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個大胡子帶進了最大的那頂帳篷,利昂見到了這群人的首領,出人意料的是,那是個不到30歲的年輕人,有著一頭漂亮的紅發,似乎有著西班牙血統。
「尊貴的客人,請坐,地方可能有點小,請恕我招待不周。我的名字是哈奇爾.布羅克斯,一名的黎波利的騎士。」對方帶著溫和的笑容招呼利昂坐下,很難想象這個有著平和氣質的男人是那種暴行的指使者。
「在這樣的荒野中,這些已經很好了,謝謝您的款待和幫助,我為此表示衷心地感謝。您可以稱呼我克洛維,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利昂也合乎禮儀地道謝。
利昂沒有說出自己的全名,這讓哈奇爾有些失望。不過也正符合哈奇爾心目中貴族的形象,在那種溫文爾雅的虛偽風度背後,其實隱藏著令人作嘔的高傲,他們甚至不屑于將全名告知那些他們認為不夠資格的人。
但是哈奇爾並沒有生氣,只是依然保持著禮節和利昂攀談,在幾杯蜂蜜酒之後,利昂知道了這一次越過邊境進行襲擊的整個過程。哈奇爾似乎有意告訴利昂這些事,並且在對話中不停的試探利昂的真實身份和地位。
原來這一次的行動是哈奇爾自己發動的,而不是的黎波利官方所策劃的襲擊。他原本隸屬于的黎波利白橡樹兵團,職務是副團長。但在不久前的一次小規模戰爭中,整個兵團的戰損率超過八成,活下來的只剩下了現在他帶著的這些人。
那場戰爭原本不應該失敗的,至少不至于敗的那麼慘烈。戰斗中,位于左翼的某位男爵的私兵沒有征兆地突然潰逃,使得贊吉王朝的一支馬木留克騎兵得以從側翼發起沖鋒,擊潰了整個步兵團,慌亂的士兵們無法維持陣型,開始雪崩般的潰逃,而這恰恰加快了他們死亡的速度。
白橡樹兵團的團長,一位年邁的老騎士,他在擊殺了六名馬木留克騎兵後被砍下了腦袋。只有哈奇爾勉強帶組織了一部分潰兵維持著防御陣型緩緩從戰場的一側逃離。在撤退的同時,哈奇爾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馬木留克騎兵縱馬圍著那些潰兵轉圈,每轉一圈都有數十人死在那些彎刀的刀光之下。
回到的黎波利之後,哈奇爾對那名男爵提起了控訴,但是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他的起訴和控告被駁回了。白橡樹兵團的編制也被的黎波利伯爵取消,等待整編後並入別的部隊。
這不是哈奇爾能接受的結果,兵團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沒有得到應有的撫恤,而那位男爵卻因為勇敢地率領私兵狙擊敵人的追緝而受到獎賞!上帝知道那個肥的像豬一樣的男爵根本沒有回過頭,而是以媲美沖鋒的速度逃回了自己的城堡!這一切卻只是因為這位男爵在戰場上看見了對方擁有一支精銳的馬木留克騎兵!
而之後,這位叫做皮爾斯塔的男爵卻用一些異教徒奴隸的腦袋來當作邀功的證據,並將潰敗的責任推卸到死去的白橡樹兵團團長身上!偏偏沒有別的證據能證明這位男爵說的是假話,哈奇爾等人的話顯然沒有為數眾多的頭顱那麼更具說服力。
所以他帶著活下來的那些士兵發動了這次襲擊,劫掠來的財財物和抓捕的奴隸都是為了集齊那近3000名士兵的撫恤費用。
「我對您的遭遇表示難過,願那些死者安息。」利昂沒有想到這一切原來是由于這個原因,一時之間利昂也非常感慨。
身後的佩里臉上更是流露出愕然的表情,這被哈奇爾注意到了。
放下手中的酒杯,哈奇爾看著利昂,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們到過那個村子,是麼?」
利昂回頭看了一眼佩里,並沒有責怪的意思,然後回答道︰「我們原本準備到那購買一些食物,但卻發現那里已經被劫掠一空了。」
「我知道那些行為看上去不那麼正義,不過我不想解釋什麼,時候不早了,或許閣下想休息了。」
佩里的表情顯然讓對方有些不快。
利昂想了一下,決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努力。
「如果只是撫恤費用的話,我願意出錢買下那些奴隸。」
哈奇爾听到利昂的話,突然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不容易察覺的滄桑,看上去就像是一瞬間老了二十歲。
「您打算買下他們然後放了他們麼?那樣是沒有用的,他們不會感激您,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仇恨一旦誕生是沒有辦法消除的。您可以去看看那些俘虜的眼楮,請恕我失禮,之後您就會知道您的想法有多天真了。」
利昂沒有因為哈奇爾的話而覺得被侮辱,他說︰「我只是想嘗試做些什麼,難道您不再考慮一下麼?」
哈奇爾這才認真地看了一眼利昂,似乎在確定利昂並不只是那些肆意揮霍仁慈的貴族少爺。
「抱歉,我沒法答應您,我的士兵們也不會答應這個要求。他們需要的不僅僅是金幣,比起那些他們更渴望復仇。」
在得到否定的答復後,利昂和佩里離開了帳篷。
回到自己的帳篷,利昂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杰克等人,對事情的真相眾人都感到一絲沉重和無力。
「一切以悲哀或是傷痛的名義所行的暴行,依然是暴行,這一點不會改變。」梅西似乎對照樣的後果有所預料,「無論什麼都不能成為肆意為惡的借口,人們總是在其中迷失了自己的本性。」
「但是也無法對他們義正言辭地進行批判啊,這是種很糟糕的感覺,我原本以為這會是伙喪心病狂的家伙,所以才想加入他們的營地。」利昂似乎有些後悔,「現在看來,我又覺得自己錯了。」
「您本來是想將那些阿薩辛騎士引到這群人身上,然後借著他們的手將那些俘虜解救回去麼?」
「的確如此,因為听了你的描述後我就有種預感,那些阿薩辛騎士一定會很快就追上來,甚至要比我們想象的快。」
听到利昂和牧師梅西的對話,一旁的莫扎特似乎有些尷尬,因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原本躺著的他撐起上半身。
「……抱歉。」
看到莫扎特的樣子,利昂安慰道︰「我說過了,不必道歉,好好休息,接下來也需要你的力量。」
著利昂讓莫扎特躺下,然後對眾人說︰「都休息吧,杰克,你負責警戒,今天夜里可能不太安全。」
……………………
望著夜幕上的那個小小黑影,阿穆爾皺了皺眉。
目標的人數似乎大大增加了,鷂鷹傳來的訊息並不能表達一些很復雜的東西,他只能從中知道對方的人數變成了120多人。
「怎麼了?阿穆爾。」另一位白袍阿薩辛問道,他的脖子上纏著一條金色的蛇,不斷吞吐著信子。
「對方的人數似乎增加了,有點奇怪,居然一天之內就變成了一百多人。」
「你確定阻礙試練的那些人在哪?」
「當然,我的箭上涂了魔豆蔻,雖然沒有毒性,但是卻能留下一種普通人聞不到的味道。」阿穆爾回答道。
「怪不得你帶著哈希尼,他的鼻子就像是狗一樣靈。」這名白袍說著看了一眼身後幾位黑袍阿薩辛的其中之一。
被他提到的那個人顯然很惱怒,不過卻不敢發作,因為這名玩弄著毒蛇的白袍顯然有著讓人畏懼的理由。
阿穆爾沒有在意這個,側身對第三位白袍說︰「烏薩麥,看來要麻煩你了。」
「沒問題。要不要帶個人回來問問?」
「那是最好不過的,但是別驚動對方。」
被稱作烏薩麥的這名阿薩辛騎士點了點頭,然後跳下馬,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同時嘴中低喃著一種奇怪的語言,似乎在向某個存在進行禱告,但那絕不是真主安拉。
當禱告完畢,只見他的雙腳慢慢沒入土中,就像是沉進水里一樣,接著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一轉眼整個人就全部陷進了土里。
然後一道翻卷的土壟以極快的速度延伸向遠方,並且很快變得不可察覺!
「桀桀,每次看都覺得很有意思,如果不是有那麼多禁忌的話,我也想學會這種能力。」那玩著蛇的白袍阿薩辛發出一聲怪笑,帶著諷刺的味道說道。
阿穆爾皺了皺眉,對同伴的言語不發表一件。雖然他同樣不喜歡像這位地行者般通過向某些神秘存在進行祭祀而獲得力量,但是不得不承認,教派內那些那麼做的人的確都獲得了強大而詭秘的能力。盡管這種能力會有這眾多苛刻的條件,就像是梵蒂岡的古訓騎士一樣,要遵守類似淨食、禱告、苦行、禁欲等戒律,而最讓阿穆爾反感的是,你奉上自己靈魂所得來的這種力量卻終究不是自己的。
而眼前的這一位,雖然是一位高位騎士,卻擁有著很多法師都無法做到的地行術,能借助大地的魔力任意通行于守衛森嚴的城堡和都市,從最不可能防備的角度對目標發動襲擊。
在教派內部,這位白袍騎士有一個不下于阿穆爾死亡之弦的名號地行者烏薩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