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宮嫡女 311 登門送禮

作者 ︰ 元長安

吉祥親自走了一趟舜華院,沒有多久就折返,帶回張六娘的話︰「王妃說,您也是聖旨指婚進王府的,自能獨當一面,她現在除了修身養性什麼都不想,府里的事就勞煩您了。」

這倒並不意外,張六娘最近的確是什麼都不理會,如瑾遣人問她之前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此時便整理衣飾,帶了人自去前面花廳。

林安侯府的主母紀夫人已經在花廳等了有一會,如瑾走到門外的時候,正听見里頭有人在議論今日的天氣,听口氣是紀夫人在和丫鬟說話。門口的侍女挑了簾子,如瑾徑直帶人進了屋。

正在玫瑰椅上閑坐的紀夫人就連忙站起來,滿面笑容前來相迎,一面打量如瑾的頭臉穿戴,一面猜測道︰「您是……藍妃?妾身見過藍妃。」說著福身行禮。

如瑾微微點頭,含笑抬手,讓她落座。紀夫人卻上前虛扶,一直將如瑾送到主位上坐了,自己才在如瑾的再次示意下坐到了原來的玫瑰椅上,態度十分恭謹。

如瑾客氣寒暄︰「天氣這麼冷,打發人過來走一趟就是了,您還親自過來。」說話間打量著紀夫人。

這是位三十多歲的婦人,發髻釵環都是齊整體統,身上穿著今年京里最時興的寶蓮妝花對襟褙子,天青的顏色將年紀又拉低了幾分。眼楮很大,眉毛畫得很濃,眉梢斜斜挑入鬢角,硬生生在一張圓臉上拉出了幾分英氣,看起來不是很和諧。

如瑾不喜歡她行動言語間太過靈活的眼楮,態度就有些疏離。

紀夫人卻是自來熟的熱絡,一張嘴,就不停地往下說,仿佛她的唇齒是打開之後忘了關的水閘,「藍妃太客氣了,天冷不算什麼,這眼看著要過年了,妾身就是家里事情什麼都不做,也得來王府拜見您吶。按理說,妾身早就該來了,咱們成了正經的親戚,哪有親戚不走動的理兒呢,只是家里一大攤子事,撂下這個又來了那個,妾身一個人實在料理不開,這才一拖拖到了現在,真真是失禮之極,您可別怪罪,千萬容諒。說起來妾身還是第一次見您呢,您也進京快兩年了吧,咱們竟然一次踫面的機會都沒有,也真是的。不過當初襄國侯府奉旨進京的時候,家里人正好在街上瞧見了車隊,回來說起,哎喲喲那真是好大陣仗呢,妾身到現在都羨慕得緊。這下好啦,咱們成了姻親,以後常來常往互相走動,正該好好親近……」

恰好丫鬟端了果子上來,如瑾趕緊笑著打斷她的絮叨,「夫人嘗嘗果子。」

「喲,這是宮里賞下來的吧?多圓多大啊,以前似乎在宮里見過。」紀夫人指著水晶盤里的隻果驚嘆不已。

「是街上買的。」如瑾再次打斷。

紀夫人接著感嘆,「街上哪里能買到這樣好的,您告訴告訴,妾身回去也打發人去買。這冬天正是吃隻果的時候,可是我家幾次買來的那些都不好,說今年天旱,什麼果子都長不好,可您瞧瞧,王府的怎麼就這麼好呢……」

這人……是憋了幾輩子不能說話,全攢到這輩子來了?

如瑾阻止不了她的喋喋不休,便認了,端了茶碗輕輕撇浮沫,端坐听著。直到紀夫人那邊將一盤果子夸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夸了半日發現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說話,有些冷場,這才主動結束了發言,舉帕掩口,不好意思地笑笑,「瞧妾身這張嘴,聒噪個不停,您听煩了吧?」

「沒有,我平日話少,所以喜歡有人在跟前說話,這才熱鬧。」

紀夫人立刻將本就很大的眼楮又張大幾分,「您也這樣說?上次妾身見著七王妃,她也是說了這樣的話呢……說起來,王妃今日不在府里嗎,是進宮了還是回國公府了?」

張六娘有沒有如此說過不知真假,她要打听張六娘倒是真的。

如瑾摩挲著茶碗,笑說︰「王妃身體不適,近來一直在房中養病。」

「喲,是病了?什麼病,吃的什麼藥,管用嗎?」紀夫人一連幾個問題,歪頭想了想,回憶道,「前些日子妾身進宮請安,听娘娘們說起七王妃,還沒听到她生病的事,那麼是最近才病的嗎?眼看過年了,這病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勛貴之家,若不是簪纓鼎盛,哪家夫人可以隨便不經傳召就進宮去請安?林安侯府一個不起眼的沒落勛貴,即便今年出了紀氏這個王府貴妾,進宮也不是那麼隨意的。紀夫人當面提起進宮,提起娘娘們,是要表明她和宮里走得近,給小姑紀氏撐腰?

她還不知道小姑子現在處境如何吧。

如瑾淡淡地應︰「說的是。」

紀夫人說︰「既然王妃病了,妾身也就不擾她了,原本打算請個安的。她這一病,王府里的事都落在藍妃您的頭上了吧?可真是辛苦您了。您年紀這樣輕,就能當起偌大一個王府的家,尋常人哪里做得來。實與您說,剛才一見面,妾身幾乎都不敢認,您看起來真顯小,想必以後到了妾身這個年紀,也會像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呢!」

這半日近乎套的……她可真能說。

如瑾不想再听她亂扯了,抬頭看了看窗外天光,將茶盞放在了桌上,輕輕的一磕,「夫人家里事忙,好一陣子沒有見到紀姨娘了吧?按理您今天來,合該讓她與您見一面,不過,她最近犯了點差錯,王爺正讓她反省思過,暫時不能出來見人,怕要讓夫人失望了。」

一句話,立刻讓紀夫人的絮叨戛然而止。

「這……這……您說真的?」她從椅上站了起來,面色大變,「怎麼會!婉蘭她從小知書達理,進退有度,怎麼會犯錯……她犯了什麼錯?」

婉蘭是紀氏閨名,可「知書達理」、「進退有度」這樣的話,就如瑾所認識的紀氏來看,實在是不搭邊兒。

「紀夫人,請坐,莫急。」如瑾抬了抬手,「您放心,只是反省,吃穿都少不了她的。至于她犯的錯——和您直說吧,她給羅姨娘下毒,所以……」

「不可能!」紀夫人惶然打斷如瑾的話,一張臉漲的通紅,「婉蘭怎麼會做這種事?她是妾身看著長大的,教養了這些年,妾身發誓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藍妃您要是不信妾身,得信宮里娘娘們吧?當初選秀中選她住在宮里那段日子,哪個娘娘見了不夸她,就是前些天妾身進宮,娘娘們還問起她呢。她怎麼個可能下毒?絕對不可能!」

又拿娘娘來壓人?

如瑾道︰「夫人,讓她反省是王爺的決定,您若覺得不妥,不如回去和林安侯爺商量商量,讓他親見王爺分辨。您在這里吵嚷,是沒有用的。」

「……藍妃。」紀夫人眨眨眼楮,愣一會,看如瑾收了笑,總算沒有接著喊,而是行禮告罪,「妾身失態了,您千萬別怪罪,妾身是……一時情急。」

倒是轉圜得快。

如瑾頷首,也站了起來,叫丫鬟披外袍,「自然不怪。我那邊還撂著一攤事情,暫不相陪了,您且坐一會,喝茶吃點心,有什麼事就讓丫鬟去後頭找我。」說罷也不等對方答言,徑自帶人朝外走。

紀夫人忙追在後頭,「藍妃!能否讓妾身見一見婉蘭?她若犯了錯,妾身好好教訓她。」

「王爺不許她見人,夫人莫怪。」

如瑾將一切都推到長平王身上,再不理她,出了房門。

紀夫人也緊跟著出屋,在後頭喊,「妾身不坐了,這便告辭。出了這樣的事,妾身要趕緊回去和侯爺仔細商量,要是婉蘭她真的做出這等罪狀,我們一定把她領回去好好管教,不給王府添麻煩。」

如瑾在院子里停住腳,回頭看她一眼,提醒道︰「此事王府並未聲張,尋常僕婢都不知詳情,不然,紀姨娘怕不只要單純閉門反省了。您要是真疼她,不吵嚷張揚才是正理。」

紀夫人愣了一下,慌忙掩口,待到再回過神來,如瑾已經出了院門,走得遠了。

吉祥扶著如瑾回去,路上議論,「看林安侯夫人這性子,紀姨娘還真是她教養出來的,一樣的嘴上沒邊兒行動沒譜。倒是浪費了主子這麼多時候招待她。」

如瑾裹了裹身上大袍,迎著風,慢慢在干淨平整的青石路面上走著,不以為意地說︰「畢竟是位侯夫人,親來登門送禮,府里總不能沒人招待,不然外頭該議論王爺目中無人了。」

「主子听她說了這半日廢話,也算給她臉面了。只不知道她听了紀姨娘的事,會作何反應。」

如瑾才不管來客作何反應,府里紀氏翻不起風浪,外頭自有長平王看著呢。便將此事丟下不理,吩咐人將紀夫人帶來的禮好好記錄上冊,照樣回一份禮讓其帶走,然後打發小丫鬟把紀夫人知曉紀氏投毒的事去錦繡閣告訴了長平王,剩下的事,就不歸她操心了。

她回去親自將給幾個公主府的禮單又看了一遍,斟酌著沒有差錯,交給外頭的賀蘭讓他安排得臉得力的人到各處送禮去了——相較于接待紀夫人,這才是她的正事。

熙和長公主那邊的禮單如瑾留了下來,打算午後親自去走一趟。

按理說,有張六娘存在,她以側室身份不該與王府的親戚走動,繞開正室總是不合情理。但熙和長公主是她及笄禮上的主賓,有這層關系在,她親自去登門道謝加送禮就理所當然了。熙和是很得聖眷的長公主,她想與之親近些,博得這位皇姐的好感,日後若是遇到什麼事,在御前也能有個說話的人。

于是,午間吃飯的時候,將這個想法跟長平王說了。長平王沒有反對,笑道︰「熙和姑母未必肯見你,若是不見,你也不必在意,她向來不喜歡和誰親近,吃過她閉門羹的顯貴皇親多的是。」

「那就去踫踫運氣吧,若得見,就是我的造化。若不見,讓她知道我親自登門,也算全了上次的謝意。」

「嗯。」長平王點頭,飯後沒有拉著如瑾散步,而是交待起了熙和長公主的喜好,比如她和人說話愛用什麼語調,喜歡別人以何種語速對答,愛什麼花草,中意什麼書畫,口味如何,樂意看見年輕人穿什麼衣服,跟前服侍的丫鬟婆子哪個最得臉,件件樣樣,說得十分詳細。

如瑾听得驚訝不已。

「你怎麼知道這許多?」他和這位姑母平日走動不多,他自己不也說熙和是最近才開始接納他的麼。

長平王笑︰「知己知彼方能一招制敵,不然你以為一個藥方就能打動她?送方子的人多了,許多連公主府的門都進不去。」

如瑾暗自佩服他的心思,打起精神,將他說的話都一一記在心里,不管用不用得上,記住總是沒錯的。

幾個丫鬟在箱子里翻騰衣服,給主子準備下午出門的行頭。各色各式的衣裙翻出來擺了一床,榻上衣架上也搭得滿滿,如瑾將滿屋衣衫看了一遍又一遍,回憶著前世對熙和長公主的零星記憶,特別努力回想她對宮妃們的評價。

她似乎不大喜歡慶貴妃,自然,慶貴妃那性子很難有人喜歡,所以不能作參照。如瑾從皇後開始,一個一個宮妃挨個而捋,仔細回憶熙和長公主對誰態度和藹。似乎是媛貴嬪?可媛貴嬪是永安王生母,難說熙和對她態度好不摻雜永安王的緣故。好像也不能當參考……

如瑾暗暗嘆氣。

前世,自己對周遭還是關注太少了啊,有用的東西能想起來的不多。

唯一一次與熙和長公主距離最近的接觸,就是那次被她召過去並評價為「尚可」的宮宴上。就是那次宮宴之後,她不再說自己是「禍水」了。

那麼,也就是那次,自己應對的還算得宜吧?可那次穿了什麼衣服呢?如瑾記不得了。想著前世一直清冷,衣衫首飾也簡單素淨,那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熙和長公主喜歡素淨的人?

如瑾的目光落在一套水青色的襖裙上。青色沉穩,淺淡的水青色又不會太死板,在她這個年紀穿,正好壓住了年輕稚女敕,熙和應該不會反感這樣的打扮吧?

「就是這套吧。」在椅上閑坐的長平王突然開口。

如瑾看過去,發現他的目光也落在那套衣服上,不由眼楮一亮,「你也覺得這套合適?」

「嗯。熙和姑母不喜歡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有次見著六哥跟前的穆氏,沒頭沒腦將她訓了一頓,訓得她好一頓哭。」

如瑾想起穆嫣然衣飾光鮮巧笑倩兮的樣子,不由好笑。這位長公主還真是不給人留面子,穆氏愛打扮是不假,可也不至于將人訓哭吧。

于是就定了這套衣服。

接著去妝奩里找首飾,長平王在旁邊看著,一邊說笑,一邊幫著挑了一套珠花,並同款的水滴墜子。

他從未這樣過,往日里雖則常常盯著她看個不停,夸這件衣服好那件珠釵好,卻只是看,沒有親自挑揀動手。挑好之後打發了丫鬟出去,如瑾便問︰「你很看重熙和長公主?」

長平王眨了眨眼,低聲笑道︰「有一種說法,當年父皇宮變奪儲之際,是她暗地幫忙壓服的原太子和皇後。」

如瑾微驚。

熙和長公主……有從龍之功?怪不得皇帝特別看重她。非是手足之情,原是,助力之恩?

那下午一定要謹慎才是,就算得不到這位長輩的歡心,也不能落了惡感。敢參與上一代帝位之爭的人,焉知不會在這代暗中動作?如瑾暗自盤算著,過去將衣服鞋襪又檢查了一遍,並再拿了禮單查看是否有不妥。

長平王從她手中抽出了禮單,笑著拉了她去床上躺了,「睡個午覺養養神,緊張什麼。她若肯見,只將她當尋常長輩對待就是。」

……

太陽偏西的時候,如瑾才來到熙和長公主的府門口。

並非她午覺睡過了頭,乃是熙和身體不太好,午歇時間特別長,若來得早,只能惹其反感。

長平王府的馬車在門口一停,門房上就有人恭敬來迎,問清了來的是王府側妃,忙小跑著進內通稟。沒一會,公主府的側門便開了,僕役將馬車引進院中,拉年禮的停在了外院,如瑾所乘的一直被引到二門方停。

下得車來,自有雜役婆子將馬車拉走照料,這邊門上就有衣著整潔的兩個藍衫老婦接如瑾進去,微笑行禮,「見過藍妃。長公主請您進內說話。」

如瑾暗暗松了一口氣。熙和肯見,就是給了面子。

遂朝引路的老嬤嬤客氣點頭,隨了她們而去。跟隨的是吳竹春與荷露,吳竹春將兩個封紅遞給老嬤嬤,她們並未推辭,大方接了,眼角眉梢都沒動一下,果是大家僕役的氣度。

熙和長公主的府第不大,布置簡樸雅致,一路所見花木都修剪的整整齊齊,就是冬天禿了枝椏的也都統一用一色的護布裹著蓋著。路上往來的丫鬟婆子俱都穩重,沒有嬉笑打鬧的,而且衣衫都以素色為主,不像有些府第那樣處處桃紅柳綠。

如瑾低頭看看自己穿戴,知道自己選對了衣服。

長公主的居處是五間高挑上房,帶了兩間耳房,寬敞齊整,院中花木都是成對的,左右對稱。廊下立著幾個丫鬟婆子,都安安靜靜。如瑾不由放輕了腳步,來至階下端穩站住,等著嬤嬤前去通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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