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下來了?」陸祖宗被我打開車門的聲音弄醒,摘下耳機一臉淡淡溫柔地看著我,見我臉色不對,有些擔心地問道「怎麼?不順利?!」
我笑著搖頭,掐起自己的掌心說道「沒有,還算可以,只是一些細節還沒談到而已。你怎麼在這里,不是去找李海了麼?」
陸祖宗不以為意地說道「那臭小子陪老婆產檢去了,說是改天有空來家里玩。」我一听也沒上心,當下也沒有覺得李海因為自己老婆懷孕了而沒有赴老總的約是一件多奇怪的事情。可後來,在很多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後再仔細想來,原來很早就已經有了痕跡。李海這樣忠心的男人,怎麼會為了陪老婆產檢而放棄和失去音信多日的老板聯系的機會?!
「哦……」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眼楮的余光見到一輛火紅色的凱迪拉克從眼前緩緩開過,里面那個帶著墨鏡的女人分明就是我剛見過掐過一架的王大小姐。「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女人姓王?」話不經大腦沖口而出的時候,我就懊悔了。
我本擔心這廝又要翻臉,抑或用奇怪地眼神看著我,沒想到他卻沒有半點反應,一臉鎮定地回答我道「姓王的女人單單陸氏集團就不下幾十個,謝明歡,你下次能不能問點有些建設性的問題?」
這個男人一臉的調侃不像是故意偽裝出來的,而我卻忽然不想再繼續追問下去了。不管那位王大小姐說的是真是假,她和陸祖宗現在的關系是什麼對我來說都已然不重要了。「沒事,回去吧……我有點累了。」我說,說完自己系上了安全帶,不發一語地閉目。
這一路我和陸祖宗走的極安靜,他的目光時不時看向我,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他一定會覺得我今天定然是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瞞著他。若要說陸爵和霍澤唯一的相同點,那麼就是他們總是一眼就能輕易將我的全部偽裝看穿。
陸祖宗將車子開到幼兒園的時候,輕輕推了推我。他沒好氣地說「大白天的睡覺,謝明歡你倒真的可以。趕緊的進去把孩子帶出來,小家伙估計又得等急了。」這一路不僅彼此之間沉默,就連交通也堵塞的緊,平時明明只有半小時的車程,我們愣是開了將近一小時去,此時天色已經漸晚,幼兒園門前三兩的家長接著孩子,顯得很是清冷。
「好。」我單字地應道,說話間隱隱莫名涌上來一種想哭的沖動。我很想問自己,謝明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招惹這樣的男人,讓他進入你的生活,打亂一切。就算他是陸子又如何,他已經全部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了就是陌生人,就是陌路……現在倒好,自己該好好照顧的人,一個沒顧上,反倒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
這是你想要的麼?你歷經那麼多,甚至踩著別人的生命領悟而來的卻只是又一次陷入這樣的感情泥沼?!
「小姨你怎麼又哭了?」念念拿她的小胖手幫我擦眼淚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在旅行社里就隱忍住的情緒終是爆發了出來。我深吸一口氣,一把抹去了眼角的眼淚,笑起哄著孩子道「念念看錯了,小姨沒有哭……只是小姨忽然想你媽媽了,所以有點難過罷了。念念,你想過媽媽麼?」
念念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個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回來了。因為孩子年紀小,是以我從來沒有帶她去過姐姐的墓園,孩子對于媽媽的全部印象就來自我偶爾和她說起的故事。v6oe。
在我的故事里,她的媽媽是一個溫柔、堅強、勇敢的女人,是一個對愛情忠貞,對家人用心的好妻子。其實我也曾詫異過自己為什麼沒有在孩子面前詆毀謝明言,畢竟曾經在某一段時間里,我是如此的怨恨她,恨她搶走了我的幸福。
可我知道,其實這樣的感覺其實不能叫做恨,更多的是一種得不到的不甘心。我的姐姐,值得我用任何美好的辭藻去贊美她,特別是在她用生命呵護下的小家伙面前。
「小姨,你說媽媽是不是真的不會回來了?她都不想念念麼?」念念似乎也有點悲傷,她歪著小腦袋問我,神情很沮喪。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而她只有小姨常陪在身邊,讓霍念念比誰都來的懂事和敏感。
我抿了抿唇,親了一口她的臉蛋,撫模著她的發梢,柔軟的觸感讓人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媽媽啊……她每天每天都在想念念呢。念念要乖乖的長大,你媽媽在那里才會安心。」
陸祖宗是在我抱著孩子說這些話的時候走進教室里來的,他本來蹙著眉頭有些不耐煩,想來是在外面等久了,耐不住才進來看看的。可一見到我們一大一小都眼圈通紅,他的眉頭鎖的更緊了幾分。
後來,在回家後,念念回房間玩耍的時候,他問我「你和念念說了什麼,惹的小家伙掉眼淚了?」
我一愣,才恍然他說的是傍晚在幼兒園里的那一幕。
「沒什麼,念念想媽媽了而已。」我淡淡地應道,不自覺地拒絕了這個男人的靠近,心里總不自覺地會想起王若歆說過的話,她說她和陸爵在一起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里呢。我從來懊悔自己沒有早點遇見陸子的。因為沒有早點遇見,所以我才會對霍澤死心塌地,對他百般糾纏,所以我姐才會難產離世。
這是一個藏在我心底深處的痛,我以為一直的隱瞞和忽視,就可以裝作雲淡風輕,可原來,傷痛在那里,若沒有痊愈只能隨著時間越發的潰爛。我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當我知道我姐懷孕了,霍澤要當爸爸了時所收到的打擊,也記得那一天,我不顧一切,不顧之前霍澤一再的勸解,不顧他說了很多次的,他是真的喜歡我姐姐,結這個婚沒有委屈的話,依舊沖到了謝明言的跟前。
我質問我的親姐姐「這樣搶走自己妹妹的幸福,你就這麼高興麼?!」時,謝明言那蒼白的臉現如今總會讓我在噩夢中驚醒。霍澤說,我姐的身體就是從我大鬧了那麼一場之後,越發的差了下來的。
她總是在強顏歡笑,總是忍不住問我的消息,盡管那個時候我,因為霍澤護著她,而扇了我一巴掌心痛的選擇離家出走,正窩在小鎮的某個角落里默默地舌忝舐著自己的傷口。霍澤還說,孩子七個月的時候,她就因為身體不好有早產的跡象,當時她住院了整整十天養胎,眉頭卻沒有真的舒展開過。
後來,她終于比預產期早了整整一個月就進了產房,難產。霍澤在告訴我這些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一點也不像剛剛失去妻子的男人,可誰也沒想到他是下一秒就霍然倒下的。
「想什麼呢?謝明歡」陸祖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的身後,他似乎有些不高興「你今天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那個指定要見你的客人鐵定沒有給你好果子吃。謝明歡,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表情其實早已經都寫在臉上了麼?」
我的心一頓,暖意緩緩從心間劃過,徒留下點點的余溫。我笑著轉身,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亂的袖口,輕輕地疊了三層起來,看著它們服帖地在陸爵的手臂上。「真的沒多大點事,可能是要感冒了,頭有點疼罷了。」
陸祖宗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又模了模他自個的,松下一口氣說道「還好沒有發熱,這種天氣容易著涼感冒,你帶著念念睡覺,小家伙踢被子厲害,更是容易生病。諾多喝點水,腦子里別成天想些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將水杯遞給我,正還想數落我什麼的時候,卻听見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已經是晚上快九點鐘了,我和陸祖宗對視一眼,不知道是誰大晚上的過來。他將水杯擱我手里,瞪了我一眼「快點喝掉,我去開門。」說完,轉身就朝門口方向走去。
我低頭喝了一口,水溫適宜不冷不熱。
「你是誰?找哪位?」我听見陸祖宗冷淡地問道。
「爵,是我若歆,你不記得了麼?」門外傳來的那一道聲音,讓我的手一顫,水搖晃著些許倒了出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我朝他們說話的地方走去,我沒有想過那位王大小姐,會這麼急不可待地當天晚上就找上門來。
她是如何知道我住在哪里這樣的問題我早已經來不及仔細思考,心里有些惶惶不安,他……陸祖宗會用怎樣的態度來對她呢?
「抱歉小姐,我不認識什麼若歆,你找錯人了。」陸爵的口吻依舊冷淡,听不出任何起伏來,至少當我走到他身邊,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時,我清楚地看出了這個男人眼里的波瀾不驚。
「爵,拜托你好好想想,我們曾經在一起那麼久的。上大學那時候,我們還是人人都羨慕的一對。你說你會一直愛我的,你還說你會好好照顧我的。這些話,我到現在都沒有忘記。」王若歆依舊還是白天那一套裝扮,就連臉上的妝容也依舊精致完美,沒有半點掉妝的跡象。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痛苦,眼眶泛紅,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見,必然是會感慨一番,大抵無非是覺得都是愛情惹的禍,為愛受傷的卻總是女人。可只有我知道,她曾經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樣,卻和此刻相去甚遠。
陸爵蹙眉,目光再度掃過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而後依舊淡然地開口「我從不說這麼肉麻的話。」而後他將我拉到身邊,伸手一把攬住了我的肩頭,他說「就連這個女人,都沒有听過我說過。小姐,如果想玩什麼感情游戲,或者是誰派你來故意破壞我和謝明歡的,大可以請你現在就離開了。哦,對了,請轉告周嫻,這樣的招數我分明記得她在兩年前情人節前夕的時候就已經玩過了,很沒有新意。」
說完話,陸祖宗擺手就想關上門,我依偎在他懷中能清楚地感受到這個男人其實已然有些厭煩和不高興了。可人家大小姐哪里懂得看人臉色,向來都是別人看著她臉色過活的。卻見那王若歆忽然也不容分說地推開沒完全打開的門沖進了客廳里,一坐在了沙發上,姿勢倒是一如既往的端莊。
她說「今天,不讓你想起我,認出我,我是不會輕易離開的。陸爵,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不會再錯過了。」
陸祖宗的嘴角扯了一抹諷刺的笑,而後他看著我,見我一臉怔然地表情便伸手牽住了我的手,十指緊扣,絲絲暖意深透心頭。我感受他的力道,抬頭回看了他一眼,笑起。
他牽著我走到王大小姐的跟前,扶著我的肩膀讓我坐好,自己也慢里斯條地坐了下來,隨手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打開,扭頭問我「你每天晚上都在追的那部狗血電視劇是哪個頻道的?這個點應該要開始了,你啊……老不長記性。」
我偏頭看了一眼王大小姐,見她氣的鐵青的臉,卻隱忍故作淑女的模樣,心里一動頗配合地說道「電視劇頻道,這個時間第一集都快演完了。」爵你那點。
「謝明歡,你是故意的把!」王若歆忽然沖我大聲說道,她說「一定是你故意讓爵這樣對我,你這是趁人之危,你以為這樣纏著他,就能最終得到他麼?我告訴你……」
「應該是我告訴你。」陸爵冷漠的聲音打斷了王大小姐的話。他的眼神犀利,冒著寒光,臉色早已經黑了大半。他說「這位小姐,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你這樣沒有得到主人同意就登堂入室,我們可以不計較,但如果你敢對我的女人大呼小叫,說那些狗屁話的話……我想就算你是女人,我陸爵也不會心軟的。」
「爵……你竟為了她凶我?!」王若歆倉惶地搖頭,她說「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她,對麼?三年前,就是因為她你要和我分手,三年後還是她,你對我冷眼相向。陸爵,究竟你是怎麼了?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為她付出那麼多!」
王若歆的那一句,三年前,因為我陸爵要和她分手,讓我和那個男人同時一震。他本來牽著我的手莫名松了下來,而後也不知道是誰先扯開的手,本來十指緊扣的手,終分了開。
只見陸爵眼楮一眯,他說「你說什麼三年前?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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