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雍關切地走到她身邊扶著她,輕聲關懷了幾句’然後對岑淑媛道︰「致兒身子不適,朕現在要立刻送她回宮去,淑媛,你就留下料理一下這里的事情罷。」听了皇上的吩咐,岑淑媛一臉關切地走上前來,一把握住郁致的手,郁致被她一拉扯心里難受,但面上也不好表現的明顯,只是微微蹙眉。但岑淑媛只當看不見一般,還將自己額頭湊到郁致面前,頭踫頭地試了一下郁致的體溫,弄的郁致心里一陣犯惡心。
只見岑淑媛向後一退,大驚失色道︰「皇上,大事不好,郁采女身子受了寒,眼下怕是發燒了,要立刻宣太醫,不然別說是龍胎,就連她自己的身子也要有危險!」李雍一听,臉上立刻繃得緊緊的,神色緊張道︰「可是真的?」郁致心里一慌,腳下有些不穩一下子摔在李雍懷里。她趕緊搖搖頭對李雍道︰「沒大礙,謝岑婕妤關心。皇上,我沒事,現在就回去吧。」「姐姐這話就說岔了。」岑淑媛面色緊張地抓過郁致的手緊緊拉著,一邊對李雍說道︰「皇上,姐姐的臉色都這麼難看了,外面風大雪大的,若是不好好找個太醫看看,這一路勞頓折騰到金鑒殿少說也要大半個時辰,到時候肯定會烙下病來。還是一定要找個太醫來看看,
事關皇嗣,皇上可不能大意,由著姐姐性子來啊!」
李雍一听,覺得頗有道理,居然點點頭對郁致說道︰「淑畿心思縝密,說的不錯。致兒你先休息,朕這就宣太醫來給你把脈。你臉色實在太差,若是貿貿然動身也確實容易出差錯。」
郁致臉色一白,拼命搖頭又怕露出破綻,只得勉強開口道︰「謝皇上關心臣妾真的……」「姐姐快來坐下!」岑淑媛一挽披帛,走過來將郁致從李雍手中攙扶過來,然後大步扶著她回到床上,手腳用力地將她按在床上。
要是平時郁致哪里能受這個氣,可眼下一則皇上看著她心里發虛二則她的身子也確實不濟,硬是被岑淑媛按在床上。雖然臉上還是裝作無事,可心里直打鼓。文睿姐給的藥早就過了藥效期,眼下給太醫把脈不是自尋死路麼!
岑淑媛一臉和氣地將被子給她蓋上,可她犀利的眼神還是瞞不過郁致的眼楮,那一對老謀深算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仿佛在說,郁致我倒要看看你耍的是什麼hu 樣!
「柳若,還不去請太醫!」岑淑媛扭頭吩咐道。
糟糕!郁致身子一抖,嘴唇也有些戰抖,剛想說話,只听崔公公那陰柔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不牢岑婕妤費心,奴才這就跑一趟。」說完,崔公公一甩拂塵,快步走出小門去。
很多人都知道一個古老的道理死不可怕,因為怕死的時候你還沒死,而死了之後你已經不會怕了。可怕的是等死,你知道會死,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過程最煎熬。
眼下,郁致就好像是一只青蛙掉在熱鍋里頭上蓋了蓋子,只能慢慢等死。李雍在一旁守著,岑淑媛足不出戶的看著,她什麼辦法都使不出來,面上又不能露出絲毫破綻心里真是急得要開鍋了。一旁的文睿幾個也急得要命,可誰都不敢說什麼。整個房間就听著銀瓶咬指甲「格嘰」的聲音,听得人心又疼又癢的。
「咳咳」終于,郁致喉嚨一癢忍不住咳嗽起來。文睿等還沒動呢,岑淑媛就先奔到桌子邊斟了一碗水端了過來,親自將郁致扶起來喂給她喝。
郁致兩眼盯著岑淑媛,只見她笑顏如hu ,若是一旁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一對親姐妹在互相扶持呢。
這岑淑媛戲演的真好,不做戲子真是太可惜了,連一旁的李雍都沒有察覺半分不妥。兩人隔著一碗水就這樣對望著,在綿里藏針笑里藏刀中,兩人已經不知過了多少招,連空氣中都有一陣刀槍廝殺的慘烈聲。
「咳咳」郁致身子一抖,整晚水一下子潑在她身子上。岑淑媛慌得趕緊掏出手帕給她擦拭,李雍也拿出自己的手巾給郁致擦臉。
「姐姐可要當心啊,如今姐姐身子矜貴,身懷龍胎可比不得之前了。若是姐姐累垮了,傷及龍胎可就得不償失了!先前姐姐就是太操勞,今後若有妹妹幫得著的地方,可一定要開口啊。」岑淑媛笑吟吟地說道。
好過岑淑媛,明里是怕我勞累讓我休息安胎,暗地里是提醒李郎別讓我處理六宮事務,你好自己獨攬大權。岑淑姐你這如意算盤打的真是精明!
郁致毫不相讓,聲音輕柔但字字有力︰「有皇上鴻福庇估,太後鳳駕照拂著,龍胎必穩。宮里事務還有賢妃娘娘擔待,哪里輪的到你我。但若皇上真的需要我,我也絕對義不容辭。」
「是啊,姐姐說的有理,那就等姐姐「出去了,再說吧。」岑淑媛有意無意地望了她一眼,嘴角不經意地一樣,似乎篤定//最快文字更新無彈窗無廣告//她今日出不了這子瀟苑的大門似的。
糟了,難道被岑淑媛看出不妥?郁致一蹙眉,仔細找著自己的破綻,可怎麼也想不明白。
看到郁致皺眉頭,李雍還以為她擔心出宮以後的事情,便伏在她耳邊安慰道︰「致兒,一切有朕在,你不用害怕。」
郁致淡淡一笑,笑的極其勉強,她心里一直在盤算著太醫來了應該怎麼應對,最不濟也就是查出來沒懷孕,便和李雍說是一場誤會。好在一開始也並沒有一口咬定就是懷孕,只是憑著崔公公的一人之言罷了。但無論如何,這個「烏龍事件」被岑淑媛看見了,回去拿著這事和太後借題發揮,自己的處境就更危險了,說不定還會被扣上個「欺君之罪」到時候可真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正想的心煩意亂的時候,只听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崔公公回來了。郁致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砰砰」直跳,手也有些發抖,牙齒有些「咯咯」打架。
「皇上,這是太醫院曾太醫。」崔公公行禮回稟道。
李雍點點頭,一揚手道︰「曾太醫醫術精湛,自不必多說。來,
快給致兒看看,她已經有兩個月身孕,可臉色之差讓朕擔心。曾太醫快看看有沒有大礙,是否能立即遷回金賽殿。」
一個沉穩而緩慢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床沿,郁致害怕的不敢往側邊看,只是直勾勾盯著天hu 板。岑淑媛雖然已經退後兩步,但她那不懷好意氣息還在耳邊縈繞著,陰魂不散似的。
「娘娘,請伸出一只手讓臣請脈。,…
聲音穩健而有力,郁致一點一點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鶴發童顏的老太醫。他面容古板,不芶言笑,銀色的胡須直垂下來,說話一板一眼的。看見是這樣一位太醫,郁致心里更慌了,她手緊緊抓著被子不肯松手。
「娘娘,請伸出手,容臣請脈。」曾太醫又重復了一遍,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橡。
郁致還是不肯松手,她手緊緊縮在被子里抓著床沿,手上都暴青筋了,不住地搖頭。
「致兒,來听話。曾太醫是太醫院有名的太醫,當年永寧公主就是他接生的,你快伸出手來給他瞧瞧,也免得朕擔心。」李雍遠遠站著,高聲說道。
「皇上,姐姐應該是有些緊張,讓臣妾來勸勸。」岑淑媛微微一笑道,然後走過來一把掀開被子,伸手將她的手慢慢擺開。也許是沒想到郁致的手勁這麼大,岑淑媛半天也沒擺開,不得不咬著牙使出吃女乃得勁一根指頭一根指頭把她的手撬開。岑淑媛瞪著眼,咬著牙,恨不得將郁致的手一根根剁下來似的。
好半天,郁致終于抵不過她兩只手的攻勢,一下子松開癱在床沿上,她還想往回縮,岑淑媛嘴角一揚,一把將她的手從被窩里抽出來擺在曾太醫面前。此時的岑淑媛已經斷定郁致的龍胎必定有問題,不然她不會這麼怕給太醫把脈。想著這即將到來的「欺君之罪」岑淑媛忍不住露出一臉得意的笑容。
郁致已經全身發冷,手也已經發麻了。她有些任命似的閉上眼楮,心里已經開始盤算怎麼和皇上解釋。她害怕看到李雍臉上失望的表情,害怕看到他受傷的樣子,更怕他從此失去對她的信任!還有,還有文睿姐她們,還有爹爹,還有……
曾太醫也不說話,手往上一搭,慢慢閉上眼楮。
搭脈的時間,似乎在彈指之間「嗖,…一下過去了。
曾太醫猛地睜開眼楮,手收了回來,清了清嗓子。岑淑媛在一旁一臉期待地望著他,李雍也在一旁一臉擔心地等著他發話。而郁致則閉著眼楮,但是眼皮卻不停巔抖地躺在床上,好像在等待儈子手將側刀切下來一樣恐懼。
這屋子安靜極了,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每個人都在等那一句要命的判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