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午的驕陽似火,透過寬大落地窗,熱烈地照在她身,可是,只要他們這群人隨便伸一伸手便可以遮住她頭頂的陽光,讓她永墮黑暗。
她終于明白,莫東廷為什麼那麼堅決的要她拿掉孩子,她終于後悔……後悔和莫東廷扯上關系,後悔曾經的一切一切…丫…
她竭盡全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哪怕再弱勢,她都不願意自己太狼狽。
挺直腰,直視莫老爺子,「這個孩子不是莫東廷的。」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生怕自己會露出一絲顫音。
莫老爺子臉色微沉,「是不是,我會判斷!」
泰然坐進太師椅,「我從來不與人做交易,因為從來沒有什麼需要我妥協,但為了我的孫子,我願意破例一次!」
蘇瑾年冷笑,「不虧是父子兩,一個花錢買我的人,一個花錢買我的孩子,你們真以為錢是萬能的!」
莫老爺子臉色沉得厲害,「經過葉家的事,你應該很清楚,你根本就沒有能力保護這個孩子。你也應該很清楚,我本不需要這樣跟你交談,我們真對你出手,你根本沒有選擇、拒絕的權利!」聲色俱厲。
「爸爸!」莫東廷突然推門闖入。
老爺子的臉愈加難看,「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怒吼媲。
莫東廷絲毫沒有退怯,進去,擋在蘇瑾年前面。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爸爸費心!」
「反了……」老爺子是爆脾氣,隨手抓起硯台就砸過去。
莫東廷毫不猶豫轉身抱住蘇瑾年,將她護進懷里。
硯台就那樣直直砸在他背上,他哼都沒哼一聲,只是抿緊唇。
「如果,爸爸沒事了,我們要回去!」
不等老爺子反應,他摟著蘇瑾年就往外走。
老管家守在門口,看見莫東廷躬著背出來,知道他傷得不輕,那硯台砸過來,不骨折也得青腫一大塊。
慌忙上前,「三少……」
老管家話還沒問出口,莫東廷已經護著蘇瑾年下樓。
關詠梅在客廳等著他們,臉色凝重。
「你要帶她去哪里?」
「那是我的事!」莫東廷聲音依舊冷冷的,徑直往外走。
「你最好不要帶她回別墅,她一定會受到傷害,最壞的結果,孩子都保不住,安琪那個女人……」
「夠了!」莫東廷低吼,停下腳步,「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听到您抵毀安琪!」竟是攜了濃重的警告。
「東廷……」關詠梅氣得臉煞白,就為了那麼個賤女人,她十月懷胎的兒子三番兩次的忤逆、頂撞她,叫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剛出莫家大門,蘇瑾年揪住他的衣襟,「我要拿掉這個孩子,馬上拿掉,送我去醫院,送我去醫院……」連日來積蓄的脆弱集體暴發,眼淚順著長睫,肆流無忌。
她抓緊他衣襟的手,好似抓著的是他的心,悶悶地疼。
「這件事我會處理,我帶你離開!」
蘇瑾年哭著搖頭,「不,我要去醫院,馬上去,我不要這個孩,不要你的孩子,我後悔了,求求你,求求你們,放了我,放了我……」她的情緒很激動,腿一陣虛軟,揪不住他的衣襟,身體漸漸滑落。
莫東廷一手摟緊她,給她支撐,他一心想要她拿掉孩子,因為他不希望她卷入防不勝防的算計、設局中,可是,真的听她親口說,她不要這個孩子,不要他孩子,她後悔了……胸口還是像塞滿了棉花般窒息得難受。
「我說過,這件事我會處理!」看著她蒼白流淚的臉,聲音不自覺地軟下來,「會好的。」擁緊她。
她伏在他懷里,泣不成聲,斷斷續續說著,「我後悔了……放過我……求求你們……放過我……」
他蹙眉,拍著她的背,好像他是寵溺她的,「睡吧,睡醒就好了。」
她攀住他,這個世界上她唯一想要依靠的男人,在他耳邊輕喃,「莫東廷,我後悔了……後悔愛你……」
他攏了攏手,將她裹進衣服,用身體溫暖她。
朦朦朧朧,眼前一片恍惚,「……可是,我趕不走你……我的心趕不走你……」她囈語著,淚又流下來。
觸動他心上最柔軟的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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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年哭累了,抵不住困意,靠著他肩頭睡著。
這些天發生的事,已經讓她心力交瘁。
莫東廷專注開車,離著別墅還有一段距離,他緩緩靠邊停下車,不想吵醒她。
習慣性地從懷里掏出煙,剛執起打火機,想起……收了打火機,煙夾著指尖把玩。
一直到,夕陽西下,天邊灑滿瑰麗金光。
她終是有蘇醒的跡象,睫毛顫了顫了,緩緩睜開眼楮,發現,自己安然睡在他懷里,他單手摟住她。
抬眸,他也閉著眼楮,瑰麗金光透過車窗玻璃投射在他清冷的臉上,一半兒光亮,一半暗沉,她有那麼一瞬怔仲。
莫東廷動了動,大手收緊,她被迫更加依偎進他懷里。
她也不動,實在是沒有力氣掙扎、反抗了。
她多麼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像一部戲,不管多悲苦,多痛苦,導演一喊停,一切悲傷都可以立即停止。
有些苦澀地笑起來,她還是這麼‘天真’,還是這麼傻!
他的懷抱很溫暖,像是存了心要她迷戀沉淪。
眼淚又涌出來,她很討厭這樣軟弱的蘇瑾年,卻又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好痛苦。
「女人真真是水的做的!」他突然出聲,修長的手指已經挑干她臉上的淚珠兒。
蘇瑾年才回過神,撐開他的懷抱,坐正身子不看他。
「我要回去。」
莫東廷平視前方,「你能回去哪里?」
一句話,深深刺痛她的心,他總是這麼懂怎麼才能傷她最重!
是啊,她能去哪里?天下之大,卻沒有她蘇瑾年的容身之地,她是被遺棄在天地之間的可憐蟲,怎麼也不可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不過,你現在也只有待在我身邊,才能平安度日……」轉眸看著她,「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不是只要夠堅強就能渡過難關!」
蘇瑾年還是不看他,但也沒有再說要走。
她現在真的不想見到他,可是,經過葉家的事,她開始相信他說的話。
莫東廷重新啟動車,緩緩滑進別墅。
尹峰慌慌張張迎上來。
「莫總!」
莫東廷停穩車,下去。
尹峰看到蘇瑾年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
「蘇小姐?!」又無措地往屋里看了一眼,頓時促緊眉,總裁這是要……二女共侍一夫?
「發生什麼事了?」莫東廷清冷出聲。
尹峰回神,「剛才老夫人……有打電話來別墅,是安琪小姐接的……她嚇得一直在哭,坐在地上縮在牆角,誰也不準靠近。」
「怎麼不早點給我打電話!」莫東廷臉色陰沉,快步進屋,上樓。
絲毫忘了,後面還站著一個蘇瑾年。
三個人,只有她一個人受傷而已!
想笑,卻發覺,她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到了。
蘇瑾年,你是有多可悲!
「蘇小姐……」尹峰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瑾年臉色平靜,淡淡開口,「是不是覺得我很下賤,正主都回來了,還死纏著他不放。」
「不,不是,我只是……」尹峰慌忙解釋。
蘇瑾年一步一步往屋里走,「我從來不會在意別人怎麼看我。」
尹峰張了張嘴,解釋終是沒說出來,輕嘆由他的口中溢出。
跟著她後面進去。
蘇瑾年徑直上樓,她認命了,這次是徹底認命了,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不想見任何人!
還沒上到樓梯頂端就听見莫東廷輕哄溫柔的聲音。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我一直在……」
蘇瑾年腳下踉蹌了一下,尹峰慌忙伸手扶她。
「小心!」
蘇瑾年只是感激的笑笑,挺直腰,繼續上去。
一直上到頂端,壁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淡淡灑在那對擁抱的身影上,多美好和諧。
蘇瑾年突然提不動腳步了,靜靜地注視著他們。
安琪瑟縮著柔弱的身子緊緊依在他懷里,臉色煞白,雙眸淚汪汪。
「好了,沒事了……」莫東廷輕聲安撫著她,疼惜的聲音。
「東廷,我好害怕……怕老夫人……怕又會失去你……」安琪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堪憐,聲音哽咽。小臉埋進他懷里,她,在他的懷里聞到了別的女人的氣息。
淚流得更急,她知道,這個懷抱,剛剛那個女人擁有過,他們在一起整整一天,他們做了什麼?他不願意踫她,是因為那個女人嗎?他就是為了那個女人,一次又一次丟下她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環境?
「不用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莫東廷撫著她脊背安撫。
安琪仰起慘白小臉望著他,「老太太不喜歡我,一直都不喜歡我,她罵我下賤,她不準我跟你在一起,她甚至……對我狠下殺手……我好怕……東廷,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安琪在他懷里發抖,連聲音都在顫抖,她竟是怕關詠梅怕到了這種地步!
莫東廷抱緊她,他知道媽媽對安琪有多厭惡,說到底,一切都是他害得安琪這麼慘!
那個時候,他若不是因為海嘯被困台灣,趕不及回來,她一定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他們也不會分開!
「東廷,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對你的心,我真的好害怕,你會听信別人的話,不要我……那我,就只有死一條路可以走,這麼多年,我忍受著痛苦,忍著流離失所……只是為了能再見到你!」
莫東廷抱起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坐地上,會著涼,我送你回房。」
安琪摟緊她,「陪著我,不要離開我。」
「好。」
莫東廷抱著安琪剛轉身就看見蘇瑾年。
冷眸卻掃過跟在蘇瑾年身後的尹峰。
「送蘇小姐去客房休息!」聲色俱厲。
「是。」尹峰慌忙應著。
客房?蘇瑾年心里悲涼翻騰,正主都回來了,她這個替身可不就應該住客房嗎!
微笑看向尹峰,「不麻煩尹助理,這里……我比他熟。」
很清楚地看見安琪變了臉色,雙手揪緊莫東廷衣襟。
蘇瑾年笑意更深,「安小姐不要誤會!」眼楮卻落在莫東廷臉上,繼續說,「莫總上次在珠寶行說了,如果安小姐出一點問題,不會放過我,他帶我回來,只是為了方便為安小姐‘討公道’!」
她這樣說,安琪的臉色變得更厲害,迅速整理出來兩個訊息,第一,這個女人不好惹;第二,從來沒有女人敢在東廷這樣說話,她,在他那里,是不同的。
這樣的認知,讓安琪不安起來,非常不安!
尹峰膽顫心驚地看著這劍拔弩張的局面,捏了把冷汗,咬咬牙,上前,「蘇小姐,我送你回房。」
「不用,我自己會去!」干脆利落,轉身就走了。
「 ~」關門聲猛然敲打著每一個人心尖上。
莫東廷不作聲,只是抱安琪回主臥。
安琪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只是用力抱緊他,越來越不安。
他不出聲,她也不敢隨便開口。
莫東廷一直陪著,直到她睡著,才離開。
昏暗的走廊,他走到書房門口,推開門,卻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轉眸,看向她的房間,巡著心意,他走到她門口,無聲靠著門板,緩緩抽出一根煙,青煙沉沉裊裊升騰。
門板後面,房間里,蘇瑾年亦靠著門板坐在地板上。
兩人之間只有一門之隔,兩顆心卻似隔著千山萬水。
這個夜晚,注定了是個不眠之夜,睡不著的不止兩個人,還有主臥那個看似佔盡上風的人!
感情的事,真的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安琪一直以為,她足夠了解莫東廷,她有足夠的信心再回到他身邊,可是,她見到那個叫蘇瑾年的女人以後,她就不那麼自信了。
蘇瑾年雖然一直在惹怒莫東廷,混身是刺,可這對男人而言卻是莫大的吸引。
如果,她還有一顆‘純粹’的真心,無疑對男人是最致命的誘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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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還蒙蒙亮,蘇瑾年就醒了,感覺很不舒服,臉上燙燙的,喉嚨也干涸得難受。
她心下覺得不好,怕是昨晚坐在地板上受了涼。
她撐起身子下床,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受涼低燒,沒有醫生,就多喝鹽開水,每次都能熬過去,何況她現在懷著寶寶,不能打針吃藥。
拿了條薄毯披著,打開門就看見莫東廷斜靠著牆在她門口。
怔在原地,一時,出也不是,退也不是。
稍稍平靜了一下,望著他,「怕我逃跑?放心,我不會白費力氣!」
他充血的眼楮閃過一絲復雜,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亦不想探究。
抬腳出來,徑直要下樓,經過他身邊。
他突然伸手,摟住她腰肢拉回,另一手覆上她額頭,眉微蹙。
「有點燙,哪里不舒服?」關心的話都說得這般冷硬。
蘇瑾年背對著他,眸底是濃重的痛苦,心,為什麼總會被他影響,為什麼總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莫少爺現在該關心的是安琪小姐吧,我還等著,你來找我‘算帳’!」
莫東廷大手收緊,掐得她有些生疼。
「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警告意味濃重。
蘇瑾年轉過身,臉上掛著淡笑,「對不起,我做不來,也學不來,安小姐那樣善解人意柔弱惹人憐!」
莫東廷暗沉著臉,蘇瑾年以為會惹怒他,最好,惹怒了,他再也懶得理她。
那樣,她才能死心得更徹底,她受不了他的忽近忽遠,忽冷忽熱。
莫東廷卻打橫抱起她,利落送她回房,放上大床,蓋好被子。
「你現在的一言一行,喜、怒、哀、樂都會影響到寶寶,你一定要這樣像個刺蝟,我不介意!醫生、月嫂、營養師很快就到,為了寶寶好,不要擅自主張做一些‘自以為是’的事!」
蘇瑾年被他說得一時語塞,拉緊被子,別過臉,不看他。
听到腳步聲往浴室去,又听到放水的聲音。
少頃,莫東廷拿著冷毛巾出來,覆在她額頭上。
她扭頭不依。
「別動!」他干脆上床,跪在她身體兩側,棒住她小臉制住她,低頭,四目相對。
蘇瑾年移開視線。
他深深看著她,俯身,薄唇輕觸她額頭,「好像比剛才還要燙一點……」
這樣近的距離,這樣曖昧的姿式,她臉上更熱了一點。
他又吻上她臉頰,「更燙了……」
蘇瑾年終于忍不住了,瞪著他開口,「你離我遠點,我就好了!」
莫東廷眉梢吟吟噙著淡淡地笑意,靠得更近。
「嗯?」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在他眼里,她一直就只是一‘寵物’,所有的情緒都應該由他掌控,她根本斗不過他,她注定要輸給他。
她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楮,「那個時候……你要我拿掉孩子,是一早就料到……會發生這些事,是不是?」
莫東廷眸色深邃起來,俯身慢慢靠近她,唇堪堪貼著她的唇瓣。
「你從頭到尾都不信我!」
蘇瑾年覺得自己的肯定是燒胡涂了,她分明看見,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有一閃即逝的疼惜……
「安小姐——你受傷了!」听見,樓下佣人驚慌大喊的聲音。
莫東廷眉峰微蹙,毫不猶豫翻身下床,匆匆趕過去。
蘇瑾年像鴕鳥一樣縮進被子里,她明明知道,不管什麼時候,他最在乎的人只有安琪……
手按在胸口上,為什麼心,還是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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