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佳子爸爸的酒差不多全醒了，先問佳子︰「閨女，你怎麼回家來了？你叔那里不忙嗎？」
「爸，想您啦！另外，給您送酒錢來了！」佳子全然不提在酒店鬧氣的話。
「你呢？兄弟，你怎麼也來啦？」又問路海天。
「哦、哦，我是順便路過，來看看你——」見佳子只字不提昨晚的事情，路海天心照不宣，也就替她遮掩溫。
只弄糊涂了那位黑臉拖拉機駕駛員，他望望佳子，又瞅瞅路海天，「呃？路老板，你不是來……」話沒有說完，大腿被佳狠狠擰了一下，「黑子！今天要不是你和我叔來得及時，我爸爸
說不定真要出事呢！」
「那要感謝路老板，要不是他打縣里110的電話，叔，」他轉臉向佳子爸爸，「你這個龍王爺的叔，說不定被請去喝酒去啦！惚」
一句話提醒了佳子爸爸，「對對對！喝酒，兄弟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喝酒怎麼行！」
「爸，叔不喝酒，酒店里面叔從來不陪酒，就是五糧液茅台他也不喝。」佳子說。
「到我家就得喝，我的酒比五糧液茅台都好！」說著，從披屋廚房捧出一個裝純淨水的有機玻璃罐，里面全部裝的是酒，里面還沉澱著紅色的枸杞子和一些不可言狀的東西，「知道啵？
這是水蛇膽，喝了可以明目清心！」
看來，這位水上漢子，渾身是膽，全是這酒鬧的。
「老伴！趕緊去那小餐館，買些鹵菜來，口條順風都行！」
佳子說︰「我去我去！」就一陣風出門了，不一會，又轉了回來，拽著黑子，「你跟我一起去！」
路上，佳子對黑子說︰「今天陪我爸和我叔喝酒，不許你信口開河，亂說西天！」
「我不！憑什麼听你的？我就說你在城里變壞了，陪小白臉談情說愛！」
「你敢！」就要去擰黑子的耳朵，被黑子閃開，「你敢，我就回去跟燕子說，說你陪我們場陪那個漂亮小寡婦上床了！」
兩個人一路嘻嘻哈哈，打打鬧鬧。
屋子里，佳子媽媽一邊做飯，一邊埋怨︰「總是不听！叫你不要帶酒上船，扁要帶那個不銹鋼扁壺！在家喝了還不行，還要再船上灌。今天要不是路老板來得及時，電話找他的同學救了你
一命，看你在水里泡吧！最後沒有力氣了，就沉下去，丟下我和閨女……」
「嗨！手機丟了無所謂，可惜了我那個不銹鋼酒壺，能裝八兩呢！」佳子爸又是拍腦袋，又是捶膝蓋。
「船，船怎麼辦？」路海天問。
「那條破家伙，趕明兒找一條機帆船去拉回來就是。嗨，要不是為了我們的寶貝女兒，我早換一條新船了。
佳子爸爸說，老家江蘇徐州表叔已經把佳子說了一個婆家，那家很富裕，在徐州有四間門面房，做油漆生意，急著娶媳婦去幫助打理。佳子聰明漂亮，那家很中意，催得緊。他說，自己是
很愛面子的人，打算給佳子辦齊了嫁妝，還給十萬元錢壓箱，他說，總不能委屈了閨女，說著，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眼楮里面竟閃著淚花。
沉吟了半天，他喑哽著說︰「八月十五，那邊就要來相親，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家的寒摻，想借兄弟一方寶地，住你那個酒店，讓他們見面，不知道兄弟給不給面子？」
「好啊！好，就是讓佳子從我這里嫁出去，我也百分百高興，一言為定！」路海天滿口應承。
說著，佳子和黑子買鹵菜回來了，佳子媽媽也端了幾個農家菜上了桌子，幾個人就推杯換盞，邊喝酒吃菜，邊嘮著家常來。當然，路海天只是聞聞酒香，沒有真喝，那主人也不強求，幸好
有黑子作陪，省得路海天許多口舌。
農場人大多是從江蘇搬遷來的，生性豪爽耿直，酒過三巡，佳子爸爸話說得差不多了，那黑子卻打開了話匣子︰「路、路老板，看樣子，你那個酒店里，叫什麼柳丹的不簡單哪！連你都要
打她的招牌！」
「是，柳丹為人老實，待人和氣，善解人意，是我的好幫手，許多客人都願意來我家消費，與她有很大關系。」路海天實話實說。
「那個楊書記是什麼人？為什麼對柳丹那麼感興趣？」黑子是個肚子藏不住貨的人。
「哦，楊書記是政法委書記，是我的同班同學他經常照顧我的生意，很早就認識柳丹。」
「听說當官的都喜歡養情人小蜜，那個柳丹是不是他的小蜜情人喔？」看來，這個黑子乘著酒興，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不是！不會！據我所知，我的同學里面有幾個當官的，他們都怕老婆，沒有一個敢在外面胡作非為的。」路海天說的是實話。
「那為什麼那個柳丹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政法委書記都願意為她效勞？」
見黑子給自己的客人發難，佳子爸爸插話︰「嗨！你小子人小鬼大，一肚子花花腸子。漂亮女人就是有吸引力號召力嘛！你沒听說過，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的話？古往今來，漂亮女人能辦
成許多有能耐男人辦不成的事情……」
「嘿！爸，什麼時候你也學得文縐縐的啦，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呢！」佳子一邊添酒一邊笑著說。
「你、你們別插話！我問路老板，你說燕子漂亮不漂亮？」黑子還在問。
「漂亮，你談的女朋友那還有話說！」
「那——剛才在駕駛室里說的話你算不算數？」
「什麼話？」
「你說要燕子她完完整整、干干淨淨地‘完璧歸趙’！」
「哦——我明白了，你是對我和燕子不放心，怕我讓燕子做了別人的小蜜，告訴你兄弟，你門縫里瞧人，把人瞧扁了！我路海天做人坐事情都有尺寸的！今天當著佳子面，你就問問，我路海天為人處事有沒有見不得人的！？」路海天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手指向佳子。
「黑子哥！你酒喝多了不是？要糟蹋人了不是？我在叔店里已經差不多一年了，我最有發言權！我叔不是那些挖空心思，走歪門邪道做生意掙錢的人！你這樣說，是糟蹋了燕子，也糟蹋了我，更說臭了你自己的嘴！」
「今天怎麼啦？你個小王八羔子，你胡說八道什麼啊！？我去路老板那里幾次，我看他不是那些胡作非為的奸商，否則，我能把女兒放他那里。我說你趕緊閉嘴，我女兒八月十五要相親，年內就要嫁人，名聲很重要呢！」
「哦，對不起！路老板，路叔，我是隨便問問，您別見怪！我陪您一杯……」
「也不能完全怪你，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唉……」路海天怕佳子爸爸發酒瘋，只得見風使舵，不了了之。
「費話少說，吃完飯，佳子立即給我回去！好好替路叔張羅生意，明年正月一過，到徐州去做老板娘去，像路叔一樣，先學會做人，再學會做生意！」
「是呀，現在這個世情，像路老板這樣的人是越來越少了。連我們場那個漂亮小寡婦，現在都不學好了，隔三差五往城里跑，回來花花票子大把大把地花，許多人還說她有本事呢！」
正說著，外面傳來一個女人妖聲妖氣的聲音︰「喔——誰家辦喜事？酒肉飄香啊！」
「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佳子爸爸說。
話沒落音，一個三十左右，有些姿色，穿著時髦的女人推開門，不請自進，︰「佳子爸佳子媽，討杯酒喝喝，給不給臉哪？」
一歪身，她坐在了路海天身邊，拍了拍路海天的肩膀說︰「這位大哥，看樣子是城里面來的客人，我陪你喝杯酒怎麼樣？」轉臉對佳子媽說，「嫂子，給個餐具啊！」
「今天起早了，一天都穢氣……」佳子媽咕噥噥拿了雙筷子，‘啪’地放在桌上。
「麗娟，你坐吧，正兒八經陪我的客人喝酒，不要費話連天！」佳子爸倒很客氣。
「還是大哥給面子！來，我借花獻佛，陪城里的客人干了這一杯！」
一仰脖子，她一飲而盡。接著，把空杯子伸向路海天。
「對不起，我已經喝了不少，只能意思意思……」路海天不會喝這樣的酒。
「不給面子，瞧不起我這個寡婦！告訴您，我本不想學壞，是你們男人教我的！前些年，社會上有人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我還不相信，我錯了！寡婦沒有男人被人欺負，寡婦有錢就不怕人欺負！一日無錢，世界無份！你真不喝？！」她拽住路海天的手。
「呃呃！麗娟姐姐，這是我叔，縣城‘海天大酒店’的老板，他從來不喝酒！」
「沒听說過男人不吃腥的，沒听說酒店老板不喝酒的！罷罷，不喝算了，不過，趕明兒，我去你的酒店包一間，您可要打折啊！」
「啊？哦——」路海天無可是從。
「瞧不起人是不是？你看——」這女人從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錢，全是大百的紅票子，一扭身，她沖路海天回眸一笑，走了。
一桌人都哭笑不得。
回來的車上，佳子問路海天︰「叔，您為什麼不提昨晚的事情？」
「你爸爸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提？況且是我冤枉了你，我是專門來向你賠禮道歉的！」
「叔，您真好！」佳子把頭歪在路海天肩膀上。
路海天把她的頭撥向一邊︰「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