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朗聲開口道︰「臣妾今次前來正是為了賢妃娘娘之事賢妃娘娘日理萬機為皇上打理後宮瑣事,如今更是累倒在病榻上。賢妃娘娘雖然未曾為皇上誕下龍子,但對李唐實在功不可沒。臣妾懇請皇上……懇請皇上晉升賢妃娘娘為貴妃!」
李雍面色一震,抬眼看了看韋將軍,只見韋將軍也怔住了,顯然他沒有想到郁致居然提出這樣一個請求。要知道,歷代沒有為皇室生育過的妃嬪是絕無可能封為貴妃的。皇後地位超然,不做妃嬪論,而貴妃就是三千佳麗之首。且因為貴妃與皇後只有一步之遙,所以皇室一向極少冊立貴妃,若一旦冊立,就是要接替皇後的位子了。先皇最寵幸的靜太妃也是在誕下皇子後才被封為貴妃的。
郁致感受到李雍不解的眼神,她回過頭直直望著他,兩眼射出堅定的光芒,似乎在說,相信我,只要相信我就好。
接收到她的目光,李雍又是一震,他微蹙眉頭,但只有片刻,立即朗聲回應道︰「是朕考慮不周,你說的極是,孟顏辛苦了這麼些年,也要晉一晉位分了。更何況韋將軍常年征戰在外,朕多照顧孟顏些也是應該的。
這下,韋將軍總算能放心歸營了罷,今早上神策軍的各個將領都已經整裝待發,就等韋將軍率軍趕赴前線了!」
韋將軍別過頭,目光如炬地盯著李雍看了一眼,沉聲道︰「只怕老臣前腳一走.有人後腳便攛掇皇上改變聖意。賢妃娘娘晉升事小,皇上失信與天下事大!」
郁致一咬嘴唇,她早就知道韋將軍不好對付,眼下他顯然是要將皇上逼得立刻下旨了。也罷,讓他逼迫不如自己先掌握主動。
她款款走到書桌台前取出一支毛筆蘸了墨汁,提著筆問李雍︰「皇上若不介意,就讓臣妾為賢妃娘娘書寫晉升貴妃的旨意罷。」
李雍知道此時韋將軍如此咄咄逼人,也不得不行此下策,便沉了一口氣.穩穩點點頭。
「賢妃韋氏,恭順有佳,賢良淑德,協理皇後處理六宮事務多年,盡心盡力,鞠躬盡瘁,特此晉封為貴妃,為眾妃嬪之楷模,欽此!」
郁致手執著寫好的聖旨朗朗讀了一遍,然後鋪平了擺在李雍面前。韋將軍大步上前略微低頭將那字盡收眼底.雖然面上不露聲色,但眼神明顯欣慰滿意。
恭順有佳,賢良淑德,李雍低頭看著郁致那俊秀的字跡,心里不免嘆了一口氣,這八個大字,孟顏配的上哪一個?他從腰際拿出隨身的玉璽,手略有些顫抖地蓋上了大印。
郁致強壓住心中的不甘與委屈,臉上展現出一幅欣喜的笑容。她將聖旨舉高了些,特意讓韋將軍看清楚上面的玉璽大印.然後才慢慢卷了起來。
「君無戲言,韋將軍這下可放心?這聖旨立刻便會傳遍六宮,再也做不得假的。神策軍已經等候多時了.就等韋將軍一聲令下,再驅韃虜,揚我大唐威名!」
話已至此,韋將軍一仰頭,大笑幾聲,一捋胡子道︰「皇上身邊有如此賢德的妃嬪陪伴,老臣也算放心了。戰事緊迫,老臣先行一步.請皇上代老臣問候賢妃娘娘.告訴她若是她身子有什麼不測,老臣不論遠在千里.也會八百里加急策馬回來探望!」
這韋將軍的話分明就是在威脅皇上,若是韋孟顏有任何閃失.他韋將軍隨時會帥千軍萬馬回朝為女兒討回共同!
說罷,韋將軍又大笑幾聲,他中氣十足,大笑的時候似乎整個正殿都被他的氣勢震動了,膽小些的耳邊頓時「嗡嗡」作響。韋將軍笑罷,遙望李雍和郁致,也不多行禮,微微一點頭轉身大步離去了。
待韋將軍人影一轉沒入門框,李雍立刻倒退幾步癱坐在軟榻上,他一低頭就看到墨跡還未干的詔書,抬頭看看郁致,欲言又止。
郁致何嘗不明白他的心思?這皇帝做的如此窩囊,連冊封個妃嬪都不能如意,且處處受制于人,還有什麼意思?她掩飾住心中的難過與不甘,走上前去抱住了李雍的頭,將他摟在懷里,輕拍安慰著。
她努力讓自己的手不要發抖,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她剛就是用這一雙手寫下了晉封韋孟顏為貴妃的詔書,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韋孟顏的貴妃之路居然是自己鋪平的。
「致兒,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對麼?」李雍頭靠在她懷里,喃喃道。
郁致沒有說話,只是用力點點頭,下巴磕在李雍的頭上,兩個人都感到一陣摩擦的疼痛。他們就這樣緊緊相擁著,字都不用說,可千言萬語已經盡在不言中。
待郁致從紫宸殿出來的時候,她這才腳下一虛,差點沒摔倒在地上。如熙一把撐住她的胳膊,她這才穩住了身子。面對韋將軍這種叱 殺場多年的老將,她心里哪能不發虛,不慌張。只是為了保護李雍,她吊著一口氣在與韋將軍周旋。此時走出了紫宸殿,沒有了霸氣逼人的韋將軍,沒有了需要她寬慰的李郎,只有她自己,她這才後怕起來,全身冷汗一下子都冒了出來。
「咳咳」冷風一吹,她禁不住又咳嗽起來,這冷宮里的老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姑娘,手里拿的是什麼,我來拿罷。」如熙一邊給她拍著背,一邊想接過她手里抓著的黃布。
郁致輕輕擺擺手,將手里的那塊軟布握的更緊了,手中的汗似乎都要將布帛上的墨汁暈染開了。
「這你可拿不得,走,去長安殿。」
「長安殿!」如熙吸了一口涼氣,有些不安道︰「姑娘如今‘身懷龍胎」還往那處去做什麼!」
「做什麼?去報喜。我也這輩子都沒想過,我郁致會去長安殿給韋孟顏報喜。」她自嘲一聲,然後彎腰鑽入腰輿。
「啪」一碗熱氣騰騰//最快文字更新無彈窗無廣告//的湯藥被打翻在地下,瓷器碎了一地,一旁的宮女太監慌得趕緊跪下來拾地上的碎片。
韋賢妃面色蒼白地從床上掙扎起來,她滿臉是汗,嘴唇發白,雙目無神,可那凌厲的霸道還是絲毫不減。她瞪著跪了一地的奴才,手重重捶著床發怒道。
「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是想燙死本宮,你們好享福去是麼!是誰端的藥,給本宮拖出去狠狠的打,再別讓本宮看見她!」
一個跪在地上的宮女嚇得瑟瑟發抖,剛想張嘴求饒,靈簫在一旁一個眼神,兩側的太監麻利地將那宮女嘴巴一捂,快速拖了出去。
戚修儀坐在床邊上的高椅上,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垂下眼簾也不便說什麼。伍婕妤站在一旁低頭不語,睫毛一抖一抖的,手上的帕子都要被她扯爛了。還有些位分低的娘娘根本不敢站在床邊,都在寢室門外等著召喚。听見韋賢妃的怒斥,門口本來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一下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眼下,眾人眼光都落在坐在床側的岑婕妤身上,也只有她才能安撫賢妃娘娘的情緒了。岑淑媛也不負眾望,將袖子里的錦帕取了出來,伸手給韋賢妃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又慢慢把韋賢妃扶著躺了下來。
「賢妃娘娘莫動怒,若是氣著了身子,可不是親者痛仇者快?金鑾殿那位剛剛從里面出來,還有了身孕,正是得寵的時候,娘娘可要快些養好身子,臣妾等都等著娘娘統領呢。」
韋賢妃一听到「金鑾殿」三個字,臉立刻變得猙獰了起來。她氣得嘴唇–都哆嗦了,掙扎著又要坐起來,岑淑媛趕忙又將她按在床上。
「娘娘若是身子好起來,那位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是娘娘的對手。娘娘放心,就算她身懷龍胎如何?就算她深得聖寵又如何?一個江南小地方出來的女子,上不得台面的。」說罷,岑淑媛俯子,在韋賢妃耳邊低聲道︰「退一萬步講,就算到時候讓她生出個一兒半女的,也有法子讓那孩子叫娘娘母後。」
听了這話,韋賢妃像是吃了十全大補藥一般,氣色立刻好了一半。她嘴角擠出一個冷笑,點點頭道︰「算本宮沒白栽培你,淑媛,有你在,本宮很放心。」
一旁的戚修儀听了這話,嘴角動了動,也沒說什麼。伍婕妤倒是抬起頭一臉笑意地回道︰「是啊,岑婕妤機智過人,入了長安殿後為娘娘分憂不少,臣妾等也沾了光呢。」
這是,門口忽然一陣騷動,韋賢妃眉頭一橫,厲聲道︰「這都吵嚷什麼呢,還嫌本宮不夠煩,想吵死本宮麼!」
靈簫在一旁低聲回道︰「回稟娘娘,都是宮里的其他妃嬪娘娘,帶著問安禮來侍疾的。」
「哼。」韋賢妃冷笑一聲,閉上眼楮徐徐道︰「算她們識相。
你看著辦,一人賞點都給本宮打發走。」
「娘娘,回稟娘娘」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進來跪在韋賢妃床邊,驚慌失措的樣子。
「什麼大事謊成這樣,成何體統!」韋賢妃皺著眉頭訓斥道。
「回稟,回稟娘娘,郁,郁充媛奉皇上之命特來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