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麼決絕?」跡部見我依舊是笑得溫和,卻也明白這溫和底下的暗濤洶涌,便惋惜地笑了笑,「那好,本大爺就依了你,不彈了。」
畢竟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他很明白他眼前這個女孩的脾性如何。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最明智的。但,遺憾卻是格外地濃厚……
「但,為什麼?給本大爺一個理由,一個真正的你不讓我動它的理由。」他跡部才不會相信那什麼因為他私自「盜版」就不爽而砸了他的鋼琴這一鬼話。
哼,以他對這丫頭的了解,這絕對不是真正的理由,隨口亂編的瞎話倒是真的。
我微微眯眼,掩住了其間的寒芒,嘴角一撇,然後慢步向他走近,「跡部,我發現有時候和一個傻瓜說話會比和一個聰明人說話要簡單,來得輕松呢?你當真要听我的理由,不後悔?嗯?」
「哼,不說就算了。本大爺一向對要讓自己後悔的事沒什麼興趣。」跡部听著我那充滿危險的話語,心下一凜,卻從鼻子里發出了輕輕的悅耳哼聲,姿態倨傲地答道。
「那好。」我在他面前站定,抬眼,輕笑道,「哦,對了,你們跡部家族的那只老鼠有眉目了嗎?」我知道,這是他昨天中途折返的目的。
跡部集團的內部出了問題,冒出了一只內鬼,泄露了不少跡部家族的商業機密,十幾單的大生意都被竹內集團所攔截。呵,跡部集團的損失可不輕啊。
我們有共同的對手——竹內集團。竹內政。
「有,老奸巨猾,」聞言,跡部的眉頭輕皺,「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把他給踢出去,真是夠不華麗的。」
那只老鼠現在還在家里亂偷東西搞破壞,囂張至極又狡猾到頭,幾次都快被掌握了證據,偏偏又被他們事先給銷毀掉,不留一點的痕跡。
真是夠讓人窩火的了。
「那要我來找只厲害的貓給你治治嗎?反正那家伙最近也挺閑的。」我的眸光下垂,卻不咸不淡地道。
更知,我答應過讓你陪她三個月,好好祭奠你和她之間的愛情的。
三個月,夠了。你該回來了。
「當然了,本大爺昨天晚上也打算跟你談的,但誰知半途……」跡部笑道,帶著絲悵然,耳邊仿佛又跳躍著那陣如群魔般肆虐著的音符。
我听出了他話中的悵然,也明了他那未說出口的話語,眼眸一縮,但面上卻仍是笑意盈盈,「跡部,那我先說好了,省得你後來要賴賬。他,你是可以完全地去信任,但就是租金貴了點。一分鐘20萬日元,還要管飯。就不知道,你要不要用了?」
聞言,跡部狹長的雙目圓睜,嘴角不華麗地抽動了一下。真的假的?
半晌,「丫頭,這價錢本大爺還是負擔得起的,只是一分鐘卻要20萬的價格,你不覺得你太坑人了嗎?錢不是這麼好賺的吧?哼,我們可是有過過命的交情啊,」跡部狹長的雙眼眯起,「你也這麼沒良心地坑本大爺這麼狠?嗯哼?」
哼,他跡部家雖然有錢,是日本的第一財閥,付這個價錢還是綽綽有余的,但也不是這麼揮霍的啊。這丫頭,還真當他是冤大頭啊?
「呵呵,跡部,我的良心早幾百年前就不知道被我丟到哪里去了。嘻,還有啊,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對于一個出色的商人來說,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難不成,你還指望交情可以當錢使啊?再說,親兄弟都還明算賬的了。」
我笑著搖搖頭,然後緩緩伸出五根手指,「這樣吧,看在我和你的老交情上,也看在你昨兒個收留我又不要我房錢的份兒,就對折好了。一分鐘的勞力費10萬,但飯還是要管的,怎麼樣?別忘了,我可是很窮的哦!太多的差價,我可幫你補不回來哦。」
跡部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丫頭,別和本大爺喊窮!你若是窮的話,這世界大概也沒有幾個人是有錢的了。」
我聳了聳肩,沒有否認。的確是如此,我是美國華村集團的繼承人,還擁有無名和曲靈。不過無名和曲靈都是我的秘密,不為外人所知。
「還有,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本大爺得要知道他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我紅唇輕揚,淡然一笑︰「白鳥更知。」
我無名的水影,頂尖的黑客。可以說沒有他不能破解的密碼,盜不了的秘密。
世上任何東西都很價格,其區別只是在于價錢的不同罷了。而這在看來昂貴得離譜的費用花在他身上,一點也不貴——他值這個價。
「他?」跡部訝道,但隨即卻唇角輕揚,伸手撫弄著他那枚右眼下方的華美淚痣,舉手投足間是說不出的高雅。哼,是他的話,那確實是值這個價碼?
「成交。不過,你就這麼把他給賣了啊?不怕他翻臉。」
「嗯。你不用擔心的。就算是我真的把他給賣了,他也會幫我數錢的。」
但,他卻是一個極懶的人,鐵定不會一張張的那麼辛苦幫我數錢的。反而倒是會一甩手,隨意地就把他的「賣身錢」丟到數鈔機上就算是完事了。
我隨意地撥了撥額前的發,但心思也飄到了那個慵懶如水一般的男子身上。情殤的痛苦,他今日能走出來嗎?
別忘了,他很懶的,也許也就會懶得走出來,就任意地在那苦澀的情海里漂泊,最後任其淹沒……
「丫頭,你應該還沒用過早飯吧?」跡部突然道,然後抬步往外走,「跟本大爺用餐去。」
「不用了。」我卻伸手拉住了跡部的衣袖,輕笑︰「對了,跡部,我有樣好東西要給你看,你要看嗎?」
跡部轉頭,視線投射在我拉著他衣袖的那只手,然後上移,唇角揚起,「為什麼不呢?嗯哼?」
「那你可要看仔細了。」我右手握拳,然後舉至他的額上方,雙目則緊緊地盯著他的眼,但語氣卻是俏皮,「可不要走神哦。」
然後握緊的拳頭松開,一條制作精美的銀鏈飄然下落,水滴狀的藍色鏈墜上刻著神秘的黑色花紋,在虛空中俏皮地上下跳動了兩下之後便靜止在了他的眼前。
跡部訝然。聰明如他,馬上便猜到了我想要對他做的事情,欲轉移視線但卻無能為力——
小巧的鏈墜在他眼前有韻律地晃動著,越來越快,連著銀色的鏈子,密織成一銀色的扇形,泛著冷光,漾在他那盈著紫光的眸子里,殘忍地剝奪著他的精神意識。
「跡部,閉上你的眼楮,當你再度睜開之時,你會忘記所以你不應該要記著的東西,一絲不留地,全部從你的腦海中剔除……」
經過了一夜的積蓄,幽靜的林蔭道上已經鋪滿了櫻花。因為現在時間還太早,所以清潔人員還未來得及清掃,便如同一塊天然的粉色長地毯一樣,還有淡淡的芳香縈繞。
春天賞櫻,秋天賞楓。
呵,沒想到,這日本秋天的櫻花也是極美麗的。與春櫻相比,這秋櫻還多了點薄暮的淒清味道,與那紅艷似火的滴血葉子相比,也並不差多少。
耳邊听著腳踩著落花發出的細碎聲響,我輕輕揚起嘴角。低頭,攤開手掌,那枚水滴狀的藍色鏈墜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繁雜的黑色花紋如同是這鏈墜上的無數裂縫一樣。
呵,還真是幸運呢。跡部會被我這麼容易地就催了眠,不是他太弱,而是他對我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我,竟會對他進行催眠。他的意志雖比常人要堅硬上不少,但對我卻疏于了防範,就不可避免地,輕而易舉地就中了招。
跡部,我不信你的保證。我也不想拿你的生命來開玩笑。
我一定要確保最安全的結果。
而剛剛,我又以對待跡部的方式如法炮制地也奪走了樺地的記憶,而昨天那個為跡部開車的司機……
哼,我管不了他,他與我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管他?
就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我說過,我不是神,不會事事為天下蒼生。我沒有那麼偉大。
哼,而且,我也很討厭神呢。
猛然間,我精神一震,警鈴頓時大作——我這周圍的空氣有了些微妙的變化。而後,身上的汗毛豎起。
這個氣息,我再熟悉不過了——是他的!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雙目漸漸睜大。櫻花時而飄落的空氣中,一縷細若游絲的黑色絲線穿越了紛飛的櫻花,直向我的門面而來。最終,繞過我的正面,卻在我的耳畔環繞著——
「寶貝兒啊,這個試探,你最終還是來了。」
那熟悉的魅惑人心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流淌著,但在我听來,卻如五雷轟頂一般地激靈。
最後一字的話音落完,那在我耳畔緩慢做著圓周運動的黑色絲線便慢慢地消失在這薄涼的空氣里。最後,不留一絲的痕跡,宛若剛剛的黑色絲線的出現只是一個幻覺。
但,我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真實的,絕非虛幻。
Brian……
忽然,一陣熟悉無比的痛楚立刻傳遍了全身,四肢五骸皆是無力。我悶哼一聲,不禁彎下腰來,呼吸急促,右手緊緊抓住我心髒所在的位置。
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姣好的眉頭深鎖,強忍著劇痛,又從口袋里模出一粒血紅色的藥丸出來,這一次我卻沒有任何猶豫地把它丟進了嘴里。
腥甜在我口中立即彌漫,瞬間便充塞著我整個的口腔,順著食道下流,再向全身擴散著,一點,一點……而痛楚卻沒有瞬間化去,只是一點一點地在緩解著。
我抬頭,然後輕然抬手,張開縴長的五指,慢慢放置在我的眼前,透過指縫間的空隙來看望微曦的晨空。五指之上的天空——
被分割成塊。不是完全。
呵,它發作的時間,好像是越來越短了。
難道我,真的就要去吸食活生生的人的……新鮮血液了嗎?
這個痛苦,「紫羅蘭之淚」是沒有辦法為我解決的。
良久之後,我才扶著旁邊的一棵櫻花樹緩慢地起身。左手卻成拳,用力地朝那株櫻樹砸了下去。
櫻花似雪一般紛紛揚揚地零落,灑了我一身。
然後,從口袋里模出手機來,一邊撥著號,一邊慢步行走。
「文,事情怎麼樣了?」
「呵,我一向對老人家是最為敬重的了。怎麼樣?接下來,要再加一把力嗎?」線的那邊傳來了名前文的輕笑。
「為什麼不呢?你再親自出面,去走一趟吧。」我右手撢了撢身上的櫻花瓣,淡然道。
雖然,我很想看到他們在我面前不甘願卻是不得不低下他們那高貴的頭顱,卑躬屈膝的樣子。但畢竟,我還是不好露面啊。
「好,我會盡快拖垮真田家族,然後再找個適當的時機來和他們交涉的。」
「不用交涉了,也不要因為我或是媽媽而有什麼顧慮了,」我道︰「直接就把它從日本的商業版圖里剔除吧。」
「好。」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
然後,我收了線,看著色澤如珍珠一般圓潤的機身,雙眼微微眯起,神情狠厲。
哼,為虎作倀者,焉有什麼好下場?
在這條復仇之路上,真田家族是我要搬開的第一塊石頭。而竹內集團,沒關系,我們來打持久戰,慢慢耗吧!還有,那個刺了我肩膀深深一刀的那個竹內家的丫頭……
我的右手撫上了左肩,雖是隔著衣物,雖然那道猙獰的疤也早已被「紫羅蘭之淚」所撫平。但,那尖利的金屬利器入體的感覺,切割血肉的銳痛,猩紅鮮血的噴薄,我這具身體還是印象深刻,記憶猶新啊。
如果不是她,我那時和Brian簽訂契約恢復體力後,直接闖入竹內政離我所在的那個郊外不遠的別墅里,竹內政也就被我一刀了結了吧。
不過也幸好虧了她了。因為,一刀就結果了他的命——對他來說,太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