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凡和劉彪她暫時都不想說話,後來看到了向晴的名字,想按下去,想了想還是算了,沒有撥通。
她收拾打理了一下,她想換一個地方靜一靜。
走出門的時候她突然知道她該去哪里了丫。
她終于趕在晚飯前趕到了陶媽媽的家。
陶媽媽趕緊把她接進了屋,望著外面傾盆的大雨,又是憐愛又是責備道︰
——怎麼淋成了這樣?要回來也不事先說一聲。
又一邊吩咐李嫂把熱水準備好,然後接著說︰
——丫頭,趕緊去泡個澡,我去燒碗姜湯,別感冒了。
听著這些話,宋未覺得特別的窩心。她什麼都不願意再去想了,陶媽媽這里,她永遠能夠找到家的溫馨感媲。
——陶媽媽,我就是想回來玩幾天,再那邊太累了……也沒想到路上下起了大雨。
她邊說著,邊準備上樓洗澡。
——向晴呢?
她問。
——那孩子跟秦漠回去了,說是呆在家無聊。
陶媽媽邊說著邊找來了一套向晴的干淨衣服遞給宋未。
——也甭管她……你快去洗吧,別感冒了。
宋未歡快地應答了一聲,接過衣服,便上了樓。
看來上次向晴回秦漠家之後便沒有回來。宋未想著,這麼說來他們每天都待在一起,那應該是沒有出什麼事情才對。之前她怕給向晴打電話就是怕她到時候口一快說漏了嘴,在路上她又怕到這里來遇到向晴,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忍不住就把那天在包間里看到的一幕說給她听。
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情況吧。
她閉上眼楮,什麼都不願意再去想了。她太累,不想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所以她再一次像一只鴕鳥一樣逃避了。逃到了這里,逃到陶媽媽溫暖的家。在這,她可以完完全全忘記那些不愉快,就像小時候每次受了委屈就跑過來住一樣。
她發現經過了那麼多年,其實她的心,並沒有長大。還是小時候那個她,害怕受傷害,想要給自己建造一個堅硬的殼來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保護自己。
她倒在陶媽媽懷里,陶媽媽給她梳頭發。她一直喜歡陶媽媽的懷抱,有一種淡淡的茉莉花香。這是陶媽媽一直以來用的香水,從來沒有改變過。茉莉花香,正如陶媽媽給人的感覺一樣,清新淡雅。
小時候,她和向晴爭著搶著要陶媽媽編辮子,每次都爭得面紅耳赤的,那個時候的時光最快樂。現在想起來,一晃也都快二十年了。
——你們都長大啦……
陶媽媽感嘆道。
——沒有呢……
宋未貪戀的朝著陶媽媽身上靠了靠。
——我永遠都是那個宋丫頭。
這幾天向爸爸也在家,不過都是早出晚歸,雖然也上了年紀,可是他依然放心不下他的公司。雖然規模不很大,可至少也是他一磚一瓦打拼出來的。閑不下來,這是商人的通病。
在宋未印象里,向爸爸的話一直不多。所以她和向晴都只是和陶媽媽比較親一點。
待在向家的這幾天,宋未又像小時候那樣,和陶媽媽切磋琴藝,練丹青,或者跟著電視里唱唱戲,這樣簡單的時光讓宋未貪戀,而且還有陶媽媽精妙絕倫的廚藝,讓她舍不得離開。所以即使向晴不在,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自在。
直到有一天陶媽媽突然問及宋未,說是這片老房子要被政府收購去開發旅游資源了,問她要不要回她家里走一走。
宋未說告訴陶媽媽說不必了,回去也是徒增傷感。
是的,她一直不願意接受母親的死,她很愧疚,總是覺得要是自己當初沒有那麼和母親在馬路上拉扯,就不會發生那場車禍,母親就不會死。
她常常在夢中醒來,夢里面還是那條馬路,一條一條的斑馬線,她一個人在上面行走著,可是那馬路那麼寬,她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她听見母親叫她的聲音還有嬰兒的啼哭聲,一回過頭,卻是一輛迎頭撞過來的大卡車。每每醒來,一身冷汗。
所以她笑了笑,對陶媽媽說,真的不了。她怕自己還沉浸在回憶里走不出來。
陶媽媽嘆了口氣點點頭說好。然後又從櫃子里拿出一把鑰匙交到宋未手上。
宋未錯愕地看著陶媽媽。陶媽媽在她身旁坐下,告訴她這是她媽媽留給她的東西,就放在床頭的小木箱里。這是木箱的鑰匙。
宋未的媽媽有一個很好听的名字,叫白素清。其實這個名字連宋未都很少听到提及過。陶媽媽說白素清一直以來是個不善于表達感情的人,雖然常常沉默冰冷的樣子,可是心里是極愛宋未的。
宋未別過臉看窗外,心里一股淡淡的憂愁。她何嘗不知道呢?雖然母親經常打她罵她,她小時候很恨她,可是漸漸長大她就明白了母親的不容易。她曾無數個夜晚看見母親獨自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夜空,哼著一首她听不懂的悠遠的小調。
直到她失去母親和孩子之後,她經歷了那些只能依靠安眠藥片才能夠睡著的孤獨的黑夜之後,她越來越理解母親,甚至,她發現她越來越像極了母親。
然而,對于一個逝去的生命,這樣的發現只會讓她更加地難以釋懷,她在自責之中怨恨自己沒有來得及體諒自己的母親,沒有珍惜那段在一起的時光。母親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她越來越開始明白,命運賜予給她多少的傷痛,她就會表現出多少的堅韌予以還擊。她知道,一個被自己丈夫背棄的女人需要忍受什麼,她知道作為一個單親媽媽需要忍受什麼,她什麼都知道。
——陶媽媽,你了解我媽嗎?
宋未輕聲說道,轉過來看著陶媽媽,一臉淡然。
——我和她的了解也不算多。只知道當時我們是差不多時間嫁過來的,那時候她很心高氣傲,也不怎麼愛和人交流,做什麼事情都是獨來獨往的。我和她不算熟,不過見面也還是會打招呼。當時有听人說她之前生過孩子,後來被婆家人趕出來了才嫁到這里來的。她和你爸爸的關系似乎也不怎麼好,你爸爸比較為人比較隨和,素清則有些心高氣傲。後來你爸爸走後,她的清高則變成了一種暴戾和狂躁……
听著陶媽媽講著這些事情,宋未只是覺得似乎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好好了解自己的母親。而且,她以前生過孩子?這些傳言到底可不可信現在已經無從考察……
她對陶媽媽說她知道了。陶媽媽問她難過嗎,她說已經不了,她早知道母親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只是恨自己過去從沒想過好好了解她。
宋未把鑰匙握在手上,然後和陶媽媽告別。陶媽媽和上次分別一樣一直叮囑她沒事就回家看看,她有些心酸地說好。現在她已經拿陶媽媽當做親媽一樣。
宋未直接回的家,沒有回老房子找那個所謂的木匣子。她不想再在現在徒增傷感。
很多事情逝去了就再也無法挽回。她早已經深刻懂得這個道理。
不知為何,她突然很想念肖凡。想到他那一臉憂傷的表情,她覺得害怕。她明白自己是在害怕失去,她已經失去得夠多了。
她只想再和他擁抱在一起,兩顆心緊緊靠著,傾听著彼此真實的心跳。
所以她一回到家就給肖凡打電話。
可是怎麼打都是關機。這在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
回想起來,在陶媽媽家也住了將近十天,這十天里,肖凡從來沒有聯系過她。
她突然慌了神。
那種站在海水里腳下沙子流離的感覺又上來了,她想抓住什麼好像又什麼都抓不住。
她想起在那晚吃飯的時候她注意到肖凡神色蕭索,有些疲憊,甚至連眼神都是迷離的。他說公司那邊出了點事情,當時他那麼輕描淡寫會不會只是故意安慰她而已?
她還是拼命打肖凡的手機,後來突然意識到還沒試過公司的電話,方才頓悟般往肖凡辦公室打去。
接電話的是個女音,她听著耳熟,好像是杜瞳。說是肖總和雪姐都去開會去了。
宋未又問肖總最近沒什麼事情吧,杜瞳說沒有,只是最近公司比較忙,都加了好幾回班了。
一顆撲騰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在掛電話之前她又叫杜瞳讓肖總忙完之後回個電話。
她倒在沙發上,像一條干渴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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