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宋暮衡眼底的怒火幾乎將人燒死,他劍眉深攏,握著雁雪衣襟領口的手又收了收想,像是就要用這領口處的窄細,將這女人的脖子活生生勒斷一般。
「死了就算了,你個皇帝,還怕找不到女人。」感受到眼前男人雙眸里的火光更加濃烈了,雁雪猛地指尖夾著一枚銀針,素手揚起,將銀針快速拍進宋暮衡的鐵腕皮膚里。
一股灼熱的刺痛感讓宋暮衡快速松開手,捂著手腕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過了半晌才蓬發著怒火,聲色冰冷如霜的道︰「你這不識好歹的女人,別以為朕當真怕了你,朕說過,良妃若有什麼事,朕便要你陪葬。」
所以……床上那人不是良妃,而是……若妃……
「沒空。」冷冰冰的拋下兩個字,轉身,回房,關門,一氣呵成。
一向謹小慎微的雁雪雖心中有了確定,卻還是不敢貿然大意,她如電如光的身形故意緩慢的閃了一下,果然此動作吸引了那三個潛伏在暗處的暗衛,她再隨手撿起快石頭朝空中一擊,石頭破空的聲音極為渺小,卻也因為太過渺小,更讓那些暗衛心下惶恐,只感覺三道身影同時朝她拋石的方向飛去,雁雪挑眉一笑,身形快如閃電般竄進回廊,憑著記憶模索一陣,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後頭三人同時抽搐,心想你剛剛殺了人家的妃子,當著人家的面,你好歹說句好听的,犯得著句句都爭鋒相對嗎?
繞了半天,原來如此,那今日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逃月兌了他的鉗制,雁雪優雅的理了理衣襟處,一臉惋惜的道︰「堂堂一國之君,為了個女人如此失去常性,真是可惜可惜……好吧,你要殺要剮隨便,我就在百來殿,歡迎隨時來報仇……」說完,不再看宋暮衡那近乎扭曲的俊臉,只雲淡風輕的對著身後的人道︰「走了,回去睡個回籠覺。」
雁雪不禁心下詫然,良妃剛剛流產,怎會睡得如此安詳?半夜應該會痛醒才對啊……
心頭不由有些甜蜜,她卻還是故意板著臉,探首到他耳邊,同樣壓低聲音,不客氣的反駁︰「對,我就是偷跑進來看他的,如何?」
看了一會兒,似乎確定當真沒人,宋暮衡垂下墨眸,轉身走到床邊,撩開紗簾,看著床上眉目嬌柔,臉色蒼白的女子,劍眉微攏,伸手愛憐的撫了撫女子的眉眼,瓊鼻,順勢而下到了她的唇瓣,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對方柔女敕的唇瓣,眼底一片幽光。
摟著懷中像炸毛的貓兒一般的人兒,宋暮白微楞一下,驀地低笑出聲。
這宋暮衡說得好像很愛良妃,卻用著等手法治她,如此反倒不像是愛了,雖說他此刻還留宿在良妃房間,應該算是對她極為看重的……
房中的男子渾然不覺自己這難得一刻的脆弱,竟被他最恐之不及的人瞧得一清二楚,只仍執著的看著床上的佳人,眼底的疼惜讓人看得心疼。
沒錯,這個時而暴戾如獅,時而狡黠如狐的男人的確是對著宋元均的親娘,上官若皖訴說濃情,這男人腦子是不是有病?明明這麼喜歡若妃,卻普天告知他專寵良妃,還把若妃的親子關押內牢,這男人的腦部到底是什麼構造的?如此奇特。
知道這男人言出必行,尤其是那檔子事更是追求刺激,崇尚野外,雁雪心下駭然,臉色徒然一白,咬了咬牙,終究只得用可憐兮兮的聲音嘟噥撒嬌道︰「我只想進宮救宋元均而已嘛……」逃難和順便進宮會會「未來婆婆」那種事,她死也不會說。
話音未落,宋暮白猛地收緊手臂,將她整個人塞進懷里,懲罰性的含住她的耳垂,狠狠的咬了一口,只咬得雁雪抓耳撓腮,就快跳起來叫痛了,他才放松唇齒,像是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動作太過粗魯,他還示好性的用舌尖愛憐的舌忝了舌忝,本就敏感的耳垂因這舌忝弄,逐漸開始發熱,牽連到臉頰也變得緋紅……
那小太監本不想對這個肇事凶手說這些,卻又經不住對方眼底的凜然氣勢,最後只得很沒骨氣的諾諾道︰「太醫診治,娘娘月復中胎兒流了,人倒是保全了。」
什麼打擊都沒這個大,一回到房間,也不看四周有沒有人,她一把抓緊宋暮白的衣襟,滿臉怒容,惡狠狠的道︰「你說,你的輕功是跟誰學的,你師父是誰,告訴我,立刻告訴我。」
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宋暮白終于滿意了,他又眷戀般的吻了吻雁雪的耳垂,再順勢輕咬了咬她的脖項,一路向下,直到她誘人的鎖骨……春情蕩漾,他只覺得全身的熱火似乎都凝聚在了某個男性特征上……zVXC。
充分了解對方秉性的雁雪知道,這家伙是吃醋了……
從雁雪的角度,倒是剛好將宋暮衡眼底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眸中的不舍與愛戀如此清晰,不帶半點強勢的他看來就像個痴情至深的普通男子,對著心愛的女子訴說嬋娟濃情。
書翠剛一進北殿殿門,就听到這邊的沈姑娘冷不丁的冒出這句話,書翠尷尬的紅了紅臉,卻還是忍不住道︰「沈姑娘有禮,奴婢書翠,是燕妃娘娘的貼身宮女,燕妃娘娘說她那兒有些精致的糕點與一些難得一品的香茶,派奴婢來請沈姑娘,不知沈姑娘……」
看著兩個小家伙,一個滿臉幸福,一個臉色深沉的進了內室,雁雪慵懶的揉揉酸澀的脖子,對著身後的三人道︰「我去休息一下,一會兒另外三殿的人過來,隨便打發就行了,我不想見她們。」
沒有孩子?
既然四周布了暗衛,那宋暮衡必然還在玉芙殿內。
紅燭過半,宋暮衡一襲龍袍挺拔高俊,暖帳之內,一位安然祥和的女子若隱若現,必是良妃無異。而宋暮衡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雙黑若星辰的眸子並沒對著床上之人,反而看向窗外,似在深思什麼。
誰要習慣這個……是夜,天空晦澀暗月,漆黑無光……
想到這個可能,雁雪不禁又揉了揉眉,更加不解了,這若妃不是被囚禁了嗎?怎麼又給放出來了?而她來時也打听了,若妃的寢殿明明是祥泰殿,可這里不是玉芙殿嗎?
面對他的挑釁,宋暮衡若還是平日那個鐵手鐵腕的宋暮衡,早將她五馬分尸,凌遲處死了,可因為始終忌憚著那東西是不是在她手里,加之這女人又是宋暮白的軟肋,因此他才對她諸多忍讓。
濃情?濃情?濃情?
書翠在心底哀嚎,方才在玉芙殿的事她是全程看在眼里的,包括這位沈姑娘被皇上掐著脖子,差點掐死的畫面,她也一點沒漏。
不用說,氣若游絲那個必定是良妃,而能讓一個重傷之人半夜吐出那樣的紋絲氣息,只說明……那人被點了睡穴。
小晴天額上青筋暴跳,恨不得將眼前這人徹底打暈算了︰「喂,你放開我,抱這麼緊做什麼?你要掐死我啊?」小家伙咆哮了,憤怒了,徹底狂躁了……
無月的夜空很是深沉,雖然看不到對方的樣貌,但一股熟悉的蓮香卻猛地竄入鼻息,雁雪深深一吸,原本惶恐的眸子頓時晶亮不已。對面的男子夜視似乎很好,見她認出了自己,便微微俯首,薄唇貼著她的耳畔,在她耳邊狀似囈語的低低呢南︰「娘子,你可讓為夫好找……」
看著宋暮衡進了內室,雁雪擰著眉,沖著剛才出來通報的太監問︰「到底良妃如何?」一會兒死,一會兒活的,到底如何,給她個準話。
「再給你一次機會,重說,若是再說不對,我不介意在這直接要了你……」
倒是一向盲目崇拜娘親的小晴天听到此,打了個哈欠,揉揉眼楮道︰「娘,我困了,今天一點都不好玩。」
一番攻城略池後,宋暮白終于放開了她,雁雪微微輕喘,也不敢喘得太大聲怕被發現……
恰好這時,內室珠簾剝開,一個小太監急沖沖的跑出來稟報︰「皇上,良妃娘娘醒了,正叫這皇上呢。」
回了百來殿,剛到門口便看到一抹小巧的身影飛也似的竄出來,那小身影猛地一下將小晴天抱個滿懷,一臉緊張的將他抱得要多緊有多緊,小嘴里也急切的喊著︰「晴天,晴天,我以為你不要我了,真好,你回來了……真好你回來了……」若兒麼衡。
雁雪今夜突襲的意味便是查看宋暮衡人在何處,確定好了,她才能實施下一步計劃,而如今既然得到了答案,她也不便久留,那被引開的三人很快就會發現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所以,她不宜久留。
「咦,她沒死啊?」雁雪的反應比宋暮衡快,她瞪著一雙水漾般的眸子,鄙夷的瞅著宋暮衡,埋怨似的道︰「皇上演都可真像,不知道還以為你真死了愛妃。」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帶著點調侃,更多的卻是夾在不清的曖昧與沙啞。不是宋暮白還是誰。
一直知道這男人的輕功好得不得了,好到幾乎可以與鬼魅其名了,待真實體驗,雁雪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耗盡兩世人生窮盡畢生所能研究輕功,自認為「飛冥」二字,也算是對得起了,可跟這男人一比,她卻驚猛的發現,自己那點小路數,還不如人家走得快。
「呃……娘?」右邊,某道試探性的弱小聲音緩緩飄來。
重哼一聲,他一甩袖子走向內室,可走了一半又停下來,沒回頭,他只是背著身子,神色陰冷詭譎的道︰「沈雁雪,朕忍你不是因為怕你,你最好向天祈禱你對朕真的有用,否則,朕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雁雪換上一身黑衣,如電光火魅般將自己淹沒再漆黑的夜空里,她先熟門熟路的飛到玉芙殿門外,看著外頭嚴密的防守,心下一喜,隨即她屏息凝听,很輕易的便听到了四周有三縷暗藏的呼吸之氣,雖氣壓微薄,卻也難逃她的耳朵。
「你說,若我真將那孩子殺了,你會怎麼樣?」欣長的手指依舊柔情而眷戀的撫模著女子的臉龐,從額頭到臉頰,再是鬢角,反反復復,卻是再也舍不得放手似的執著︰「你會恨我嗎?或者……再用這種方法離開我?」說到這里,宋暮衡眼底閃過一絲戾氣,手指附上了女子額頭的部分,似乎在摩挲著什麼痕跡。
雁雪無辜的瞪圓眸子,嘴還被他捂著,她委屈的伸手將嘴邊的大手拉開,可還不等她喘息片刻,一張溫熱的唇瓣便狠狠的朝她壓下來,霸道的唇舌凶狠的撬開她的檀口,舌尖探進她的口腔,一陣橫掃後,卷起她的丁香小舌,懲罰性質的咬了一下,點點的刺痛讓雁雪很想輕吟出聲,卻想到那三個暗衛已經回來了,若是自己發出一丁點微小的動靜,都容易暴露行蹤,便強壓下痛楚,仍舊委屈的睜大眼楮企圖瞧清吻著自己的人,可入目的,卻只是男人近在咫尺的溫熱氣息。
雁雪愣住了,原來宋暮衡原本就不想良妃生育?那她算是間接幫了他達成心願嗎?可是為什麼,他白日不是還為了良妃流產差點把她活吃了嗎?
雁雪猛地一驚,連忙從宋暮白懷中跳了出去,瞪著腳邊的兒子眨眨眼問︰「你怎麼在這兒?」
回到東殿,她立刻向燕妃稟報一切,娘娘似乎很高興,張口便叫她過來請人,她們家燕妃娘娘可是難得這麼主動向一個人示好的,可這人卻如此不領情。不過人家都拒絕了,她也不能死皮賴臉的纏著,書翠一咬牙,還是只得回去復命……
如此,雁雪圓滿了,她笑眯眯的往殿外走,後頭的四人像四條尾巴似的老實巴交的跟著。
當感覺到三道破空之聲由遠而近,雁雪才咬咬牙,暗嘆自己八卦,竟忘了還有三個暗衛要回來了。
低喃到幾乎無聲的兩個字,卻還是清晰的傳到雁雪的耳窩,雁雪詫異的瞪大眼楮,再探出半個身子,仔細看了看床上之人,那人面容嬌俏,除了臉色不太好之外,五官與良妃的確大同小異,可若仔細看,卻又有不同,此刻床上的女子面色柔和,眉宇間恬淡舒然,而良妃卻是只有嬌艷,絕無嬌俏,明明同一張臉,一個如出水芙蓉,清蓮重生,一個卻是艷俗的牡丹,千篇一律。
女子當然不會回答他,說是點的睡穴,可也根本算是昏迷不醒了。
「若兒……」
若是在別處,他指定已經利落的上陣了,可眼下這兒,卻不是辦事的好地方……宋暮白十分勉為其難的停下唇舌攻略,壓下了心頭的熱火,雙手卻猛地摟緊懷中的人,然後足尖一點,身形猛地一晃,原本兩人站著的地方,頓時無了人蹤。
就在她想抽身離開時,房內的宋暮衡突然站起來,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深黑的眼眸對著窗外四下看了看,雁雪立刻屏息以待,不敢輕舉妄動……
趁著這半晌的空蕩,她連忙拔起身子,正準備凌空而飛時,可一轉頭,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竟站了個人,她瞪圓眼楮,訝異得剛想叫出聲來,對方卻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書翠愣在殿中央,阿靈喟嘆般的看她一眼,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笑得極為詭異︰「嚇著了吧,放心,慢慢你就習慣了……」
她屏住呼吸,靜靜凝听屋內兩人的呼吸頻率,一個氣若游絲,有個平穩適宜。
在女子的臉上輕緩的撫模了一陣,他兀的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纏綿,只喃喃低語︰「沒有孩子該多好……沒有他,你也不會如此對我……」
「有什麼好笑的,讓你說就快點說。」雁雪怒了,這次是真的被刺激到了,輕功是她的特長,她一直引以為傲,今日卻如此被「踐踏」,她不會冷靜了,她再也不會冷靜了。
「偷跑進宮,就是為了半夜偷看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再次傳入她的耳畔,可此次的話語中,卻沒了方才的曖昧,反倒顯露出一絲冰冷,連帶著,對方身上的蓮香,似乎也因為這驟然而至的冰涼,泛著一點寒氣。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良妃才落了小產,怎麼宋暮衡不去抱著他的心肝寶貝安慰,卻跑到若妃這兒來訴說濃情……
是希望良妃睡安穩些嗎?可良妃沒有武功抵御,又重傷未愈,可謂正是元氣大傷之時,此刻點她穴道,不是強壓下她的感官,強制性的讓她睡死嗎?如此,她明早醒來之後必定更加難受,連帶的心肺也會受有影響。
一股濃烈的憋屈感充斥內心……從玉芙殿到回到百來殿,若她以最快速度,大約一刻鐘到達,可這男人,竟然一盞茶時間就到了,三倍啊三倍,比她的速度快了整整三倍……
小晴天委屈了,憋著小嘴可憐兮兮的望著娘親,紅女敕的唇瓣蠕了蠕︰「是娘叫我在這兒等你啊,不是要一起去內牢救人?」
驚此一說,雁雪才猛地驚醒起來,她懊惱的瞪了眼還在一旁低笑不止的宋暮白,心里憤憤不平,都怪這男人,若不是他突然出現,她哪里會在兒子面前如此失態。
想著,她冷下臉,嚴肅的對晴天吩咐︰「將面具戴上,一會兒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