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宮嫡女 428 蹊蹺熱癥

作者 ︰ 元長安

兩三盞茶的工夫,凌慎之就提著藥箱踏進了辰薇院的門檻。從長平王府到他所住的平民區路途並不近,就算坐著馬車一路暢通無阻也要四五柱香的時間才能到,碧桃卻一來一去打了一個來回。問起來,只說是快馬加鞭。

吉祥詫異︰「你什麼時候學的騎馬?」

碧桃臉色微紅︰「……我是坐王府馬車過去的,凌先生听說此事,說馬車太慢了,將馬卸了要騎馬過來。我惦記姑娘,就……就央了他一並帶我過來。」

在鬧市上一男一女同騎一匹馬?定會被許多人盯著看吧……吉祥見碧桃臉上發窘,一邊引路進屋,一邊善解人意地飛快說道︰「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快些請進!」

院中除了丫鬟就是婆子,全是女眷,凌慎之並未刻意回避,一路快步走進了屋門。今日無風,他一身淺青色的長衫卻因疾走而飄搖,卷起滿地凋落的金桂。

在青州時吉祥就听說過凌慎之的大名,當然,因為種種原因,那時候他的名聲有些不大好。而後京城中秦氏安胎,如瑾和父親大鬧,滿府上下都是知道的。對于這位神奇地保住秦氏月復中胎兒又聲明有污的年輕郎中,藍府丫鬟們私下都十分好奇,也曾悄悄議論過。吉祥自矜身份,但其實也想弄明白這凌先生到底何許人也。

此時近距離清清楚楚地見到了,她才默默嘆了口氣——這般出挑模樣,怪道會被人恣意議論。

感慨只在一瞬間,凌慎之很快進了內室,而如瑾忍痛的低吟也將吉祥驚醒。她趕緊接過凌慎之的藥箱子,搬了錦凳放在床前。

凌慎之朝秦氏匆匆見個禮,坐到凳上搭脈。

因他來得匆忙,如瑾的床帳並沒有放下來,按理,連太醫問診都是要隔簾請脈的,何況他一個民間的郎中。荷露輕手輕腳上前要放簾子,凌慎之突然開口,說了進門之後的第一句話︰「且慢,容我看看她的眼楮。」

他面色凝重,毫無顧忌地盯著如瑾滿是汗水的臉龐,未有一絲避嫌之意。這不符合皇家的規矩,荷露有點發怔,舉目討吳竹春的示下。

吳竹春點了點頭,並讓荷露退下,親手上前掀開如瑾的眼皮。如瑾此時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態,凌慎之進來她都沒有意識到。

原本清澈瑩潔的眼眸此時卻顯得有些渾濁,些微的血絲充在眼白里,兩只眼楮都是如此。凌慎之問道︰「近日熬夜了?」

「沒有,每日二更天就睡了。」秦氏忙說。

吳竹春道︰「睡得不晚,只是近來主子夜里不太安穩,奴婢值夜時候听著,每夜里倒有半數時候未曾睡熟。」

隨著祝氏同來的木雲娘插言道︰「王爺帶兵在外,主子又怎能安眠?人前不肯說,背後想必是徹夜惦念,擔驚受怕。」

秦氏深深嘆口氣。她住進來這些天常見木雲娘和祝氏,祝氏整天笑眯眯的喜歡說笑,木雲娘卻不怎麼愛做聲。但此時這句話,著實是說在了點子上。如瑾懷著身子,長平王卻不在家里,到外頭刀光劍影的怎麼不讓人擔心。眼睜睜看著女兒每日操心勞累,秦氏心疼得很,此時此刻看著她躺在床上臉如白紙的樣子,只希望能以身代之。

凌慎之一邊細看如瑾的眼楮,一邊凝神听脈。屋里人便都住了嘴,靜悄悄地不再出聲,免得影響他看病。祝氏木雲娘等王府的人第一次見凌慎之,不免都暗暗觀察他。祝木兩人些微知道凌慎之和藍府的瓜葛,胡嬤嬤方氏幾個卻是不明所以了,眼見著凌慎之舉動處處越禮,秦氏卻不加攔阻,反而還非常信服他的樣子,皆是納罕不已。

好一會,凌慎之才微微直了直身子,將手拿開。跟前的吳竹春順便要把搭脈的帕子收起來,他卻攔了,仔細問起如瑾最近的飲食起居。丫鬟們和秦氏方氏事無巨細地告知,他越听,眉頭凝得越深,最終墊著搭脈的帕子將如瑾手腕抬起,認真觀察起她的手和胳膊。

旁邊伺候著王府的醫婆,其中那宋婆子見狀,若有所思。祝氏眼尖,發現了宋婆子面色有變,忙問︰「怎麼……難道……」

她不明白凌慎之的舉動,卻知道宋婆子是干什麼的,那是府里專擅解毒的人啊。

宋婆子輕輕搖頭,示意祝氏噤聲,因為那邊如瑾悠悠醒轉了。

「……先生?」如瑾看到床邊青衫竹簪的俊逸男子,恍惚以為自己睡迷了在做夢。

「月復中很疼?」凌慎之的聲音總是溫潤,像是三月天里暖陽下拂過的微風,即便凝著眉頭說話,依然清越好听。

「不妨事。」如瑾彎起唇角笑了一下,「又要勞煩你……總是給你添亂。」

這笑容實在是太勉強了,凌慎之看得心中一窒,听見她客氣的話又頗不是滋味,月兌口便道︰「既然怕給我添亂,以後少逞強便是。今日長平王側妃在宮門前立威揚名,連我住處周圍都傳開了,你現在是能逞強的時候麼。」

說完,立刻意識到自己越界了,當著滿屋的人這般說話,實在是……

一個王府側妃,一個市井郎中,他哪有立場去責備她?

怎會突然這樣?凌慎之暗有悔意。

面上卻雲淡風輕地繼續說道︰「你所懷乃是雙生子,豈能掉以輕心。若非今日勞神過度損了元氣,些許熱癥調理一下便好,怎會如此凶險。」

算是解釋方才的越界。

然而未等他把話說完,屋中眾人全都驚詫莫名。「什麼?雙生子?!」秦氏的驚喜瞬間轉為驚惶,若是雙生,這般月復痛……女兒平日又不強健,實在太危險了!

如瑾也是第一次听說自己月復中是雙生子。一時連疼也忘了,只是驚異。

胡嬤嬤等人已經紛紛掉頭去看方氏。

她是專門安胎的,平日里太醫按例來請平安脈,如瑾基本都沒讓听脈,只派丫鬟簡單說些起居,然後讓他們開些不疼不癢的溫補方子,為的就是防人知道自己真實情況,被有心人利用。宮中水深,子嗣又重要,便是慣用的太醫也不能盡信。于是平時都只有方氏一個人在記錄脈案,若是雙生子,早前就應該听她提起了。大家卻一絲信兒都不知道,莫不是凌慎之辨錯了?王府眾人還是相信方氏多些,都等她說話。

方氏被眾人看著,肯定地點了點頭,溫和說道︰「這位先生所言不錯,藍妃的確是雙生的脈象。」

胡嬤嬤聞言不悅︰「怎麼不早說?」

祝氏也道︰「方嫂子,這可不是玩的,你既然知道了就該早日告訴大家!伺候雙生的孕婦要格外小心才行,你照顧了咱們那麼多人,這點事都不知道嗎?」

祝氏平日說笑大咧咧的,板起臉來也非常嚴厲。方氏便有些羞愧,躊躇了一陣才為難地解釋︰「藍妃身子弱,對她來說懷雙生子有些危險,我是怕早日說出來的話,萬一……況且府里照顧藍妃相當精細,比尋常照顧雙生婦人規格高多了,我就……」

祝氏怒道︰「糊涂!若你早說,今日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藍妃出門!」相比別人,她更清楚如瑾今日要去做什麼。

方氏無言以對,只是低頭跪在了地上,磕頭俯首。祝氏還要罵,副手木雲娘趕忙低聲勸住她︰「稍後再說方嫂子的錯吧,先照顧藍主子要緊。方嫂子……大概不是不重視藍主子,只是更重視王爺的感受,怕萬一有差池王爺會失望。」

「相比自己感受,王爺更緊張藍主子安危!」祝氏壓著嗓子怒了一句,暫且作罷,轉頭去看如瑾。

如瑾正凝目望著凌慎之,用虛弱的聲音殷殷求懇︰「求先生……救我的孩子。」

「放心,你只是憂思過度,加上秋日天干物燥染了熱癥,兩下夾擊牽動胎氣,只要放松心情好好將養,過上十天半月就沒事了。你且休息,我下去開方子,一定記得按時服藥,最近不要吃難消化的東西。」

「多謝……」

被疼痛折磨許久,如瑾無力再說更多的話了。

凌慎之站起身來,深深望了她一眼,轉身大步走去外面。廳堂中早有丫鬟備好了筆墨,凌慎之卻道︰「你們進出照顧主子,我在這里寫方多有不便,還是挪去外頭。」

荷露忙領著兩個小丫頭將東西收拾到耳房去。

秦氏追出來詢問詳情︰「先生說的可是真的?小女她真是熱癥而已?可怎麼疼成這樣,還見了紅!」

凌慎之不動聲色看了看秦氏身後的胡嬤嬤等人,「藍夫人稍安勿躁,待我寫個方子出來,吃幾服下去一試便知,您只管寬心。」

「菩薩保佑!」秦氏雙手合十,對凌慎之的能力還是很信服的,總算勉強松了一口氣,情急之間也沒客氣,徑直便催道,「先生如此說我就放心了,請先生快些寫方!我先去照看女兒。」

「夫人且慢。」凌慎之叫住她,「許久不見夫人了,您身體如何?坐下來容我給您搭個脈。」

「這時候就別管我了,先生寫方子……」秦氏說了半句,卻意識到凌慎之目光大有深意。

她心中猛地一跳,立時便改了口,「哦,我再與先生說說小女的起居,好讓先生斟酌藥量。」說著回頭又吩咐孫媽媽,「你先跟胡嬤嬤一起回去照顧姑娘,我稍後便回。」

孫媽媽會意,邀請胡嬤嬤一起回正屋,「咱們先去看藍妃吧,凌先生開方的時候不喜跟前人多,有太太在這里就夠了。」

胡嬤嬤目光微動,卻沒說什麼,帶上王府眾人離開了耳房。

這邊秦氏透過大開的房門觀察外頭,見院中僕婦都在遠處走動,才焦急問道︰「先生可是有話要說?」

凌慎之微微欠身︰「單獨留下夫人是在下失禮,只是這府里的人不知誰可盡信,只好如此……夫人,令愛不是熱癥,乃是中了熱性毒物的癥狀。」

「什麼?!」秦氏眼前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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