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甲是不高興,我是惶恐。這皇嗣一事宮甲盼了多少年,我居然能有這個機緣。這同心結是先皇和太後的定情物,如今是你我的定情物,待我生下小皇子,便傳給他和他心愛之人,將這份情誼千秋萬代傳揚下去,後世說起來,也是一則李唐佳話。」李雍看著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同心結,心里一陣陣感動。從進這屋子起,他就沒有見到一樣之前致兒使用的貼身物件,可唯獨這一樣她一直保留在身邊,可見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他們兩的感情都是她最大的支柱。
「期匕,你放心,這同心結朕會找人將它修補好的,千秋萬代,你我情誼不渝。」
郁致甜甜一笑,慢慢閉上眼楮。黑暗中她似乎又見到了夢里那只快要將她和李雍吞滅的火鳳凰,那熱氣好像逼的更近、更凶了,她胸前一陣煩悶,忍不住又「咳咳」咳嗽起來。
文睿趕緊過來扶著她幫她拍拍背,然後懇切地對李雍道︰「回稟皇上,娘娘自入了冷宮後身子一向不好,若是真的有了皇嗣還要盡早出去調理才是。」
「嗯,不錯。如熙,你們這就收拾了,朕現在親自送致兒回宮。
還好,朕一直讓人好好打理金鑒殿,就和你走時候沒兩樣,你今日搬進去就直接能住了。」
郁致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又抬頭看看崔公公,對著他微微一笑。
本想著李郎會要太醫來檢查,還特地調了體質改了脈象,如今一看,李郎對她的信任沒有半點動搖,根本不需要這樣虛晃一下。這改變體質的藥吃了,對身子只有損害必無益處,如此輕松的瞞過李郎,也剩的自己日後再受這苦。
一旁的銀瓶听了皇上的吩咐,趕緊動作麻利地收拾了下,扎了兩個小包裹好如熙一人背了一個,這就準備好出宮了。連文睿都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預想中的要太醫~~-更新首發~~檢查的情況根本都沒有發生。這時候也過了半個時辰,藥力早就過了,好在皇上不起疑,她這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披在郁致身上的大衣又舊又髒,李雍皺皺眉頭,慢慢將那大衣幫郁致月兌了下來,又將自己的披風除下披在她身上。郁致並沒有推月兌,微微一笑接過來穿上了。兩個人的默契和情感在眉眼之間傳遞的淋灕盡致,不需要再受君臣之禮的客套束縛。
郁致在李雍的攙扶下緩緩下床,她回頭環顧了一下這個住了兩個月的地方,掉漆的牆壁,斑駁的地面,那陰暗的角落里似乎還有老鼠爬過的痕跡,破爛的床簾垂在床的兩側,被風吹的四下搖曳。她咬了咬嘴唇,我郁致,總算堂堂正正的走出這鬼地方了!
突然,一排急匆匆的腳步聲從院子里傳來,郁致耳朵一動,仔細听來約有十人上下,裙擺擦著雪地發出「刷刷」的聲音,是女子的腳步聲!這個關鍵的時候,是什麼人來這子瀟苑?她有些詫異地望著李雍,李雍也是一臉茫然毫不知情的模樣。郁致剛放下來的心又一下子被吊了起來,不停地打鼓,究竟是誰,是誰?
這一次來冷宮探望郁致,為了不讓太後及韋將軍起疑,李雍只帶了崔承修一個隨從,沒有任何太監宮女跟隨。李雍臉上一陣明一陣暗,不知是不是太後收到風聲,派人過來興師問罪的?他心里冷笑一聲,就算是又如何,如今致兒身懷龍胎,就算是太後和韋將軍兩人親臨,也不能不顧她肚里的孩子。
想到這,李雍大袖一揮,穩穩轉過身面對門口,開口道︰「承修,開門迎客。」
「吱呀」一聲,門開了。引入眼簾的是一張驚詫莫名的臉,她的臉因為吃驚過度,眉毛已經揚到額頭上了,但也只有一瞬間,她便立刻冷靜下來,恢復了一貫的沉穩。
「淑媛不知聖駕在此,失了禮節,還望皇上降罪。」岑淑媛站在門口,身上批著厚厚的繡線毛斗篷,手里端著一個精致的手暖爐,微微屈膝行禮道。
李雍看是岑淑媛,倒也放下心來,並不怎麼在意。這淑媛入宮以來雖然與孟顏一黨走的親近,但也算是知書達理、賢良有德的女子,並沒有听說她做出什麼逾矩的事來。
「朕今日也是獨自前來,並沒有人之道,淑媛何罪之有?快進來吧。」一看到岑淑媛,郁致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扎到冰窟里面一樣,本來臉就面無血色,現在甚至有些面帶慘色了。在這宮里,若說只有一個人的能讓郁致真正忌憚的,那就是岑淑媛!岑淑媛的心機和智謀或許不如郁致,但是她的城府和陰狠絕對在*致之上。看岑淑姐的模樣,她並不知道皇上已經在此。還好池姑姑前幾日來通風報信,按照今日的架勢看來,若是今天李雍沒有被請來子瀟苑,這一屋子的人都要被岑淑媛收拾不可。
另一邊,岑淑媛面上不動聲色地請罪問安,心里也在惴惴不安。本來計劃在韋賢妃生病之死,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拿下郁致,
神不知鬼不覺讓她「病死冷宮」到時候便死無對證。可如今皇上先一步到了子瀟苑,難不成是洞悉了我的陰謀,特意守在這里守株待兔的?再看看郁致,臉色也是略帶慌張,她沉下氣來,不行,我要先掌握形勢!
「淑媛參見郁采女,郁采女好些日子不見,清瘦不少。這麼多日子臣妾一直掛念姐姐,今日特地前來拜訪,不想竟然踫上皇上,真是打擾了。」岑淑媛右手伸到背後打了個手勢,除了她的貼身侍婢柳若跟著她進了房間,其他宮女都默默退到了院子角落里待命。
一听這話,郁致更確定了這岑淑媛沒安好心。什麼是「口蜜月復劍」這些年通過與岑淑媛的交手,她倒是明白的徹底。可在李郎面前,她一直也沒有和對方撕破臉皮,眼下更是自己「懷著」個虧心胎,更是要小心應對了。
「多謝岑婕妤關心,你對婁的記掛,我可一直收在心里,從沒忘過。」郁致淡淡回道。
李雍側目看了看岑淑媛身後,疑惑道︰「若是來探望,怎麼都沒帶些東西了?淑媛,你辦事可一向穩妥心細的啊。」
岑淑媛不慌不忙迎上李雍的疑問,微笑著答道︰「回皇上,這冷宮臣妾從沒來過,並不知道有些什麼要帶的,有怕帶錯了給姐姐平添煩惱,所以只是帶了幾個貼身宮女過來,想說先看看姐姐需要什麼,再立刻遣人回去取就是了。」
李雍點點頭,這倒是說的通。但這些疑惑隨即在腦中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你有心了,致兒這里倒也不缺什麼了,難為你想著。孟顏病了,六宮事物暫時落在你的肩上,看來以後孟顏就算身子大好了,你也可以幫她分擔些了。」岑淑媛一面說笑著應對,一面迅速打量著屋里的環境。她目光突然落在銀瓶和如熙肩上的包袱上,心里一動,旁敲側擊地問道︰「姐姐是想搬個地方嗎?也是,這子瀟苑是殘破了些,在這冷宮中,姐姐想搬去哪里盡管開口,妹妹這就吩咐人收拾去。」
「不必了!」李雍大手一揮,回頭握住郁致的時候,微笑道︰「朕要親自送致兒回金鑒殿,正好你現在協理六宮,就支會你一聲。」岑淑媛臉「刷」地白了一下,但只有短短一瞬,她臉色立即回復正常,嘴角又揚起了那固定的笑容︰「恭喜郁采女重回金鑒殿,若是太後娘娘知道了,還不知會多高興呢。」
李雍一听「太後」二字,臉色一沉,開口道︰「不必回稟太後了,朕就可以做主。郁致如今身懷龍胎,再不能住在這種地方。朕現在馬上就要接她回去專心安胎,沒有任何人能動搖朕的決定!」「什」那個「麼」字還沒沖出口,岑淑媛就一手捂著嘴,瞬間將自己的驚詫掩蓋在寬大的袖子之後。只是她眼珠子一轉的功夫,她寬大的袖子一落下去就露出了她滿臉的欣喜笑容。
「什麼?郁采女有喜了?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恭喜郁采女,賀喜郁采女,喜得貴子,這有太多需要張羅了,要找先生去算字,要準備滿月酒,還有太多太多……皇上你看,臣妾高興的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就算是再痛恨岑淑媛,郁致也不得不佩服她「忍」的能耐。如此「泰山壓頂而不變色」的本領,郁致自愧不如。她有些責怪地望了李雍一眼,卻也知道他生性淡泊,思想中沒有那麼多繞彎子的地方,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這後宮之中千絲萬縷的紛爭。這是她欣賞他的地方,但此時他這種「天真」反倒會害了她。
「岑婕妤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現在身子不大舒服,暫時也不能出席任何太過熱鬧的場合,要專心安胎。我……咳咳咳……」郁致在門口站久了,嗓子一癢,又低下頭咳嗽起來。她刻意咳的用力,好讓李郎趕緊將她送回金鑒殿,免得岑淑媛在這里時間一久,萬一听出破綻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