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時候回到房間,空蕩蕩的臥室,除了冰冷的家具,沒有一絲暖意飄蕩。剛擰開扣緊的領扣,莫少卿便听見房間里的宅電響個不停。瞥一眼號碼,墨眉不喜的微微隆起,就連眸中點點的碎光也變得暗澀,不耐的接起,他語氣不佳,卻也只能耐著性子,「夢如,有事嗎?」
听得出來莫少卿的不悅,而她也只能強顏笑語,「少卿,你明天回來一趟好嗎?我朋友回國,大家說好了帶各自男友相聚,你不在,我一個人不太好……」
「如果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別去了。」松了衣扣,莫少卿坐在床沿,望過牆上掛著的時鐘,毫不猶豫的打斷,「時間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直接果斷的拒絕讓周夢茹一時間心慌,握住話筒的手不由的收緊,她像個漂浮在海浪里的遇難者,可憐的巴緊一塊浮木,求救,「少卿……你愛我嗎?」她從未如此不矜持,可現在,她怕她的一個不小心就會弄丟了她愛的人,雖然,至今,她也未能得到過他的心。
只是,人有時候就這麼的別扭,明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別人的真心,卻還妄想著只要困鎖了身體,心,早晚終會得到。
「我說過如果那晚我真的對你做了什麼,我會負責。反之,如果什麼也沒有發生,我想你知道結果。」直白的回答了周夢茹的問題,莫少卿閣下電話,放在櫃台上,轉身,走進衛生間,合上門,隔絕了電話里傳來的低低哽噎聲。
須臾的靜默,周夢茹囁嚅,一句「好,我知道了。」輕的像鵝毛,緩緩落下,卻早已是滿地心傷。掛斷電話,她听得見自己的心在裂開,細小的縫隙一點一點延伸成溝壑,那麼深,那麼長。可是這一切又怪誰呢?只能說是她自作孽,不可活。那一晚的事情,是她央求了周劭爵的幫助,制造了場一夜迷情的把戲,可現在看來,這場她自己自導自演的戲,現在已然成了困鎖他們的牢籠,而他們雖還在一起,卻早已相背而離。
蜷縮起身體,窩在床角,周夢茹埋首在膝蓋間,顫抖的十指捂著白透的面頰,淚止不住的落下,像潮水,滾滾而來。
推開女兒房間的門,文殊端茶站在門檻,搖搖頭,也不上前勸慰。她在商場模爬滾打了十幾年,早已心明如人精,而莫少卿雖然年紀輕輕,但她卻還是不能一眼看透。愛上如此深沉的男子,她女兒注定了是要受罪的。
通話視頻接通,文殊習慣的捻起一支筆,夾在指縫間,「作為上次你提出的條件,我答應你,但,必須給我有關于莫少卿的所有資料。」作為周家人,但她並不想卷入這場沒有煙火的爭斗里,但為了女兒,這一切值得她這麼做。或許,這就是母親的心,為了兒女的幸福,為了兒女的快樂,可以犧牲一切。
「二嬸想通了?」悠閑一笑,周劭爵旋身起立,倚在窗邊。夜晚的城市那麼璀璨,只是他的心依舊平靜的如結冰的湖面,明明白白倒映著一切,然,早已失了光彩,僅剩黑白色。
平放在腿際的雙手緊握,但也只能慢慢松開。文殊頷首,答應,「後天夢如生日,我希望,現在作為男友的莫少卿能夠準時出現。」點開郵箱里收到的信件,文殊鳳眼微微縮起︰果然,如莫少卿這樣優秀的男子,的確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愛戀。似曾相識的背影,文殊多看了兩眼,關掉郵件,下一秒,談判開始,「凌晨的時候,董事會各成員會收到關于彈劾周劭勛副總裁的決意,我保證屆明天議會時彈劾的票率能夠為你保底。」周家兄弟相爭,作為第三大股東,她的權利很多時候決定著兄弟兩誰去誰留,只是,從前因為她的中立,一切都還是表面的太平,而現在,她挑開了這塊遮羞布,讓掩藏在和平之下的爭斗曝光于眾人眼下,並,從此背上了這份罪責。
「二嬸真是謙虛了,誰不知道,在周氏,只要您一個點頭,一個搖頭,就算是再固執的老將也會毫無異議的同意您的決定。」周劭爵輕語,明明那麼謙禮的話,卻是叫人听著心驚。
「好。」暗自嘆口氣,文殊勉強點頭。相較于周劭爵,雖然她更欣賞周劭勛,但是,世事難為,而她現在已然是和周劭爵成了一條船上的人。「但我要增加條件」攤開掌心,她開口,是母愛的允求,「我不求莫少卿能愛上夢如,但要你能夠讓莫少卿對夢如死心塌地的好,這一點,你必須做到。」愛上沒有回應的人,那是一種煎熬,她經歷過,所以,她不想自己的女兒再受她受過的苦,如果有辦法可以活在夢境里,她願意給自己女兒一次美夢的機會。
「成交。」遙控關掉視頻,周劭爵悠然端起擱在窗台的茶,認真品味那股幻有幻無的香氣。綠色的葉子,一心兩葉,像極了相互依存呵護的戀人,守護一份不易的愛情。他記得,她也愛喝茶,只是,這麼多年過來,在他愛上這種香味的時候,他卻早已不知她是否依舊愛著茶的淡泊。手機里的照片發過去,周劭爵垂眸,略略飛揚的眉角有著不屬于他的微傷。
如果,他當初放棄了那些糾葛不清,是不是,現在在一起的應該是他們兩人?無奈扯唇一笑,他心頭隱隱作痛︰只是,這世間哪有這麼多的如果?
收到簡訊,點開,只是一剎,莫少卿擦拭著發間水珠的手生生頓住,脊背上兀的升起一股寒氣,森冷,陰狠。
周劭爵的短信息很簡單︰後天夢如生日,記得帶花,附屬的一張照片便是那夜他迷亂吻著周夢茹的照片。
緩緩放下半濕的毛巾,莫少卿終是抵不過心口的一賭氣,甩手,手機在空中劃開一道弧度,啪的一聲撞擊在牆面,又反彈而回,幾個彈跳落在地面。粗糙的指尖插入發絲,他擰眉,從沒這麼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過。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那晚,他絕不會輕信了周夢茹,喝下那一杯被下了藥的果汁。
女人似水,但也分深淺,也分濁清。而周夢茹,已然不是當初的清泉一眼。俗語有雲,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她和周劭爵親近,多多少少已經變得不再是她。
陰鶩的眉眼挑起,莫少卿狠狠的抹一把臉,筆直的身影詭異的晃動在刺眼的白熾燈下,一如來自地獄的撒旦。打開筆記本,他開啟文件,密碼鑰匙輸入,下一秒,他毫不猶豫的點擊,發送。貓捉老鼠的游戲,他一向耐心的很,只是,這次,他想縮短報復游戲開始的時間,給對方來一個有備無患,措手不及。
接收到莫少卿的郵件,克里斯正躺在沙發里,抱著外文書看得認真,確定是老板的親筆信,他才敢加密發送出由他管理的四封絕密文件。取下無框眼鏡,克里斯燦爛一笑,殺生的鐘聲響起了,他也該做真正該他做的事情了。看著返回文件路徑密碼寫入,他喝一口白開水,眯起的藍眼楮像幽靈,閃爍著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