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水下才轟然炸響,白浪滾滾中,轉眼就氤氳出鮮紅,還有血肉殘肢,申山君持杵怒嘯而出,那滔滔河水,被他生生卷起,夭矯若一條渾濁的巨龍,直飛天外,而那頭被用來李代桃僵的妖物,已被生生震成漫天飛舞的血霧!
一擊之威,一至于斯!
申山君落地以後,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調息,就直接趕過來握住朱海的雙手,自責道︰
「你沒事吧!是我的疏忽。拉牛牛」
朱海听著申山君微微的喘息聲,感受著他大手上傳遞過來的暖意,心中一熱,只覺得鼻子里很酸,卻是若無其事的道︰
「我沒事的。」
倒是幻先生盯著朱海,眼里寒光閃閃的平靜道︰
「你這小子方才的那一指,連我也算計了進去!」
朱海見了幻先生的模樣,心里也是一寒,這原身白澤的妖仙,素來就是以凶惡著稱的,連通天道人的徒子徒孫,也說殺就殺說吃就吃,絕無半點含糊,忙解釋道︰
「我那一指,是以困為主,主要引動的,乃是天上的凶星之力,以凶制陰,以暴制幻,就算是波及到先生,也是決無危險的。」
幻先生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那股力量確實中正平和,內中積蓄的殺力,也是專為克制陰物而生,臉色稍和道︰
「罷了,你小子道力如此低微,卻佔了血脈的便宜。攜紫薇星勢而引天星之力,當真是莫大福緣。哎。想我當年,苦修七百年方有靈知,化為人身,卻又耗去整整千載。」
言語間大有唏噓之意。隔了一會兒又對申山君道︰
「此次咱們出了番力,倒也並非一無所獲,九子鬼母地九子。個個都是冥力高強,因此遺留下來的東西,倒也頗為稀罕。」
他將掌心里地那點黑色光華拋了過來︰
「這東西乃是九幽冥陰所化,你或許無用,但烏雲當視若珍寶,我當年落難之日,他也未曾落井下石,你便帶回去贈與他吧,剩余的這點寒丹我倒派得上用場,就取了自用了。」
申山君一手接過。卻是憂疑道︰
「此次召喚出來的,不過是九子鬼母的四子。便是如此難纏,若是鬼母本身來了,僅憑你我二人之力,能否將之克制得下?」
說到此節,素來眼高于頂的幻先生不禁也猶豫了一下道︰
「從目下狀況而言,若是你我各現獸身。未必也就懼了他那九子鬼母,只是若說一定能夠將之擒下取血,倒還真不好說,最怕的就是它根本不與我等正面交手,直接遠揚千里,這就有些難辦了。」
朱海低下頭來沉吟不語,申山君離山日久,並且那點陰丹也不能久放,叮囑了他務必珍重以後,也就飄然施遁離去。倒是幻先生在那落地尸身掉落處站了良久。忽然回過身來道︰
「小子,你若肯回答我一個問題。某家再送你一個大好處。」
朱海眼前一亮道︰
「先生請問。」
「我方才觀你那一指,雖然甚是粗糙微薄,但實質卻是大氣磅礡,氣象萬千,竟是深諳天地間的至道,絕不是你臨時創得出來的,你可否告知我此指來歷?」
朱海見幻先生目光炯炯的望著自己,竟是既激動,又渴切的模樣,自思此人恩怨分明,面冷心熱,待自己也是極好的,也就不再耍什麼心計,便如實相告道︰
「實不相瞞先生,當年這犬戎大巫犬祝想要借體奪舍,卻遭意外,他的大半記憶,都為我所獲得,這指法便是當年神農所創的幻挪指。」
幻先生听了這三個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楮,也看不出他平靜矍鑠的面容下,究竟潛伏著怎樣復雜地情感,微風將他的衣衫吹動,良久……他才背過身去緩緩地艱難道︰
「這指訣,你能否傳予我?」
朱海很干脆的道︰
「不行。」
幻先生擺了擺手,黯然嘆了口氣,正想說話,卻又听朱海笑道︰
「先生是與山君平輩論交的人物,傳予二字,我怎擔當得起?倒是我這些日子修習此指訣頗多疑難不解之處,正要提出來請教幻先生。」
他這番話說得極其漂亮,更是在此事上做得異常之圓滑。想那幻先生何等高
,竟肯出口向他討要,那麼此訣于他而言定是于其異既然如此志在必得之物,如果不答允,自然是後患無窮,朱海卻是深明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既然反正都漏了底被看了出來,那麼還不如給得漂亮一些,盡量放低姿態持弟子禮,反而更容易博得對方的好感。
實際上,這幻挪指于幻先生而言,又何止是「重要」這兩個字這般簡單?那幾乎是成真得道的莫大關鍵!
上古之時,神農親嘗百草以知草性,便于為人所用,這百草只是字面上地意思,百字並非是指具體的數字,而是形容草的種類太多,就仿佛我們今日的「無數,所有」,想天生萬物,各有其效,神農以口依次親嘗,那毒素何等巨大,之所以不死,之中還隱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那就是,神農其實也並非是人身,乃是異類得道,他的本體,卻是自混沌初開就誕生的一頭水牛!因為其天性就是以植物為食的關系,因此才能將幾乎天下所有植物的功效辨明後,這才溘然長逝!
因此,對于一直苦苦自行模索天道而言的幻先生來說,能夠獲知同樣是異類自修成道地神農的秘術脈絡,無疑就是為在黑暗中地他指出了一個努力的方向!
並且,最重要的是,那幻挪指之名,幻先生也早已听過,實在是一門了不起的大術,幾乎能卸盡天下萬勢,若能修成此術,更是足可與天下英雄爭鋒!
幻先生听了朱海的說法後,心中也自明白了此子的深意,看向他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彼此之間既然有了默契,也就不再談幻挪指的事情,徐徐的道︰
「我見你等正在築城,這落雖然只是神念所化,卻也是在陽間呆了許久,漸漸的生出實質。你明日可喚人來此挖掘,當可尋得它的遺骨,將這骨頭埋在城的議事廳下,周圍的護城河中的水鬼修為大增不說,還能為稍有通靈的人任意使喚。」
朱海听了大喜,忙作了個標記次日命人來挖掘,果然尋得了半截色澤如玉的靈骨,依照幻先生之言行之,果然見城周的三條溝壕中,水流更加急,而里面的妖鬼更是變得凶惡猙獰,還能自行幻化出詭異奇兵,哪怕烈日當空,也可漂浮出水半尺。
而幻先生先得落的寒丹,又獲了幻挪指的修煉之法,便急急的覓地潛修去了,臨行前,一再叮囑他沒有萬全把握後,不可再輕易召喚九子鬼母,卻將畢生法訣心得都盡數授予朱海,此事倒令得朱海欣喜異常。
他雖是東昆侖弟子,但長耳師父卻未傳他任何法術竅訣,而申山君又礙于規矩,不便傳授,當真是一片空白,各種巫法朱海卻是了如指掌,但他卻又顧及到一來修煉巫法極易被看出,二來則饒是元體,種種反噬積少成多,也甚是可觀,于是也就不敢沾染。因此此時遇到強敵的時候,多是以元體的能力,用自身道力來轉化作巫力,從而達到行使巫法的目的,不過這樣一來,臨敵的變化反應,就不免大是遲鈍了。
因此這幻先生傳授而來的法訣,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解決了當前困惑朱海的一極大難題,不僅能直接使用道力施展,並且威力甚大,最關鍵的是,其帶來的極限速度,也令朱海有了絕大的膽氣。他現在身後靠山頗多,只要能堅持到強援來臨,那麼倒霉的多半是敵人。有了幻先生那倏來忽往,行動若電的心訣,便大大增強了生存的可能。
………………
兩個月以後,一座巍峨的嶄新城池拔地而起,此城規模之大,甚至已經超過了冀洲,內中被整齊的劃分出了九塊區域,其中目下只有三塊區域修築了建築,分別是,居住貴族等人的城守區,居住平民的區,與居住奴隸的笆區。圍繞著城守區,還修築了一圈內城,內城之外的南北東西四個方位上,分別建有神壇、祭壇、日壇、月壇四個用來企祀神靈的建築。
而在城牆的修築上更是考究,最內面當然是用上好的大青石修築,中間的粘合材料,則是將小米煮透,再混合以畜血澆制,當真是密絲合縫,不留任何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