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找到的地圖,利昂畫出了一條比較安全的路線,當然那絕不是是筆直前行的,一路沿著丘陵和河谷,這條避開大多數村莊和牧羊人草場的曲線比直線距離足足長了三倍。
不過看著那些零散地坐落在霍姆斯西南的騎士堡,利昂就確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這些過去由十字軍建造的騎士堡,在換了主人之後,依然發揮著控制並守衛相當大區域的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聰明人的選擇都一樣,在按照這條線路行走了又一個半天之後,利昂一行在傍晚的時候驚訝地發現了他們遇上了另一群逃亡者。
下午五點的時候,利昂帶著眾人沿著一條溪流逆流而上,向著源頭的丘陵帶折向北行,只因為南面大約4英里處,就有一座9世紀獅子王時期的騎士堡。雖然利昂很想看看自己父親那個年代的遺產,但是時間並不是很合適。
這里的丘陵帶依舊屬于安薩里耶山脈的余勢,法師們從很早就知道大地之力並非永遠沉靜,正是那種幾乎靜止的大地之怒,才造就了眾多的山脈和峽谷。不過在翻過兩道分水嶺之後,利昂竟看見前方的一處山谷里竟顯出微微的火光。
這時候杰克就是最佳的偵查人選了,斗氣夜之絮語所賦予的黑暗視覺讓杰克在黑暗中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這也是老伯爵一開始為杰克的定位,一位精擅于刺殺和反刺殺的宮廷刺客,利昂的身邊需要這麼一個人。
不過杰克從心底反感著這種安排,他更向往著能成為一名陽光下的騎士,而不是影子里的潛行者。正是這一點心理上的矛盾,使得他至今沒能把握住自己的內心世界,從而發掘出獨特的斗氣天華。
「大約130多人,其中帶著武器的42個,有幾個看上去是騎士打扮,剩下的那些也是職業士兵。他們的營地是按照軍隊的規範布置的,外圍有6組哨探,游動哨4個,暗哨2個。這些人應該就是昨天打劫了那個村莊的那伙‘強盜’。」杰克回來的時候,帶來了這個意外的消息。
「42個,剩下的那些……」利昂忽然想起在那村子里看到的尸體大多是老人和壯年人,並且多是男性。
杰克側過頭說︰「一群穿著騎士甲的山賊,我佩服他們的貪婪程度,居然帶著超過自身數量一倍的俘虜行走在敵人的勢力範圍內。在騎士學校時我們的教官怎麼說的,這樣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利昂也有點驚訝,這群襲擊者如果不是像杰克所說的那樣是群傻子,那麼就是一群對自己實力非常自信的瘋子!他們竟試圖將這些俘虜帶回十字軍控制的範圍,然後當作奴隸販賣!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利昂他們不可能追上這些至遲今天早上就離開那個村莊的這群襲擊者。
「我們要過去麼?」佩里問道,他顯然對那群家伙沒有好感。
利昂想了想,最後決定還是去和對方見個面,他對這群穿越邊境的襲擊者有些興趣,同時也存著些別的想法。
當然,絕不是想勸說對方釋放那些奴隸,那樣的行為可以說是愚蠢的。雖然利昂對這些人的殺戮行徑感到厭惡,但在整個時代背景下這樣的做法屢見不鮮,那些穆斯林也同樣這麼對待基督徒,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說辭在這里並不能說服任何人。
因為在這里,報復已經成了一種生命的循環,仇恨也濃稠到了幾乎無法稀釋的程度,利昂再次體會到索特的那個效忠條件是多麼苛刻。
誰能在基督徒和穆斯林中制造和平與寬恕呢?那大概是只有神明才做得到的事情吧……
「過去打個招呼,後面幾天我們的路線很可能與對方是一致的,不期而遇的情況會更糟糕。」利昂臉上顯得很平靜,「特蕾莎,將頭蓬披上,不然會找來麻煩的。都警覺一點,我們後面還應該跟著一些尾巴。」
利昂讓佩里走到前面和對方打個招呼,因為杰克的毒舌只會讓氣氛迅速升級為對抗和沖突。
大概在60碼外佩里就被發現了,當然這和佩里並沒有故意隱藏自己的腳步有關。
一支冷箭從一塊岩石後向佩里射來,佩里閃電般地拔出左手短劍將箭矢撥打開,然後用法語高呼了一聲︰「我們沒有惡意!」
從杰克的視角中可以看到岩石後面人影晃動,那個暗哨很快回去報信了,另一組游動哨補上了防御缺口。
很快,一名穿著套半身騎士鎧的家伙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出現在山谷的入口,‘嗖嗖’,兩支火箭射在佩里的兩側,箭上的火光照亮了佩里的身影。那粟色頭發和綠眼楮顯然讓對方相對放心,而佩里接著從腰間的皮囊中取出利昂制作的一塊照明水晶,很慷慨地讓對方將自己看個清楚。
「報上你的名字和來意,陌生人。」那名看上去像是頭領的騎士說道。
「佩里,佩里.卡羅。」佩里很自然的報上了假名,「我和我的主人從北邊來,想到的黎波利去,正好路過這里,能借你們的地方休息一下麼?我的主人是一名貴族,他會支付應有的報酬的,如果你們有熱乎的面包和肉湯那就更好了!」
對面似乎竊竊私語了一陣,然後那個穿著騎士鎧的男人高聲說道︰「好吧,不過你們只能休息在我們營地的外圍,只要管好自己的眼楮和手,你們將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還有一個好消息,除了面包和肉湯,我們還有一些蜂蜜酒!」
「我代我的主人表示感謝!」佩里回應道,然後緩緩退後招呼利昂等人過來。
一行人慢慢走近之後,終于看清楚對方的模樣,那個穿著騎士鎧的男人大概40多歲,蓄著一蓬漂亮的紅色大胡子。值得一提的是,這時候的男子大多並不刮胡子,甚至尤以漂亮的胡須為榮,只有一些貴族才會花費時間和心思打理自己的臉,讓它們看上去更白淨些。
這些人的手並沒有從武器上放下,保持著對利昂等人的戒備,在這種地方遇到陌生人是有理由那麼做的。
在看到利昂一行只有兩匹馬,以及那頭詭異的黑色豹子之後,大胡子騎士的表情顯得有些緊張了,因為這群客人比他想象地似乎更麻煩些。就他所見,這群年輕的陌生人里起碼有著四位騎士,而且其中一個似乎受了傷,並且除此之外還有一位牧師和一只奇怪的巨大黑豹同行,這都不是普通的朝聖者應有的樣子。
那位穿著黑色絲袍的白發年輕人看上去像是騎士口中的主人,騎在馬上的氣度也不像是一位普通的貴族老爺。
「你們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大胡子開口問道。
「是的,我們在路上遇到了一些穆斯林,就像你看到的,我們有一位同伴受傷了。」其他人沒有回話,利昂讓佩里負責和這群人交涉,「雖然我們將他們甩月兌了,但也損失了大部分坐騎。」
大胡子猶豫了下,似乎怕利昂一行帶來麻煩。
佩里又說︰「我得告訴你們,我的主人可不是一位普通的貴族,即便是在耶路撒冷也有著眾多家族的朋友。拒絕他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這些話倒不是利昂事先授意的,完全是佩里自己的發揮,當然那都是謊話,貴族出身的佩里對此異常熟練。而這些話也的確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大胡子考慮一下後,最終將利昂等人帶到營地邊緣,給他們劃了一塊露營地。那些士兵不斷打量著利昂等人,尤其是整個人被斗篷罩住的特蕾莎,這些家伙已經敏感地發現這可能是個女人,他們的鼻子和狗一樣靈敏,並且目光顯得有些放肆,這還是利昂是一位貴族的情況下。
利昂給了佩里一袋金幣,向這群劫掠者換回了帳篷和食物。因為帳篷原本已經分完,在高出合理價格十倍的金幣下,幾個被首領趕出帳篷的士兵嘴里罵罵咧咧的,但是沒敢大聲。
利昂也看到了那些俘虜,她們中大多數是女人和孩子,還有幾個青壯小伙,被麻繩串成一串。原本幾個士兵正對其中的一些婦女做著骯髒的事情,而利昂一行來了之後,他們的首領喝止了自己的手下。
那個大胡子原來並不是整個隊伍的首領,真正的主事者似乎在帳篷里,听聲音似乎更年輕些。
很快,對方派人來邀請利昂,似乎想確認一下利昂的來歷,利昂欣然同意了,並讓佩里陪著自己前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遠離山谷大約半英里的地方,如同利昂擔心的那樣,一群阿薩辛騎士正駐馬于一處丘陵的背面。
黑色的夜空之上,一只鷂鷹正無聲地飛行著,將它所見到的東西傳遞給披著白袍的主人。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死亡之弦阿穆爾的身邊,還有兩位同樣穿著白袍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