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宮嫡女 171 張六小姐

作者 ︰ 元長安

「我也是才到。」永安王和煦笑著,點頭還禮。

長平王又和宋王妃揖著問好,宋王妃端穩微笑。一旁穆側妃晶亮的眼楮一閃,彎彎笑成了月牙,「七王爺身子好了嗎?上次來宮里請安遇到陳嬪娘娘,她正給你在梵華殿求平安符呢。」

梵華殿是宮里的佛堂之一,駐殿的法師常給嬪妃們開光靈符,陳嬪平日深居簡出,那里倒是常去。

長平王道︰「已經好很多了。」

永安王就說︰「七弟自小身子弱,這次病得時候不短,好了也要多注意些。」

兄弟兩個和各位母妃問安後,一邊說話一邊紛紛落座,穆側妃跟在一邊偶爾笑著插言一兩句,氣氛融洽。宋王妃在永安王身邊坐了,眼下略有黯然。側妃和皇弟隨意搭話本不合規矩禮法,然而穆側妃幼時得太貴妃喜歡,常來宮中走動,自小就和皇子們熟悉,這一點是她這外臣之女比不了的,每當這時,她只能含笑在一旁听著,躲開穆側妃刺眼的笑容。

身邊的乳母嬤嬤借著倒茶給了宋王妃一個安慰的眼神,宋王妃笑笑,將心底那份失落壓了下去。

妃嬪來得差不多的時候,太子和太子妃也到了。太子依舊是笑得像狐狸,太子妃正裝端肅,神氣傲然。兩個王爺上前去打招呼,太子妃看見宋王妃,高傲的臉上浮現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態度十分誠懇的說道︰

「六弟妹氣色看著不好,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听說你跟前新進的藍氏正被禁足,可是她惹得你不痛快了?若是這樣,本宮替太子殿下給你賠個不是,殿下只顧著讓六弟高興,見那位藍小姐是個精通詩書的就舍臉做了一回月老,沒想到弄巧成拙,倒惹得你鬧心了。那藍小姐要是不省事,弟妹別和她一般見識,咱們這等人犯不著跟她置氣。」

一通話說的宋王妃幾乎厥倒,太子妃向來倨傲,很少長篇大論的說話,這顯然是特意給她添堵來了。這是什麼地方,她們又是什麼身份,說出這麼村婦一樣的話來,就不怕讓人笑話嗎?怪不得文官大多看不起武官,武家出身的人果然粗鄙無禮,不可理喻。宋王妃暗暗罵了一句。

一旁的太子正在和長平王說話,對妻子言語只做不知,永安王也含笑目視兄弟,女人間說家常,他不能插嘴。

宋王妃強壓了心頭的火氣,自持身份不與之犯口舌之爭,只朝太子妃說道︰「您是誤听了哪里的謠言,藍姨娘是養病,可不是禁足,您多心了。」

「是謠傳麼?怎麼本宮听說京里都傳遍了呢。」太子妃用了訓誡的口吻,「依本宮看,無風不起浪,六弟妹還是要多多修煉涵養,別讓人挑了錯去,丟了咱們皇家的體面。」

幾個人在門口附近站得時候有點久,殿上有妃嬪停了閑聊側頭看過來,宋王妃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被人關注的羞惱蓋過了對太子妃的厭惡。這個粗陋的女人到底有什麼立場教訓她?要不是門外內侍報了一聲「媛貴嬪到」,宋王妃險些沒壓住火。

媛貴嬪扶著宮女的手從門外走進,靜靜的眸子在幾人身上打個轉,朝宋王妃招了招手,「好幾天沒見著你了,瓊靈那孩子最近怎樣?」

宋王妃如蒙大赦,連忙迎上去攙扶了婆婆,一面走一邊說︰「瓊靈很乖,又長大了不少,改天抱進來給您瞧。」

「一定要找天氣暖和的時候,別凍著她。」媛貴嬪微笑和兒媳說話,受了幾個皇子的禮,緩步入席,于是太子妃這一出才算揭過去。

太子攜著兩個弟弟也朝座上走,有些懊惱地拍了拍長平王的肩膀︰「近來忙忘了,很久前就該和你說聲抱歉。襄國侯的佷女原來曾在你車中烹茶,是孤疏忽了。」說著又朝永安王笑了笑,「都是孤失誤,你們兄弟莫要因此生隙。」

兩個王爺誰都沒改神色,一個說「三哥言重」,一個說「三哥多慮」,沒解釋也沒澄清,都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似的。太子看看兩個弟弟,落了座,垂眸不語。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慶貴妃娘娘駕到——」

內侍高亢的通報響起,殿中諸人俱都站起迎接,待帝後落了座,眾人正式行禮,然後皇帝說一聲「起」,皇後朝侍宴宮女微微頷首,酒菜魚貫端了上來,樂起舞動,晚宴開始。燕朝皇族的規矩是,新皇登基後其兄弟就要出京就藩,終身不得自行出藩地,因此京城里的皇室宗親只剩了嫁在京都的各代公主。出了嫁的公主自然不能回宮參加除夕晚宴,因此這一殿里就只有皇帝的後妃和兒女,人數不多,佔了半殿而已,若不是歌舞宮伎上來,還顯得有些冷清。

皇後身後一直跟著個少女,生著與皇後一樣的杏眼,此時皇後正吩咐宮女在旁邊添一張小桌,讓少女入座。慶貴妃笑吟吟看著那少女道︰「皇後娘娘怎麼將佷女帶到除夕宮宴上來了,難不成她很快就要成了皇家人麼?」說罷一雙妙目在太子、永安王、長平王身上轉了一圈。

皇後笑道︰「她跟著母親來給本宮送東西,不想突然月復痛起來,她母親需要照顧家里趕著走了,本宮就將她留下來讓御醫照看。這不剛剛才好些,但現在這時辰回家也晚了,索性帶過來和咱們一起吃飯。」

那少女正是張皇後母家的姑娘,行六,曾進過宮幾次,座上妃嬪們都認識她。她團團朝慶貴妃等人行禮問好,直說自己打擾了,頗有歉意。皇後拉了她坐下,「你這孩子,肚子疼也不是你願意的,道什麼歉。」

慶貴妃便笑︰「倒讓本宮誤會了,還以為咱們皇家又要添喜事。說起來,前日本宮恍惚听人說,皇後娘娘想把自家佷女安排到東宮,也不知是誰謠傳的,本宮當時也沒信。適才看見娘娘帶了佷女進來,還真是嚇了一跳,以為傳言是真呢。」

此言一出,皇後臉色一沉,立刻說︰「慶貴妃從誰口中听來的謠言,當時就該鎖了那人到本宮跟前來,治他一個信口雌黃之罪。本宮只是奉了皇上的意思,要借著明年選秀的當口好好替太子和皇子們挑些人,那也是年後的事情,怎麼就傳出這樣的話來。慶貴妃身為眾妃之首,合該知道謠言止于智者的道理,怎能以訛傳訛,助長流言滋長。」

慶貴妃用了「安排」之詞,听起來就像皇後要左右東宮人事似的。太子乃國之儲君,皇帝最忌諱後宮參與前朝事,且更不喜太後、皇後母族勢力過大,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當著眾人的面,即便是皇後,也受不起這個話,于是當時就不顧場合變了臉,且搬出皇帝對于選秀的意思來。

慶貴妃對皇後的變色毫不懼怕,笑著追問道︰「這麼說真是謠傳,皇後娘娘的佷女是不會進東宮的?」

「太子乃儲君,身邊妃妾是否賢德皆關系國本,本宮需和皇上仔細商量。」皇後沒有直接回答,將問題又拋了回去,「慶貴妃如此關心,可是已經選定了合適之人?」

「怎會,本宮雖是生母,但這些事是皇上皇後該操心的,本宮不過隨口問一句罷了,倒惹得娘娘生這麼大氣。」

慶貴妃笑得輕松,殿上諸人都是沉默不語,有的低眉垂眼,有的來回看著兩人,各自思量。主位上皇帝板了臉,突然開腔,「哪里來的這麼多廢話。」

天帝教徒作亂京都後,皇帝一直心情不佳,對待妃嬪更是沒有笑模樣。除夕宮宴剛開席一後一妃就開始口角,他怎會有耐性听這個。

他在人前威嚴慣了,一句話就嚇住了皇後和慶貴妃,兩人誰也不敢再吭聲,皇後旁邊的張六小姐更是深深低了頭。

殿里一瞬間靜謐極了,靜妃連忙悄悄捅了一邊的兒子,只有四歲的十皇子大眼楮轉了轉,女乃聲女乃氣朝皇帝說道︰「父皇別生氣,孩兒乖乖吃飯,好好認字,一定听您的話。」

臉色不豫的皇帝看了看聰明懂事的小兒子,這才露出一點笑來。幾個膽子大的嬪妃湊趣說了幾句,席上氣氛漸漸緩和,然後靜妃領著大家朝帝後恭賀敬酒,這一場家宴才算是正式開始。但是因為有了開席時的不愉快,皇帝情緒明顯又不太好,因此遠不如往年和樂。

席間媛貴嬪起身更衣,宋王妃親自扶了她下去,到得外殿沒人的地方,媛貴嬪拍了拍兒媳的手背,低聲道︰「看來張六是絕不可能進東宮了,慶貴妃這時候當眾挑明,給了皇後一個先發制人。皇後慣會給自己留後路,太子她把持不住,剩下幾個皇子,連帶著靜妃的老式算起來,都在她的考慮之中。幾人相比之下,她對稷合更有厚望,借著這次選秀,必定會想盡辦法讓佷女進永安王府,咱們要小心。」

「是。上次您說過,若是一定要有張家的人進府,也得是張七。」宋王妃鄭重點頭。

內殿席上,張六小姐垂首在小桌上埋頭吃飯,連殿上歌舞也不欣賞,規矩得有些拘謹。若是皇後或哪位妃嬪和她說話,她才抬頭笑著應答,然後便又低下頭去。

給長輩祝酒完,三個成年皇子便在下首自己飲酒,互相談笑。太子妃坐在太子旁邊,頻頻朝那邊的張六小姐丟冷眼,丟了半天發現對方只是埋頭吃喝,不免暗自冷笑,冷笑完了又覺得自己暗自生氣很窩心,想拉個人下水。宋王妃不在,太子妃就朝穆側妃說︰「母後的六佷女端莊嫻雅,和你家王妃定然合得來。」

穆側妃沒理會她的暗示,笑眯眯道︰「咦,听您的口氣,似乎您與張六小姐合不來?」

太子妃皺了皺眉,被噎了一下,又想不出還嘴的話,索性直接挑明︰「方才母後不是說了麼,張家小姐不會進東宮,本宮看她進你們府倒是很有可能。」

「我看不出來。」穆側妃不解的搖了搖頭,轉身給永安王布菜,不搭理她了。太子妃被晾在一邊,眉頭一立,轉眼卻看見慶貴妃正朝她看過來,連忙又把怒色收了,低頭吃菜。

太子和兩個弟弟正在說話,三人音量不高,但都帶著笑,遠望過去一片和樂。

「自從那夜之後,咱們兄弟還未曾聚過,孤很是思念你們,奈何平亂後事宜太多,無法月兌身。」太子無奈搖頭,十分嘆惋的樣子,言語里的得意卻是沒加掩飾。

京都教徒作亂,事後兩個王爺都奉旨閉門不出,面上的說法是為了他們的安危,內里大家心知肚明,這是多疑的皇帝在變相禁足。無論天下各處如何亂,短時間都很難動搖國本,而京城里流了血往往就是改朝換代的征兆,最少也是一場朝堂勢力重洗,這個時候,皇子要避嫌。

然而皇帝在命六七皇子居家的同時,卻指了太子協同各部善後,等于是給了他絕對的信任,兩相比較之下,太子如何不欣喜。

「今日不是見到了麼。為父皇分憂要緊,三哥不必掛念我們。」

「三哥要多注意身體,莫累著。」

永安長平兩王都是一笑,對太子的自夸毫無所動。

太子喝了杯酒,感嘆道︰「臣僚皆勤力,孤又怎好顧惜自己身子,早日安頓妥當了才得歇了。不過也快了,這次幕後主使已經有了眉目,再過些日子便可塵埃落定。」

長平王專心致志持壺自斟,欣賞白桂色的清冽汩汩落入玉盞中,似沒听到太子的話。永安王口中吃著東西,一時不能說話。倒是給他布菜的穆側妃眨眨眼楮,好奇的問︰「怎麼才有眉目,不是說那個什麼教的匪首已經捉住了麼?」

永安王咽下口中食物,朝側妃道︰「莫要議論政事。」

穆側妃嘟了嘴,太子笑道︰「不打緊,很快就要公開的事情。其實這次的亂子是有人在背後鼓動所致,而這人,還是一位朝臣。就在最近了,這人將被捉拿問罪。」

他聲音不高,一面說,一面注意兩個弟弟的神色。長平王倒酒的手平穩如初,什麼變化都沒有,永安王只是點點頭,就事論事的說︰「能在京里釀出這樣大的亂子,有朝臣推波助瀾並不意外。」說完很守規矩的沒有追問什麼。

太子略有失望,但很快又笑起來,細長的狐狸眼依舊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慶貴妃說了兩句吉祥話給皇帝敬酒,邀眾人同飲,幾個皇子順勢舉杯,關于亂民的話題便被岔了過去。

長平王外出更衣,回來的時候在廊下迎面遇到張六小姐。張六小姐依禮福身,側身讓開路,長平王略點頭朝前走,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听到她用很輕的聲音說︰「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爺可否答應。」

「什麼?」長平王停住了腳步,側頭問道。

宮燈璀璨,勾勒他刀刻斧削般的面部輪廓,張六小姐微覺恍惚,連忙低了頭,「我……姑姑想讓我嫁給皇子……如果,如果……」

「如果什麼?」長平王的眼楮像寒星,盯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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