間算來,她進宮只怕也有兩三個月了,若是如此,到現在還能隱藏行蹤,的確算得上奇跡了。
紅柔緊蹙眉宇,不安的看向門外的兩個宮女,眉目凜然,想著外頭兩人一會兒定要滅口。
恰好這時,外頭響起通稟聲︰「娘娘,百來殿的沈姑娘前來拜訪,此刻正在外殿候茶。」
燕妃不再說話,雖說是在自己屋里,但所謂隔牆有耳,雲妃竟然敢說皇上是「小人」,雖然所言非虛,卻也難免被人扭曲利用,如此,她只當听不見罷。
「你且抬起頭來。」良妃又說。
良妃眼底劃過一抹狠戾,對著屋外的人道︰「你且進來。」
那宮女唯唯諾諾的接著道︰「奴婢叫……綠俏。」
紅柔搖頭,臉色卻有些晦澀︰「不是,王爺不知我進宮,我是偷偷逃離王府跑進來的。」
待宜蘭走了,室內又恢復了良妃一人,她這才端坐身子,對著柱子後面的人道︰「嬤嬤出來吧。」
此人,也是面冷心熱,至少同一屋檐下,燕妃從未對她們實行過什麼手段,就是有手段,也是對著外人的。燕妃沉默不語,對視著兩雙驚奇詫然的眸子,默下頭去,心底卻也凜然起來,那女人,竟能如此看透人心?那麼那天,她一直觀察著自己嗎?可是在那樣的環境,如此混亂,甚至皇上也到場了,她竟還能偏過心思觀察她,最重要的是,今日她去玉芙殿,竟然也能未卜先知的讓趙姑姑來這兒攔她們?是她們,而不是她。
「去吧。」良妃揮揮手,看著宜蘭離開,才撫撫額,眼底的冷光再次乍現。
書翠愣了一下,才垂首應承︰「是,奴婢這就去。」說完便徑直往外走。
趙姑姑苦笑一記,抬頭說︰「奴婢也如此問沈姑娘,沈姑娘只說上次見到燕妃娘娘對她似有隱幫,便知曉三位不是全然明哲保身的冷血之人,奴婢還當沈姑娘只是隨口說說,卻不想三位娘娘當真……」說到這兒趙姑姑住了口,卻又不得不感嘆那沈姑娘的玲瓏剔透,不過就一面之緣,她竟能看透燕妃這後宮老人的本性,當真讓人意外。
雲妃、香貴人听了趙姑姑的解釋,不禁同時望向燕妃,心里卻是對那沈雁雪另眼相看,她們是知道燕妃的護短性子,可是那女人是如何得知的?莫非就因的上次燕妃當著雲妃的面,為她牽帶的幾句好話?可若是旁人不是會以為燕妃只是單純的討厭劉妃,故意與劉妃作對嗎?怎麼那女人就能肯定燕妃是在幫她?
雁雪看她目光坦誠,腦中轉了幾圈,雖覺得不可能,卻還是問︰「宋暮白讓你進來的?」zVXC。
等等,已經死了?不對,她沒有看到那丫頭的尸體,那丫頭是尚翠處置的,而此後尚翠就開始背叛她,莫非……尚翠放了她?那丫頭其實沒死?
拍拍小手,晴天朝娘使了個完成任務的眼色,這才從椅子上跳起來,走到那宮女面前,笑了起來︰「紅柔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那宮女這才抬起頭,露出一張不甚嬌俏,看著眉眼間反倒有些粗糙的模樣。
正巧這時宜蘭回來了,看到屋內多了個粗使宮女,雖不知娘娘的用意,卻靜觀一旁,沒有言語。
看到三人出來,趙姑姑像是也驚訝了一下,這才步過去,福身請安後,才道︰「三位娘娘可是要去玉芙殿?」個沈皇有。
良妃閉上眼楮,眼瞼蓋住眼底的一片幽光,再睜眸,看著宜蘭眼底滿滿的不解,她倒是一愣,後才驚覺,宜蘭不是尚翠了,宜蘭是尚翠死後才跟她的,至于尚翠,三年前替她做完那件事後,私自逃宮,當即被她命人打死了。
燕妃冷笑,眉目微挑︰「听說是良妃求情的,皇上便放了她母子二人。」
紅柔這才柔下神情,卻是看著雁雪抿唇蹙眉道︰「若是沈姑娘還念在你我相識一場,便請高抬貴手,莫要揭我身份。」
思及此,她方才松緩眉宇,轉頭便往回走。
等那嬤嬤一走,良妃才咬緊銀牙,暗里呸了一聲,恨恨的道︰「本宮這胎若是如願生了皇兒,還用得著忍你這趟子窩囊氣。」想到這里她又眼帶柔韌的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喟嘆著道︰「皇兒啊皇兒,你可要爭氣,為娘的下半輩子,可就指靠你了……」
看著這笑意盈盈的半老嬤嬤,良妃笑得婉約乖巧︰「嬤嬤的教導良兒听清了,也勞煩嬤嬤轉告太妃娘娘,良兒知道怎麼做,也懂得收斂脾氣,定讓女人討不到好處。」
「綠俏?」乍一听這兩個字,良妃眼底驀地閃過一抹凌厲,再看眼前這人時,只覺得怎麼看都不順眼。
心里想通了什麼,再看香貴人也正若有所思的看著燕妃,雲妃忽而一笑,轉而投向燕妃︰「燕姐姐,我們是否該去玉芙殿看看?」
雁雪看著她眯了眯眼,對著身邊的晴天使了個眼色,晴天悄然無聲的點了點頭,偷偷模出幾根銀針,隔著幾米,輕輕將銀針丟出,對著殿門外佇立的兩名宮女射出,針扎入兩人的聾穴、啞穴、靜穴,兩人立刻不听不聞不動。
而且剛才看阿靈、如風、凌鴛素的眼神,分明也是驚詫紅柔竟然在宮里……阿靈等人認得紅柔,但紅柔只怕就算見了她們的本來面目,也不會認得的,宋暮白應該是對紅柔隱藏了他身為鬼皇一事的。
後面的阿靈雖酸楚自己的通天本事,竟被老板說得如此隨便,但想到對象是紅柔,她便也釋然了。早前在廣塢府時,她便覺得紅柔好,她們雖跟的同一個主子,卻不同身份,自然是半點交情都沒有,只是那次,她卻看出眼前這女子是個體貼暖心的人,她總听紅柔提起自己的妹妹綠俏,紅柔是個極為疼愛妹妹的好姐姐,但有這麼個視自己為心尖肉的人,倒是那綠俏的好福氣了。
「燕姐姐……」雲妃喊了聲,似是不解她竟真的轉身回了?
想到這些亂七八糟,良妃只覺得喉頭難受,一陣惡心感涌上胸腔,強壓下那股不適感,她抬眸,厲眸對著宜蘭,冷聲吩咐︰「你先去稟報皇上,就說沈姑娘來玉芙殿找茬了,待回來了,找上幾個人,將剛才那叫‘綠俏’的丫頭處置了。」
——玉芙殿——
良妃好不容易壓制下心頭竄上的激火,瞪著那自稱綠俏的宮女道︰「出去吧。」
良妃狠狠一瞪,沉著聲道︰「怎麼,你要忤逆?」
紅柔驚訝的看著眼前這陌生面孔,卻看她舉止動作倒是有些像那個淳樸靈巧的阿靈,尤其是一雙眼楮,大而靈當,不是她還是誰。
ps︰下一章,我要讓良妃吃大苦頭,也算為紅柔出一口惡氣,不過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哎,但是大陰謀慢慢開始揭秘了哦……
吼吼推薦票,吼吼留言,很多作者朋友說阿畫笨,怎麼能每天凌晨零點更呢,就像追電視劇一樣,準點放,看了就看了,誰還會留言啊?但是阿畫還是想凌晨更,讓親們新的一天,隨時有空的時候進網頁都能看到更新,嗚嗚嗚,阿畫力所能及時也會加更,每日萬更應該也是不會斷的,相較于別人,阿畫明顯比較努力,親們腫麼就這麼不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