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十字 33.南希修女

作者 ︰ 天听

一路上,正在公用水井邊漿洗衣物的婦女,還有那些在家門口曬著太陽抽著水煙的老人,都好奇地看著利昂一行人。哈

雖然利昂一行身上並沒有什麼明確的表示身份的東西,但是那4匹駿馬已經充分說明了問題,那絕不是窮苦人家可以擁有的東西。

利昂還看到在那些窗戶下,一雙雙明亮的眼楮在偷偷看著他。

「那多半是窮人家的女孩子,大人。」雨果適時地解釋道︰「住在這里的平民也分三六九等,好一些的人家生活雖說不上富裕,但是卻也能安穩度日。略差一些的就要每日奔波操勞,像牲口一樣被人使喚,但好歹能求個溫飽。而這一片是最窮苦的,很多都是罪犯的家屬,因而受到牽連,這些人家的女孩子一般……不出門。」

「為什麼?」利昂問。

「……因為她們沒有衣服。」

利昂震驚地回頭看著那些窗戶內的眼楮,這些小姑娘竟然連一件衣服都買不起。那麼明亮的眼眸,卻因為沒有一件能遮身蔽體的衣物,而不能來到陽光下嬉戲,這感覺是頗為震撼人心的。

越往這片南城區深入,令利昂吃驚的事情就越多,他直觀地認識了生活在這個時代底層的人是如何生活的。雨果在一旁不斷地解釋,言語中隱約帶著一些修飾的意味,讓他的話顯得更具感人的力量。

杰克冷眼旁觀著,他知道這位窮人家出生的騎士是希望利昂能幫助甚至拯救生活在這里的人,因為利昂現在正冠著蘇菲亞伯爵之名。雖然杰克本能地反感有人試圖這樣影響利昂,但畢竟這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並沒有伸出他的毒舌。

「大人,我們快到了,那就是育嬰堂。」雨果指著遠處的一棟哥特式的尖頂建築。

利昂依言看去,發現那是一棟有些年份的建築了,哥特式的狹長尖頂上開著四個十字架形狀的窗戶,表白粉刷的涂料大半已經剝落,看上去兼具古老和破舊的味道。但在這一大片簡陋的平房中,這修道院依然顯得鶴立雞群般奪目。

大概正好是整點,修道院的鐘樓上響起了悠揚的鐘聲,晴空之下,這清越的鳴音如漣漪般遠遠傳開,卻給這片貧窮、困苦、罪惡、骯髒的聚集地帶來一絲難得的安詳意味。

「城南只有這一所修道院或教堂?」利昂問。

「原本好像還有其余幾所,教會也曾試圖在這里布道,希望能淨化窮人們的靈魂,減少罪惡的發生,可是一直沒有成效。後來還發生了幾次教堂被劫掠的事件,教會失望之下就命令神職人員撤出了這片地區,所幸不再關顧了。那幾所教堂和修道院現在已經變成廢墟,成了流浪漢的家園。」雨果回答道。

「這是當然的。光傳播教義,宣揚善行有什麼用?不解決這些人的生計問題,總會不斷有人去鋌而走險,罪惡這種東西,絕大部分還是環境使然。」利昂搖了搖頭,表示對教會做法的不贊同,因為佩里一事的緣故,他對教會的印象壞到了極點。

當育嬰堂的鐘聲過後,利昂隱約听到許多孩子的聲音,他側耳傾听了一下,然後問雨果。

「育嬰堂收養了多少孩子?」

「大約500個。」

「500個!?」利昂遠遠估算了下那修道院的面積,「那所修道院能容納那麼多孩子?」

「其實本來是容不下的,但是修道院的院長南希修女總是來者不拒,這才讓收養的孩子越來越多。這些孩子大都是窮人家養不起,就拋棄在修道院的門口,修女們也就收養下來,久而久之,就被稱作育嬰堂了。」

說話間,利昂一行轉過一個街角,到了修道院的門前。

兩扇鐵門並沒有關上,而是敞開著,前庭里有幾百個4-8歲的孩子在玩耍,幾位修女正在看護著他們。

「你們找誰?」一位年輕的修女上前詢問道。

利昂翻身下馬,拉下兜帽,說︰「我的兄弟小時候似乎在這住過一段時間,所以今天想回來看看。」

「咦?是哪一位。」那年輕的修女驚訝的問,她打量了下幾人,似乎不太相信利昂的話。

利昂指了指杰克,說︰「他的名字叫杰克,17年前曾在這住過一段時間。」

年輕的修女盯著杰克的面容,似乎很快想起了什麼。

「是你!黑眼圈的杰克!我是娜麗,你還記得我麼?」年輕的修女一臉驚喜。

杰克撓了撓頭,他生命中的女性太多了,明顯已經不記得這位修女。如果往前倒回17年,這名修女應該也只是一個流著鼻涕的丫頭吧。

「抱歉,我已經不太記得了,不過17年後我一定還會記得你。」杰克聳了聳肩,這位修女面容嬌美,倒是一位美人。

娜麗听到杰克的調侃,臉一紅,急忙說︰「來,我帶你們去見南希修女,不過這馬克不能牽進去,要留在外面。」

雨果听到後便說︰「大人,那我留在這看馬,你們進去吧。」

雨果知道利昂要求他們尋找這麼一所有著百合花雕飾的修道院,肯定有自己獨特的理由。在利昂沒有主動告訴他前,他所能做的,最好就是遠遠避開。

利昂點了點頭,將韁繩交給雨果,跟著娜麗修女向修道院內部走去,杰克和佩里一左一右護衛在他身後。

「他叫你大人?你是貴族?」娜麗一臉好奇。

「怎麼?我不像麼?」利昂笑著問。

「嗯,不太像,貴族可不會到這來,他們嫌這里髒。而且你太年輕了,應該還沒繼承爵位呢,怎麼會叫你大人呢?」

利昂苦笑著模了模鼻子,的確,對于很多人來說,他還太年輕,剛剛17歲的他還遠遠不足以將年齡作為自己令人信服理由的之一。

娜麗帶著利昂一行穿過側廊,來到一間讀經室外,然後敲了敲門。

「南希姐妹,有人來找你。」

推開門,讀經室內,一位60多歲的修女站在講台上,正在給一群孩子上法語課。

她的面容非常慈祥,臉上帶著似乎永遠不會消失的微笑,眼光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仿佛就像是壁畫上的聖母降臨人間,滿是慈愛,滿是安詳,只要看著她,你都會覺得心靈平靜。

「小杰克。」南希修女微笑著叫著杰克的名字。「娜麗姐妹,你來替我給孩子們講一下關于詞性變化的用法。」

南希修女總講台上走下來,她停在利昂面前,看著利昂純黑色的眼眸溫柔地笑。

「我記得這雙眼楮,那時候它還屬于一個很小很小的可愛嬰兒,有著黑色絲綢一般的頭發和黃色的皮膚。他總是愛哇哇大哭,對于一切都很好奇,眼楮里有著嬰兒不該有的智慧。」南希說到這頓了頓,然後帶著感慨說道︰「小利昂,你長大了。」

利昂非常激動,他幾乎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發生的事情了,而南希的話表明了他沒有找錯地方!

「我見過您,是麼?」利昂問。

「當然,我照顧了你六個月,並且永遠不會忘記這雙黑色的眼楮。跟我來吧,我想你們需要一杯熱茶,我們要談的事情會很長。」

南希帶著三人來到了自己的房間,一個整潔而干淨的靜修室,一旁的書架上滿是關于基督教的典籍,看得出南希修女應該是一位虔誠的信徒。

靜修室內沒有沙發,只有木制的簡陋椅子,和一張充當茶幾的小小矮桌,那矮桌甚至只是用石塊支撐起來的一塊木板。

南希提起錫壺,給三人各倒了一杯茶,顏色清談如水,幾乎沒什麼茶味。

利昂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只覺得剛入口時像是普通的清水,但是很快,一股強烈的酸澀襲上味蕾,幾秒之後,又轉變成極淡薄的甜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香。

「喜歡麼?我們修道院不是很富裕,這是加了檸檬水的茶,可能沒有你平時喝的那麼好。」

「不,我很喜歡。」利昂搖頭回答,「南希修女,我來這里是……」

利昂沒有說完,南希便伸手示意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你會來,還有小杰克。只是沒想到你們來的那麼快,這原本應該是再過幾年才發生的事。一切的發展總是出乎人們的預料,就好像這次你被刺殺一樣。利昂,你不清楚這一次的事情到底有多嚴重,大概也猜不到你的那位叔叔為此干了些什麼。」

「!?」利昂驚詫地看著南希修女。

南希放下錫壺,坐正了身子,然後問︰「尤蘭德那孩子,在你那還好麼?」

「你是‘頭顱’!」利昂失聲叫道。

南希修女和藹地點了點頭,然後雙手在胸前互握,十指交錯做祈禱狀。

「此應為我親愛的兄弟姐妹之所知,眾人應傾听,眾人應緘默,眾人應辭別怒火。因人之忿怒,從不可成就天主的正義。」

隨著這一段聖雅各書,靜修室內驀地亮了起來,一股聖潔的光圈從南希身上綻放開,然後化作光的鎖鏈禁錮住了利昂三人。

七彩的‘諸神之審判’,黑色的‘暗夜絮語’,深藍色的‘海洋之心’,利昂三人的斗氣反射性地爆發出來,卻絲毫未能撼動這光之鎖鏈半分。

三人被牢牢地禁錮住,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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