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辰的目光冷沉似水,眸子里有戾氣浮動。
他身側,冷清一若有所思,卻只是深吸口氣,眸光流轉,靜靜的看向黃御醫。
望著這樣的夫妻兩人,黃御醫眉頭微皺點下頭,「自然算。」想了下他又解釋道,「若是有心,準備的足夠,而世子爺回來便是沐浴淨身,但總會留下那麼一點半點的味道,時間短尚罷,若是時日一長……」
後頭的話他沒說出來,但卻令的夫妻兩人都是心頭一沉!
這樣的後果……
冷清一深吸口氣,「那敢問御醫,如今可是有礙?」
「我開幾副藥先用吧,按少夫人的脈搏來看,應該是無礙。」
「那就好,有勞黃御醫。」
「這是在下應該的。」
點了下頭,冷清一淡淡的看向楚夜辰,「勞世子爺送送黃御醫,我有點累想歇會。」
她轉身就走,硬是連個施舍的眼神都不曾給。
楚夜辰模了下鼻子,這下慘了。
坐在軟椅上,冷清一臉色淡淡,看眼走進來的楚夜辰,扭頭吩咐青杏,「去,把世子爺的衣物都送到書房去,以後世子爺就住書房。」頓了下,她似想起什麼般接著吩咐道,「還有,這屋子我也不住了,里頭的東西都丟了,拿新的被褥等物件挪到旁邊的偏房去。」
「這,是,少夫人。」
青杏本能的掃一眼楚夜辰,卻在扭頭看到冷清一瞥過來的眼神後心頭一顫。
哪里還敢猶豫?
直接屈膝應是,管她什麼原因呢,她只听主子的吩咐就是!
自己竟然被趕了出來……
一臉苦笑的楚夜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一,你听我說,我剛才那不過是個假設,並沒有說是那邊府里的問題,而且御醫也不能證實,不是嗎?你就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大不了我日後小心點,好不好?」
了若人戾。「你怎麼小心點,嗯,是從此之後再不見你祖母,還是再不進她的屋子?」
「我……」
望著冷清一眼底濃濃的嘲諷,楚夜辰只覺得全身無力。
是,他是懷疑祖母!
冷清一身邊幾個丫頭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底細來歷他自是一清二楚。
即然這幾個丫頭沒問題,一一最近又沒怎麼出去。
那麼只能另找問題的源頭,想來想去只有他。
而且,在黃御醫的話一出口之後他就猛的想起了一件事——
祖母屋子里打幾年前點的一直都是檀香。
祖母總覺得其他的香氣太濃,說檀香可以安神,她上了年紀,好睡覺。
可前段時間,他去探望祖母時就發覺香氣有所改變。
他還曾經疑惑過,以為是新換的嬤嬤記錯祖母的愛好,質責了那個嬤嬤。
祖母卻開口說是她的主意,說是人老了,想聞點新的味道。
他並不以為意,可現在想想,卻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真的只是祖母說的那樣簡單麼?
「你現在離我出去,我看到你就會想到那些人,不一定會做出點什麼來。」
「一一……」
「出去。」
平靜的眼神,平靜的話,甚至連語氣都是平靜的。
可楚夜辰卻從這種平靜中感受到冷清一心頭極度暴怒邊緣隨時有可能暴發的情緒。
袖中的雙手用力握在一起,他起身,「好,你冷靜一下,我先出去。」
腳步有些沉重,甚至連高大挺拔的身影都帶了幾分的落寞。
可冷清一卻沒心思去管他。
這會的她真的很想殺人,想沖到鎮國公府把那一府的人都一刀刀砍了才解恨!
到底她哪里礙了她們的眼,讓她們這樣一次三番的想害她?
她是長輩,難不成就為了一個長輩兩字,就得讓自己拼命的忍。
甚至把命送進去也還是只能忍?
簾子掀起,櫻桃腳步極輕的走進來,手里端著才熬好的藥,看著周身散發出種無形厲氣的冷清一心頭微嘆,上前把藥端過來輕聲的道,「少夫人,這是奴婢親自熬好的藥,您得趁熱喝。」
「端過來給我。」
沒有以前的推托,沒有以前的不樂意,冷清一直接端起碗一氣飲盡。
看到她喝完,櫻桃暗自松了口氣,把碗交給小丫頭,拿了早備好的蜜餞給冷清一,「少夫人含了化化苦味吧?」那藥可是御醫親自交待的,說是極苦,她怕少夫人受不住,早早備了好幾種蜜桔什麼的。只是她伸出去的手卻被冷清一給推開,「不用,我受住。」
「少夫人,那藥,您……」望著冷清一輕輕抬起來的眸子,櫻桃自動的把話咽了下去,服侍著冷清一漱了口,捧了紅棗泡好的茶遞到冷清一手里,她蹲輕輕的幫著冷清一捶腿,卻在猶豫了下之後終于抬起頭,輕聲而小心的開口道,「少夫人,其實世子爺也是不小心,再說,奴婢也拿了世子爺昨個兒的衣衫給黃御醫去聞,他並不能確認就是那邊的緣故呢,您又何必……?」
「你是想說,我又何必先和世子爺鬧別扭,免得惹惱世子爺,對我沒好處吧?」
「……」
「你不知道櫻桃,這個賭我不敢打啊。」放下手里的茶盅,冷清一的眸光自外頭的花樹間緩緩收回,最後落在櫻桃臉上,嘴角微勾,一抹嘲諷的笑滑過,「黃御醫不敢肯定就不是那邊的原因麼,不是那邊就是咱們這邊,你說說看,廚房是你們三個親自掌管的,除了你們幾個我也很少接近外人,你說,不是那邊的人,難不成是你們幾個對我使了壞不成?」
「少夫人,奴婢幾個對少夫人一片忠心,從不曾有半點怠慢。」
「我知道你們的忠心,所以,我不會懷疑你們,可那邊……」眼底的自嘲掠過,楚老夫人現在的作為有哪點讓她可以放心?還有那個便宜公公,不管是初次見面時對她說的那番話,是他真的討厭她也好,是給她的下馬威也罷,再加上如今他對楚老夫人一番作為的默認,他又有哪點值得她信任?
「可是少夫人,世子爺他是護著您的啊。」
「我知道,可他們畢竟是祖孫,是父子,你家世子爺對外人在戰場上或許是戰無不勝,算無疑策,可你能作到對自己的親人時刻提著防備,想著自己得千萬小心在意的避免他們的算計嗎?」
「奴婢……不能……」
不管再如何的精明,心有城府,又如何能在最親的人面前保詩百分百的警惕?
「我也不能。」所以,她才會為了小白連一再的涉險。
「你家世子爺也不能。」所以,楚夜辰再如何的英明睿智,會耐何不了楚老夫人!
因為那是打小把他養大的,他嫡親的祖母!
「我不想讓你們世子爺為難,但更不想冒這個險。」眼角微瞟,掃過窗外那道若有若無的身影,她自嘲一笑,冷清一呀冷清一,想不到如今你也學會玩心機了,幽幽嘆口氣,右手輕撫過小月復,她朝著櫻桃無奈的一笑,「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我又有什麼受不住,可有句話說的好,為母則鋼,這話不是說笑的,只有你當了母親,才能真正體會到一個母親維護自家孩兒時的堅決,便是世子爺這會惱了我,我也不怨。因為我怕哪天真的出事……到那時,我會發瘋的……」
窗外,楚夜辰心頭一顫,眼底有抹痛楚劃過,一一!
本待進屋的腳步驀的扭轉,直至走到院外。
抬手重重一拳朝著牆上捶去。手背上全是血,身後小廝一聲驚呼,「世子爺。」
「不許聲張,不然就給我滾回去。」
「可是您的手……」
「閉嘴!」
小廝委屈的閉了嘴,眼中卻是一片擔憂,這世子爺和少夫人又鬧的哪門子別扭啊。
屋子里,櫻桃嘴唇蠕動兩下,卻只是垂下了頭。
少夫人有少夫的心思,她只是個奴婢,能做的也只是好好照顧少夫人。
晚飯,冷清一和兩小一塊用的。
至于楚夜辰,只是派人說了聲有事,冷清一點點頭,直接讓人把飯送到了前院。
兩小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卻乖巧的沒問出來。
只是不停的說著些笑話逗冷清一開心。
最後還是冷清一忍不住抬手在兩小腦袋上各敲一記,「好了,都專心用飯,食不言寢不語,別以為你們爹爹不在你們兩個就可以沒規沒矩的反天了。」
兩小吐吐舌,終于安靜了下來。
晚上。
簡單的梳洗過後,靠在榻上,冷清一望向坐在腳踏上分線打絡子或做針線的櫻桃幾個,「如今,你們可明白那天我為什麼要罰你們了麼?」
青杏一臉的羞愧,「奴婢知道了,是奴婢不好,不該瞞著少夫人。」
「有些事你們是為了我好,但卻會好心辦壞事,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淡淡的聲音里含了種說不出的清冽,她看向水蓮,「你今天打探回來的消息,當真是老夫人明個在府里擺宴,宴請各府的夫人小姐賞花?」
「貼子是前天發出去的,日期就定在明天。」
「世子爺明個兒可要出席?」wnle。
「應該不會。」櫻桃想了下,若有所思的搖搖頭,「奴婢今個兒才問過世子爺的貼身小廝,好像明個兒世子爺要在軍營待上一天,听說是要負責什麼軍演……」
「即是這樣,那麼,明個兒咱們也去赴宴!」冷清一眸光盈盈,卻是笑意不達眼底,平靜里含著種說不出來的煞氣,看的幾個丫頭都是心頭一顫,忍不住垂下了眸子,少夫人這樣的眼神真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